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躲在床角，霍炀发疯般宣泄怒气，她惊惧异常，捂着肚子，连动都不敢动。
果然这是个疯子。
她有活不过今天的感觉，只可惜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王贵妃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可悲。
她这辈子没有经历过父母慈爱，没能承欢膝下。注定，她的孩子也是如此，还未来到这世上，就要消失，甚至她才刚知道它的存在。
不过也好，一起死，至少不会孤单。
王贵妃陷入了极端消极的思绪里，面上没了惊惧，竟然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这样，似乎也挺好。
眼看陛下大发雷霆，周遭宫人无人敢上前。只有武嬷嬷想冲过去，却被霍炀直接推开，向后跌去。
麦芽儿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象。
她扶住武嬷嬷，皱眉看周围的其他人，不太习惯他们鹌鹑一般的模样。
在清河县，街头巷尾吵架打架总会有人出来劝和，她也经常去看热闹，总归就是嘈杂又热闹，吵架有输有赢，打架若是打出血了，会有衙役把人带走治罪。
反正无论大事小情，杀人放火还是鸡毛蒜皮，都有人站出来掺和，事情大了就由衙门来管。
无论什么事，清河县总是热闹且又充满人情味，街头巷尾闹腾得很，大家都喜欢站出来。
想起清河县的过往，再看这些宫人寒蝉若噤的模样，麦芽儿忽然觉得可悲。
她用力揉了揉眉心，思索她爹这病有没有法子治。
暂且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干脆将武嬷嬷交给麦团团，自己朝着霍炀走去。
“小殿下……”周嬷嬷叫住她，“您还是别过去的好。”
周嬷嬷有些后悔自己劝说麦芽儿来慈元宫请安，若是不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陛下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周嬷嬷伸手去拉麦芽儿，却发现她已经走出去很远，到了霍炀面前。
此刻霍炀手里抓着瓷瓶，周嬷嬷心中打了个突，生怕下一刻看到小殿下脑袋开花。
霍炀看到麦芽儿朝自己走来，直接伸手把人拉过去，张开手臂，紧紧护在身后，像极了母鸡护鸡崽子。
他凶狠道:“谁都别想把闺女夺走！”
霍炀的记忆，停留在当年女儿病死那一晚，他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没人，放下储君的架子，偷偷翻窗去看女儿。
却看到女儿因为病死，而僵硬发凉的尸体。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极大。也正是因此，成为麦二牛的那段时间，他才会把麦芽儿当成亲生女儿来养。
王贵妃看到她护犊子的这一幕，忽然福至心灵道:“所有人都退下！”
“娘娘，这……”一名宫人不赞同道，“奴婢们不在，您受伤了怎么办？”
王贵妃冷笑:“你们在，本宫就不会受伤了？”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完全不觉他们能做出护主的事情。
她很清楚地知道，除了武嬷嬷，整个慈元宫里的人，谁都不能信。
更何况，即便这些人一拥而上，也不一定能拦住癫狂状态的霍炀。登基前，他可是一名悍将。
“都下去！所有人都下去。”
王贵妃觉得可悲。
麦芽儿也道:“下去。”
“是。”
宫人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脚步缓慢地离开，武嬷嬷不愿意走，被实诚的麦团团用力拖了出去。
霍炀带来的人不敢走，他们的主子是陛下，并非贵妃。
米公公见状，叹息道:“都跟咱家出去。”
这都什么事情呦，明明是好消息，偏偏闹成这个鬼样子。
米公公路过周嬷嬷时，给她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忙跟着他一起出去，此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
“芽儿，过来。”王贵妃朝麦芽儿伸手，目光戒备地盯着霍炀，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然后，她看到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木质镇纸，爬上椅子朝着陛下后脑敲去。
“……”
王贵妃震惊地看着麦芽儿的动作，看她跳下凳子，背过身用肩膀托住男子高大的身躯，而后把人放平在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起来异常熟练。
这种熟练，让人觉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王贵妃惊了。
她小心翼翼扶着肚子，睁着眼，大大的眼睛里大大的困惑。
“你……”
“我……”
王贵妃懵了。
她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一孕傻三年，昨天她还没什么感觉，今天有人告诉她肚子里踹了崽，智商直接就降了。
皇帝被拍晕了。
拍晕了。
晕了。
了……
王贵妃很懵，非常懵，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用力揉揉眼睛，再睁眼，看到的仍旧是在地上直挺挺躺着的皇帝。
这样真的好吗？
把皇帝打晕真的没问题吗？
王贵妃表情呆滞地看着麦芽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危机解除，可她怎么感觉有点慌呢？
“我们跑吧。”王贵妃提议道。
她觉得，霍炀醒来之时，就是她们的死期。
麦芽儿困惑看她，后知后觉想起来偶尔听清河县里的妇人们说过的话，一孕傻三年。
嗯……王贵妃傻了。
小姑娘自顾自点头，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后腰，径直走出去，随后在王贵妃震惊的目光中，将米公公带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伪装成寻常侍卫的止戈咸休二人。
身为顶尖暗卫，止戈咸休训练有素，处变不惊，已经可以淡然面对这种局面。
“我爹，父皇晕倒了，送去看病吧。”
小姑娘一本正经，藏起镇纸的她，好似根本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
王贵妃震惊地看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掏出鼻烟壶，把皇帝唤醒，随后把人晕晕乎乎的皇帝扶出去。
“这……”
王贵妃已经无法理解此刻的事态发展。
不应该问罪吗？不应该问一问谁伤了陛下吗？一国之君这样没有排面的吗？
米公公走在最后面，叹息道:“最近陛下忙碌，心情也不太好，小殿下有没有什么法子？”
麦芽儿对霍炀的病束手无策，可她有办法让皇帝没有那么忙。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小姑娘点头，拍着胸脯道:“交给我，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