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醒得稍晚一些，睁眼就看到林悦正坐在窗户下描花样。
她凑过去好奇看装订成册的花样子，刚伸出脑袋就被捏住衣领。
“挑几个。”
林悦把两寸厚的花样册子平摊在小桌子上，自得道:“这可是整个清河县独一份！兄长进京赶考，一路上收集了许多花样。”
她没说林直是怎么焦头烂额地收集这些女子才会有的东西，只笑嘻嘻盯着麦芽儿看。
“赶紧选，选好了让我娘先绣花，我都裁好布了。”
林悦年纪不大，却是个做女工的好手，虽然力气不够，纳不了千层底的鞋子，戳不进厚厚的羊羔皮，可寻常绣花裁剪，她是精通。
麦芽儿被按着脑袋选花样，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当年她被师尊丢进宗门禁地挑选宝贝，也是这种感觉。
总觉得………嗯，是不是给得有点多？
“就这两个？”林悦一边挑选丝线配色，一边扭头看她选的东西，当即不乐意了。
“要选就选这个，老虎头！多威风。再扯了大黄和花花的毛镶边，多好看！”
说话间，她已经拿出黑白红绿黄五个颜色的丝线，和鞋样子放在一起，作势要做一双老虎头鞋。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林悦已经选了好几个花样，配好了布片和丝线。麦芽儿选的两个通草纹，被她勉为其难安排在袖口领口。
林直进家门，正好看到妹妹端着装了一堆布料的箩筐递给母亲。
“娘我出去玩，你先帮我绣花！这个是………那个是………这个要走锁链针，这个要走长短线………”
一家人全都哭笑不得，林悦是真的在女工方面有天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若不是周氏是个有经验的，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周氏收了箩筐道:“行了，你们出去吃早饭。直儿带你妹妹走，在家太烦人了。”
林悦不乐意道:“我怎么烦人了？我这样乖的，这世上都没第二个。”
“你乖？”
林直把一包红枣递给母亲，捏了两颗，一颗递给麦芽儿，一颗堵住妹妹的嘴。
“这世上有没有比你更乖的我不知道，像你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没第二个了。这才月初，你就快把我的俸禄花干净了。”
他的俸禄分了三份，一份给妹妹花着玩。这才月初，林悦已经快把自己的零花钱花完了。
“以后不能这样了。”林直表情严肃，一手牵着一个出去吃饭。
“我要馄饨还有小油条，还有城门口的包子。”
林悦可不管兄长的训斥，她以前养活兄长，兄长现在也要养活她！她就是爱花钱。
“你买的那些东西都堆成小山了，以后不用买了。清河县会越来越好的。”林直颇为无奈，带着俩人先去吃小馄饨。
坐在街边小桌子上，新上任不久的林知县看着妹妹把馄饨挑出来放在他碗里，怒道:“吃两口你死不了。”
“我就是不爱吃嘛。”
林悦喝着放了小虾米和紫菜的汤，丝毫不管兄长的怒气，低声和麦芽儿说城里有多少好吃的。
“可惜有个炸鹌鹑的前段时间被北通的探子杀了，不然他们家的炸鹌鹑最好吃。
还有啊，以前城门口有个馒头铺，去年有段时间他也做素馅包子，味道可好了。”
林直舀了个馄饨塞进妹妹嘴里，“吃你的吧，今天中午县衙有素馅包子，城门口馒头铺那个人做的。”
林悦舍不得浪费粮食，只能苦大仇深地嚼了几下把小馄饨咽下去。
摊主怀疑人生，他的馄饨很难吃吗？明明不喜欢吃，怎么还天天来？
吃过早饭，林直打发妹妹回家。
林悦拽着他腰带不松手，扬言要是不带她去春游，就扯了兄长的腰带，让林直裸奔。
麦芽儿一口一个小笼包，睁大眼看林悦撒泼。
对，不是撒娇，这已经是撒泼了。
林直早就习惯了妹妹这古怪性子，稍一思索，终究还是松口。他多带些衙役吧，再找指挥使借几个人。
林悦听兄长同意，直接冲入沿街铺子，选了几个风筝。她早就打算好了要放什么风筝，最好能在骑马的时候放风筝，飞得高高的。
林直见她这样，突然后悔了。
麦芽儿看着风筝若有所思，她爹说春天带她放风筝的。
春日里飞纸鸢，北地春光总是晚的，郊外新绿一片，别有一番风景。
一同出城的，还有认路的阿夺和明日要回京的殿前司指挥使吴用，以及衙役匠人和骁勇善战的护卫。
林直不会骑马，干脆用了马车。
吴用骑马带着人走在外面，远远看去，这架势倒像是堂堂指挥使给小小县令做护卫。
林悦坐在车厢里捏着风筝很不高兴。她想放风筝，坐在马上放风筝。
麦芽儿听她这样说，掀开帘子指了指外面骑牛的阿夺。阿夺不会骑马，又不想被人带着，林直又不愿意外男和自家妹妹坐一个马车，阿夺最终无奈选择骑牛。
“大黄很乖 。”麦芽儿说。
大黄狗叫大黄，大黄牛也叫大黄，反正都叫大黄。
林悦看着体格不比马匹瘦弱的大黄牛，动了心思，直接叫停马车，出去骑牛。
林直无奈，只能任由妹妹玩闹。反正这个妹妹，他是管不住的。
燕子形的纸鸢飞到天上，林悦坐在马背上捏着风筝线非常满足。大黄牛慢悠悠往前走，它不懂什么纸鸢，只想找个地方吃嫩草。
麦芽儿也坐在牛背上，扶着牛角瞭望前方。战场还没清理干净，隐隐有腐败的味道传来，她脑中构建出周围的地形，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到了金矿，已经是傍晚时分。
林直带来的人仔细勘探了周围环境，发现昨日的雷霆劈碎一块石头，露出了下方的狗头金。
“看起来产量不会太多，不过还是要挖了才知道。”
刚上山，就找到一块比成人拳头还大的狗头金，这简直是走了狗屎运。负责勘探的人，难掩激动道:“这是个好兆头！”
阿夺找了野果子，和麦芽儿一起坐在大石头上啃果子。林悦发现大黄竟然会爬山，走的还很稳当，高高兴兴给它找草吃，试图套近乎。
吴用蹲在石头边，抢了麦芽儿手里一颗半生不熟的果子，一边面目狰狞地咀嚼，一边含糊开口。
“林大人，这金矿若是大了，恐怕保不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都是陛下的。”
“指挥使大人说的对，不如让人探一探？”林直并不认为这个金矿产量会很大，北地产金的地方很少，产量也不高，品质更是不好。
他笃定，这个金矿产量也不会太高。
狗头金:你看看我，摸良心说话，产量高不高！
持续掉线的老父亲:朕的！这是朕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