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城上风光莺语乱
宁寿宫内一片沉寂，宫人们都不在，只有梁氏兄妹静坐着，思考着各自的事，灯火通明，人心悠悠。~~?超速首发~~
“玄明晨，你打算怎么处理！”太后语气艰涩而坚决，暗含着心中的不满。
太傅本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如今梁衡竟然还让太傅的儿子高升，太后实在是有些不懂。
梁衡坐着一动不动：“太傅这些年韬光养晦，暗中不知结下了多少官员，若不能拉拢他，咱们的计划就难以施行！”
“这样只会助长他的势力！”平素威严的太后此刻却顾不得大体，近乎是将这句话吼了出来。
而梁衡只是轻敛双眼：“这种时候可任性不得，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稳住他们，四个月后我们秘密行事，杀他个措手不及！”
四个月后，是来年开春，亦是皇帝亲政大典的时候。四个月后，江山改姓，再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想到这里，太后咽下了一口气，也罢，也罢，还是以大局为重。
古往今来，最好的拉拢人心的方式，便是联姻。
梁雅琴在玄明晨被送走的那年再家里大发脾气，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走。摔了梁衡醉心爱的砚台，摔了瓷器上百个，弄得梁府上下人心惶惶。等日子一长了梁雅琴性子收敛了不少，但在玄明晨回家的当天还是找上玄府，虽然只是在外面偷偷看了一眼，回家后依然满面春光。后来又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和玄明晨“偶遇”，梁家小姐这点心思梁家人是不人不知，无人不晓，梁衡也正有收玄明晨为婿的想法，父女俩一拍即合。
翌日朝后梁衡玄济北二人便见面了，玄济北也正有此意，并非为了牵制梁家势力，因为仅以一个梁雅琴似乎太不自量力，但至少，可以蒙蔽他们的眼，让一切顺利进行，于是，又是一拍即合。
所有人都在作着自以为是，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打算。
婚期定在半月后的吉日。
自入朝以来，司徒璟甚少与众官员交往，遇朝事只发表自己的一番见解，分析得体且有理，众官员见识到其能力后便不再多言，只对他的看法表示赞同，随之附和，也并无结交之意。
梁衡对这类人物自是要提防，对于他和玄明晨也有些疑惑，只是他提防的重点不在于此。
司徒璟本就好玩，入了朝得装正经装得浑不是滋味，下了朝便开始疯，疯得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了，非得吧皇宫圈个遍才肯甘心。本想拉着玄明晨一起疯的，可是玄明晨最近老对他爱理不理的，算了，自己去！
可是，皇宫不比青城山庄，圈着圈这就迷路了，司徒璟正抱怨着这满院四季常青的大树，便见一熟悉的身影从树影中传过。
永远傲然于世，昂首挺胸，骄傲得跟公鸡似的，那不是李随风是谁？他不好好带他的禁卫兵跑这来干什么？
如果说因为怕事而打消好奇心，这是可能的。但这对于司徒璟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今天还非得跟上去看个清楚。
跟了上去才发现原来是个大问题。
李随风去见的人居然是当今那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夏琨。可能所有人都忽略了夏琨的那个王爷父亲和李随风的那个将军父亲是故友了。李慕紫又嫁入宫中，这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
更重要的是，李家还有重兵在握。
二人见面的提防也着实隐蔽，花花树树遮掩着，若不是误打误撞，司徒璟也吧会进到这里来。
“来了，坐吧！”夏琨指着身旁石凳。
李随风也毫无顾忌地坐了。
“皇上，臣此行是要提醒皇上，梁衡已经准备动手了，应该是在亲政大典上。”
“早已猜到了。”夏琨叹道，又接这问：“你准备得如何？”
李随风笑了笑：“当然是敌动我动。”然而随即却变得面色凝重，缓道：“只是，这真正的敌，还不知道是谁。”
“哦？”夏琨皱了皱眉，“你是说太傅？他一个文官就算结交再广也无兵力，你何故担心他？”
太傅？难道，太傅拉拢那些人，都是为了……那么，爹不可能不知道啊。难道说，爹和太傅也是一伙的？那为什么要让自己入朝？司徒璟心中升起不少疑惑。
司徒璟暗中撇了撇嘴，这皇帝好像什么都知道。并不像朝堂上那般无知荒诞。
李随风摆了摆手：“这京城禁卫兵归谁还说不准，梁衡多年专行，朝中大臣早对他不满，只是尚未敢表现出来。若太傅一朝得势，定等稳得朝权。”
此番话说得夏琨一阵心乱，禁卫军首领景桁卓以前是司徒振南的得力副将，司徒振南和玄济北又关系匪浅，梁衡私兵就算再多恐怕也敌不过城内兵。
司徒璟这才意识到京城禁卫军首领名叫景桁卓。爹在京城请的给自己帮忙的那两个人，景翊，景翎。都姓景。难道他们是一家人？
