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跪了一地的人

“陈家庄?你要去陈家庄?”

陆放表情沉凝,直勾勾盯着麦芽儿看,良久之后,突然笑出声来。

刚开始只是轻笑,之后变成狂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到面色涨得通红。他竭力停住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知道陈家庄是什么地方吗?”

阿夺拿出四季商行少东家张长寿写的信,上面详细写了如今陈家庄的情况。

陆放一目三行,粗略扫过,又笑了。

世人健忘,如今这群孩子竟然只以为陈家庄是个寻常地界。说搬家就搬家,轻描淡写,好像只要想就能做似的。

他的心情异常复杂。暗道,或许无知就是这些人的底气。

陈家庄,那是前朝的龙起之地啊。

“那就搬!”

三言两语,便定下了章程。陆放想,小王爷知道这件事,怕是也会心情复杂。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去陈家庄。”

麦芽儿不知道陆放即将故地重游的心情,她和阿夺分头去找其他人,用了一日时间就和众人说好。

四百多个黑衣白衣留在凤仙县一百人,继续耕种。令人意外的是,曹冬至竟然不愿意回清河县。

“我去陈家庄,多我一个也不多,我可以在京畿考。”

陆放听闻,不由冷笑:“你要和京畿的人竞争,怕是乡试都过不了。单单户籍的问题,解决起来都麻烦。在清河,林直能给你安排好一切,。在陈家庄,你能找谁?”

曹冬至却是摇头,“我年纪还小,可以等。 下次考也是一样。”

陆放想要骂,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哑了言语,只不忿道:“那你等吧。”

少年天才,总是让人仰望的。曹冬至就是这样的天才,他年纪小,聪慧异常,一点就透,是夫子最喜欢的那一类学生,教起来省心。

“这次你下场,能有个不错的成绩。等下次,难道要求一个三元及第?”

曹冬至没说话,只是捏着信纸的手,越发用力。

他也是黑水村小学堂出来的孩子,总归是传承了些什么。 少年胸膛中总有一股火,熄不灭的火,有别样的执着,是通晓世事的大人们所无法理解的。

定了章程,便要收拾行李。

第二日,麦芽儿正在陆放书房收拾书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推开窗户,原来是凤仙县的族老和秦氏一行人过来,正在七嘴八舌地商量什么。看到她开窗,秦氏连忙上前一步。

“芽儿姑娘,你家大人呢?我们找他有些事情。”

麦芽儿放下手中书册,指了指凤仙山的方向。

“陆夫子和半夏上山采药了,你们找他什么事?”

“既然不在,陆先生回来还请转告我们来过,请他让人叫我们。”明明是三月的天,还有些寒冷,族老却出了一头汗,斟酌着说完,便率先转身要离开。

其他人见了,连忙跟上。

秦氏从大开的窗户看到书房里收拾打包好的东西,不由眼热,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道:“你们去陈家庄,可以带上我们吗?”

身为凤仙县里能吃得开的媒人,秦氏这个寡居妇人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鲜少有这样说话惴惴不安的时候。

她期期艾艾看着麦芽儿,哪怕心中知道这小姑娘不是能管事的人,还要陆先生做决定,可还是期待能从小姑娘口中得到笃定的回答。

尽管这个要求会让人为难。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立即转身,看向麦芽儿的目光极为热切,还有自愧。

凤仙县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改朝换代后他们连个正经儿户籍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方便,去什么地方都是流民。留在凤仙县讨生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不管的地界,就是谁都能管,什么小吏都能向他们要钱要粮。

一旦没能讨好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吏,被扣上前朝余孽的帽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也是麦芽儿初到凤仙县时,遇到的挑担老者满脸苦色的原因了。

古代的户籍管理制度严苛,没有户籍去外地基本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想要户籍,只能走非正常渠道,花高价买。可凤仙县有几个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呢?

“从去年陆先生不让我们给官吏们粮食,用一块令牌吓退那些人开始,我们就知道他是个大人物,是个有本事的人。”

族老皱巴巴的脸上涕泪纵横,抛却尊严, 哭诉道:“陆先生这一走,凤仙县的日子怕是要回到从前。”

他佝偻着脊背,扶着膝盖朝麦芽儿跪下。

“芽儿姑娘是个好人,可否替我们劝一劝陆先生?给凤仙县一个活路,让我们跟着一起走。”

秦氏麻溜跟着跪下,动作间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其他人愣了一瞬,虽然不解族老为什么要跪一个小丫头,可还是老老实实跪下。凤仙县能坚持到今日,人还没死光,全都因为族老的能屈能伸和凤仙百姓的墙头草性子。

为了活命,他们能对前来劫掠的官吏笑脸相迎。为了活命,跪求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这是变相胁迫小孩子帮他们说话,毕竟在他们眼里芽儿姑娘总是心软且好说话的。

麦芽儿站在窗边,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抬手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便听一人道:“你们这些人好没意思,逼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半夏提着背篓立在二道门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姿格外不标准的凤仙百姓。

“你们年纪砍一半都比人小姑娘年纪大,这样跪一个孩子,不怕她折寿?亏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

半夏本就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当即摔了采药的背篓 ,指着族老怒道:“算计一个孩子,你们可真有能耐。脸呢?脸不要了?哪有对孩子卑躬屈膝的?如果我是你们,早就找块石头自己撞死了。”

秦氏回头,目光有些茫然。他们一直这样求存,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个大夫怎么如此生气?

“为何要跪她?”

陆放本就走在后面,听到半夏的话快走几步,看到这一幕, 顿时睁大眼。

“为什么要跪她!”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直接抓起距离最近的一人。

“用这种手段,逼一个孩子,你们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族老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忽然想到什么,震惊看向陆放。

“难道你是……小放?”

霍炀:梦到我闺女要搞事情,真好,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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