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心中迟疑，实际上她也觉得昏君爹今天的状态不对。
有点像前世她见过的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行为无法自控，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了什么。
霍炀怎么会走火入魔？她明明没有发现有什么入魔的迹象，难道是因为之前成为麦二牛的后遗症？毕竟移魂这种事情，非常罕见。
“你不说话，是在想如何欺骗朕？”
霍炀眼中冷光闪烁，阴鸷得可怕，让人心惊。
“乖乖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
麦芽儿连退几步，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和身体状态，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种事情，或许是那位国师大人能做出来的。
小姑娘暗自咬牙。
若真是他，也是情理之中。果然，国师那玩意儿就是个祸害。
“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只是累了，睡一觉吧。”
麦芽儿快走几步，抓起桌案上的红木镇纸，直接将人砸晕，而后把人扶到椅子上。
既然清醒后，会没有陷入癫狂时的记忆，那应该不会记得她的所作所为吧？麦芽儿拍拍霍炀的脑袋，心中忧愁。
米公公带着御医过来，看到皇帝坐在椅子上，小公主安然无恙，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陛下这是怎么了？”他问。
麦芽儿一本正经瞎说:“应该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米公公点头，连忙请孙院正把脉。
“这样也好，陛下是应该多休息休息。”米公公与孙院正道，“还是多加些安神的药吧。”
孙院正神情严肃，低声道:“是该加一些。”
麦芽儿认真看孙院正，见他把脉后，皱着眉思考半响，都没有开方子，不由心下微沉。
“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她问。
米公公忙道:“不过是一些老毛病，陛下没休息好罢了。小殿下也该饿了，奴婢命人在偏殿摆了饭食，快去用些吧。”
就连孙院正也是附和，只说问题不大，不必忧心。
他们越是这样说，越让人生疑，对帝王而言，哪怕是一点小毛病，在臣子眼中也是需要重视的。
麦芽儿心中疑窦丛生。
她依言离开，去偏殿吃了几口饭，便回到萱花殿，换了身衣服，拿上诛杀令，避开宫人和侍卫，直奔位于皇城角落的钦天监。
到地方时，已经临近傍晚。
张书文抱着卷宗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动静，循声望去就见几个官吏正拦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吓得卷宗都掉了。
“钦天监重地，不可擅闯！就算是殿前司的人也不行。”官吏仍旧拦着人，不让入内。
张书文强撑着站稳，快步走过去。
“小……”话到嘴边，张书文看清小姑娘高高绑着的马尾和男装，将话硬生生咽回去。
他换了种称谓，道:“小公子怎么过来了？”
麦芽儿只知道国师在钦天监，不知道具体在钦天监何处，这才有了问路的被拦的事情。
她问:“你师父呢？”
张书文忙道:“师父在观星台，您要见师父？”
张书文打发走那些小吏，赔笑道:“师父似乎不太想看到您，要不……还是不见了吧。”
实际上，张书文不是很明白两人的关系。他虽然是国师的弟子，却没有参与那些过于阴暗的事情，至今都不知道各地搜罗来的童男童女并非用于祈福，而是拿来培养刺客杀手。
他不了解白衣阁与黑衣卫的情况，对两人恩怨更是知之甚少。在张书文眼中，国师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大盛所想。
国师对麦芽儿的态度，只不过是因为怀疑这个小公主来历不明。
而其他恩怨纠葛，他就不太清楚了。正是因此，他对麦芽儿的态度，一向不错。
张书文诚心诚意劝道:“近来师父心情不太好，您还是别去了。”免得触霉头，找不痛快。
他师父虽然仁慈，却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万一把小姑娘气哭了，多不好。
“我有事情要找他。”麦芽儿早已经没了耐心，“你带路。”
张书文没有办法，只能捡起自己的卷宗，用力抱在怀里，走在前方带路。
“若是师父说了什么话，还请您多担待，师父他最近，实在不好相处。”
明明是个年迈老者，比李御史小不了几岁，张书文却是个啰嗦的，一路上念经一般说教，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听得人耳朵起茧子。
登上观星台，张书文总算消停。
“殿下去吧， 师父算无遗策，定是知道您会来的。”
他倒是对国师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幻想，说完这句话，便往回走去。
麦芽儿回头，看了眼因为登上高台，而步履蹒跚的老者，心情有些微妙。张书文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偶尔有小鸟落在他肩膀上歇息片刻，又很快飞走，看起来倒是比如今的国师，更加接近天人的姿态， 也更称职些。
至少，这是个会观星象，并且愿意记录的人。可惜脑子有问题，竟把国师那玩意儿当师父。
麦芽儿回过头，大步往前走，梁柱上垂落的稠密白绫有些碍眼，她绕了几圈，才看到坐在白绫深处，双手捏着黑白棋子，正在左右互搏的国师。
“老头。”
她几步走过去，在棋盘旁边空着的蒲团上坐下，伸手对方面前晃了晃。
国师惊觉来人，猛然抬头，皱眉怒道:“你怎么来了?”
过于沉浸在棋局中，等人到了身边， 连忙起身，目光厌恶地看着身穿男装，将满头长发绑在脑后的小姑娘。
“不男不女。”
麦芽儿才不管对方说什么，自顾自掀开衣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放在棋盘上。
之后又在国师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扯了扯腰带，抽出一根九节鞭，同样放在棋盘上。鞭子落在棋盘上，鞭尾垂落时，棋子被扫到地上，气得国师双拳紧握。
她从深宫出来，背着破风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只带了这些东西。
麦芽儿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太符合自己剑修的身份。
国师怒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让国师大人看一看，今日我带了哪些东西。”麦芽儿撑起胳膊，掌心按住一枚黑色棋子，笑嘻嘻道，“今日，我还想要见识见识……国师大人的本事。”
回应她的，是国师冷哼一声，随后拂袖而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