看来，真的有他的份。
“你手上兵将可足够？”夏琨又问道。
“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李随风道，“见机行事吧！”说罢起身离开，迈出两三步后又回头：“提防司徒璟！”
司徒璟就纳闷，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就该提防了？正想着，发现李随风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一时不知往哪躲，忽然被一只手拉到了一边安全地带。
等到李随风和夏琨都离开了司徒璟才敢开口说话：“你怎么老喜欢偷偷摸摸跟着我？”
这话问得玄明晨不知该如何回答，本来是想扔下他的，但又不放心，知道跟着来了。
“行了，跟我回去！”玄明晨干脆不作解释。“我干嘛要回你家啊！”司徒璟不依不饶地囔囔。
玄明晨也不耐烦了：“少给我废话，免得你到处乱跑！”
司徒璟也不废话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挽住玄明晨的手臂，玄明晨立即将他甩开，司徒璟再挽，玄明晨再甩，再挽，再甩，挽，甩…….
折腾了一路，两人总算到了太傅府。
玄济北正准备着聘礼，见玄明晨回来便迎了上去，道：“聘礼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就向管家吩咐着让他看！”
玄明晨尚未被告知此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司徒璟更是瞪圆了眼睛。
“爹，你这是干什么？”玄明晨问道。
“丞相今天没告诉你？”玄济北道：“梁家小姐就要嫁过来了。咱们也得好好准备，不能怠慢了人家！”
“什么？”玄明晨大惊：“为什么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玄济北笑道。
司徒璟的脸色已是越变越难看，最后直接将玄明晨往旁边一推，道了声：“恭喜！”然后转身愤愤离开。玄明晨也毫无意识地追了出去。
玄济北也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又回去忙着准备婚礼去了。
司徒璟和玄明晨两人一人跑，一人追，结果发现了问题。
玄明晨不是自己好哥们么，他娶得佳妻自己应该祝贺并感到高兴才对，现在这生的什么闷气啊！司徒璟觉得不对了。
司徒璟为什么听说自己娶妻会那么大反应呢？他生气了自己又为什么要来解释，娶妻明明是很正常的啊！玄明晨觉得不对了。
司徒璟猛地回头，两人相对而视，结果是两人都脸红了。这意味着什么，各自心里也开始清楚了。
“关于我爹和你爹的事，你刚刚都听到了，你清楚了吧。”玄明晨小声道，“你不要……”
“我知道该怎么做。”司徒璟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大局为重，你先回去吧。”
“那，你也回去吧！”玄明晨道，又加了句：“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
“嗯！”
表面上做着很坦然接受的样子，心里却还是难受。为什么他们要瞒着他，连玄明晨也瞒着他。
从小就一直要学那些东西，本来也不讨厌，就这样也过来了，现在回头想想，觉得真是可怕，原来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的计划做铺垫。好像这些年来被人当做一颗棋子摆布一样。
其实可以完全没有他啊，为什么一定要将他卷进来。他不明白。
这些年来，他从来只会一边反叛，一边很努力地去做爹教给他的事，从未有过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现在一定是毫不犹豫地放弃现在的一切去追求。可惜，他没有。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按照原先已经被规划好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不然，还能怎样呢？
所有的事情都突然间露出可怕的一面，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了。包括自己对玄明晨的感情，亦是感觉难堪。
这是两人从认识以来最友好的一次对话了，有些东西在两个人之间悄然发生着变化，却依然不够深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常常是见了面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说话可以抹去他们之间的一切，那他们一定是愿意一直沉默。
只是，二人之间越是如此，便越是像有鬼在心里作乱一般让人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