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妻瘸腿的鳏夫带着个三岁多点的小女娃，二牛不是个勤劳的人，日子过得勉强，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带着孩子也养得不好。
霍炀以往见多了瑟瑟缩缩的小孩儿，哪怕是自己儿子和早夭的女儿也都怕他，哭闹得很。只有等孩子睡着，才敢偷偷去摸一摸看一看。
这小丫头倒是胆子肥，竟然不怕自己。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怕自己的小孩儿，真的存在吗？
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敢坐在他肩头面色如常，甚至指派他摘果子的小孩；没有人敢坦然被他伺候，连洗个手都能睡着。
新帝没有意识到不是孩子胆子肥，只是孩子以为他是爹。
“大丫……麦芽儿，等朕回去，赐你个麦姓。”
粗糙手指捏了捏酣睡孩童的腮帮子，被柔弱无骨的小手抓住，小兽般毫无防备地用额头蹭了蹭。
柔软得好似一场美梦，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再也不要醒来。霍炀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又想起那个躺在柔软锦缎里，悄然没了生息的早夭女儿。
他想，或许这就是美梦。他又有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并不畏惧自己。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明。霍炀踢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板上，正抓着闺女衣角熟睡的阿夺，在阿夺茫然懵懂还未完全醒来的目光里抱着闺女出门。
“是时候盖房子了。”
天光大好，霍炀觉得应该盖个房。
盖房需要铜板，找遍全身上下只有三个铜板。饭桌上，刘老头嗤笑，“这点钱，能干什么？一斗米面都买不到。”
这话说的不错，物价飞涨，三个铜板勉强能买俩馒头。
霍炀脸上一红，欲盖弥彰将铜板收拢好，干脆塞给麦芽儿让她拿着玩。
捏着铜板，麦芽儿跳下充当凳子的大石头，脚步一转就到了自己开垦的小田地。
三枚铜钱，起卦阴阳。
作为承灵宗内门头号学渣，麦芽儿不擅长风水堪舆阴阳术数，也因此经常被高标准严要求的师尊训斥。
学得再差，也是承灵宗内门最差，放眼宗门，也算中上。起手卜算一些简单的事宜，她还是能做到的。
霍炀若有所感，望向院子角落独自玩耍的小孩儿。
谁知目光落了个空，直到被扯住衣角，才发现小孩儿已经跑过来，正眼睛闪亮地盯着自己看。
“那里。”麦芽儿指向远处，天晴气清十里开外的山峦好似开门就是。
那里，有财运。
亮晶晶的目光让霍炀哑然失笑，“想出去玩？”他以为小孩儿想要去玩乐。
“去。”
霍炀无可无不可地起身，瞟了眼欲言又止的阿夺，提起麦芽儿丢到肩头，一瘸一拐往外走。
阿夺连忙跟上，生怕被落下。
刘老太夫妇二人对视，皆是叹息一声。
“这二牛好是好了，怎么天天和孩子一起玩？”再这样下去，粮食就不够吃了。
上了山已经是半个时辰后，麦芽儿捏着三枚铜板从霍炀肩头一跃而下，习惯性地曲腿卸力，稳稳当当落地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脚下踉跄一下往后栽倒。
被撞到膝盖的霍炀:“……”
这小东西，心思还挺多。
单手将人提起来，他目光嫌弃地扫过周遭环境，这是一片密林，阳光被层层叠叠树叶割裂，在枯叶上留下斑驳光影。每一脚下去，都会有腐败积水浸湿鞋底。
气味并不好闻，泥土独有的腐败气息，让霍炀不太好受。
阿夺脚步飞快，已经冲到十丈开外。
“前面有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