年轻的户部侍郎摇头叹息，蹚水快步回家。
走着走着，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飞涨的水位，直接愣在原地。
“这雨不对劲啊！”林直一拍大腿，揣着走马上任头一个月的俸禄钻进粮铺买米买面。
买了一堆东西，借用店家的板车和油布拉回住处已经是深夜。他将独轮板车推到廊下，用脚尖提了个矮凳过来支着车辕，固定好确定不会倾倒，这才小心翼翼松手，进屋点油灯。
将采买的东西搬到屋内归置好，他小心翼翼将火苗孱弱的油灯吹灭，坐在廊下就着白水啃炸鹌鹑。
雨天生意不好，店家每只便宜三文钱，林直买了三只，便宜十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
狸猫从角落里钻出来，迅速叼走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鹌鹑，又迅速躲起来。熟练得让人发怒。
连猫毛都没碰到的猫奴林直翻白眼。
“没良心的肥家伙！”
林直的家不在京城，他如今住在用全副身家买来的一进小宅子里，平日上朝都要提前两个时辰出发。
他本想着考中进士谋个外派的官职，将全家接过去享福。不料新帝胡乱出招，给了个从四品，有职权职位。
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敢将家人接来京城，只养了个天生白眼狼的花猫作伴聊以慰藉。
当然，以他的俸禄，在京城也暂时养活不了全家。
吃饱喝足雨还下，眼看着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他抖落出剩下的铜板，一分为三，一份作为这个月的花销，一份丢进门后不起眼的细口陶罐以备不时之需，剩下一份小心包好，准备请同乡离京时捎带回去。
做完这些，用檐下落雨洗干净手，摸黑进屋睡觉。
风声，雨声，惊雷声。
辗转反侧难以如睡的户部侍郎哀嚎:“陛下是拿我当筏子啊！”
第二日，雨还在下。
林直冒雨将独轮车送回去，照例去买鹌鹑，这次却是没有。
“桥塌了。”听到店家的解释，林直咂舌，改买半斤腌制的卤肉，回去自己做汤面吃。
饭后抱着好不容易抓到的花猫思考人生，抱猫的力道没掌控好，脸上又多了三道血印子。
“这雨有些过了。”
他没在意花猫挠自己，自顾自盘算户部会出多少钱多少人修桥补路。桥一日修不好，州桥夜市一日没有炸鹌鹑，岂不是不妙？
花猫舔爪子，鄙视自家书呆子主人，见他被挠了都没反应，勉为其难帮他舔舐伤口。
“嘶——”猫舌倒刺让发呆的户部侍郎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放下猫，转进房里打算盘。
大雨河水暴涨，冲垮京畿一座桥，断了炸鹌鹑店铺的货源。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场雨又冲垮了多少桥，砸坏刮飞了多少人家的茅草屋顶？
林直手中算盘劈啪作响，左手打算盘，右手飞快记录。
一跃成为户部侍郎的林直，在同僚间唯一让人无从指摘的便是这手算盘功夫。
又是不眠夜，林直叼着毛笔，双手飞快重打了一遍算盘核对，结果没什么出入。
雨还在下，邻居家打孩子的动静告诉他，已经过了午时。
收拾好东西，披上蓑衣快步出门，他径直朝宫门走去。
他想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