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翩然愁似烟

人影翩然愁似烟

一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结束了,玉锦山庄出了新起之秀——裴柳昔。这已成为江湖人士谈论的重点。裴柳昔进了前十,对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来说却颇为不易。

只是,如司徒璟所预料,赤影教和玉锦山庄不两立,木凌对裴柳昔的羞辱却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

司徒璟和福缘客栈掌柜店员们混得很熟了,一有时间便跑这来,而这里似乎是消息的传播处,每天都有人在这里说着大大小小的朝中事,江湖事。

“要说这玉锦山庄和赤影教的矛盾哪,这还得从二十多年前的‘青城四公子’说起!”店内一个桌子便围满了人,一个大嗓门在人群中说道,“当年青城山庄有四位公子,那论相貌,论才学,论武功,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我只知道一个是以前的大将军司徒振南,还有一个是当朝太傅玄济北,那另两个呢?”有人在一旁附和道。

司徒璟坐在旁边的桌子边镇定地喝茶,听故事,关于“青城四公子”,他还真不知道多少。

那大嗓门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司徒振南和玄济北入了朝堂,而另两个,袭洛影,夏侯衍却是入了江湖,一起成立了赤影教,袭洛影当时可是江湖第一美男,而玉锦山庄那常云又是倾城绝色的江湖第一美女,于是就‘美男配美女……’”

“那这两派不应该交好么?”有人问道。

“那可未必!”又有人答道:“常云便不知练了什么邪功,杀了赤影教不少门生,后来袭洛影和夏侯衍一起消失,生死未卜,赤影教也换了教主,这怨就结上了。”

大嗓门在一旁点头:“都说红颜是祸水啊,果然没错!“

正说到此,门口便传来女子的声音:“江湖小辈,胡说些什么!“

只见裴柳昔一改往日红装,穿了身黑色站在门口,满目怒火,手中建铤铤欲发,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裴柳昔从未见过常云,只是从小便听庄里长老说她是位侠女,向来扶贫济弱,惩恶扬善。纵使江湖中对她的评价再差,她仍相信至于赤影教一事定有隐情,常云绝不是他们口中的魔女妖女。

“姑娘口气不小啊,我们是江湖小辈,那姑娘又是何方神圣?“人群中走出一不善的人道。

裴柳昔斜瞥了那帮人一眼,没有说话。

“请问姑娘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已经有好几个人走到了裴柳昔面前,似乎有动手的架势。

司徒璟见势不好,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赶了过去挡在裴柳昔面前,道:“各位不好意思,舍妹向来任性,口无遮拦,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人群中显然有人认出了司徒璟,便也不在相逼,道:“既然侍中大人开了口,那咱们也不再计较了,只是姑娘以后说话前还请斟酌!”

裴柳昔欲上前与那帮人理论,却被司徒璟拦住,心中甚是不平衡,非得往里面冲,结果被司徒璟给拖了出去。一路上又拉又拽又推又扯的,没少引起路人的注目,终于两人扯到了个没人的空地。

一停下来裴柳昔一眼不发便对司徒璟动起手来,出招没什么技巧,却是用尽了全力徒璟听说了武林大会中的事,知道她在比武场上被木凌羞辱,便处处让着她。怎知裴柳昔一招比一招狠,像是非得揍死他不可,没办法,司徒璟只好出招了。

司徒璟的武功除了青城山庄的绝学外,更多地融合了自己的八爪鱼招式,其实那是用来对付玄明晨的,但是后来已经习惯了用这招了。是第一招抓住了裴柳昔的手臂,将其带近自己的身体,第二招将其肘臂反环,控制其动态,第三招搂住其腰,使其不得动弹。果然好用,三招就将她制服了。

“下流——”裴柳昔面红耳赤地大喊。

司徒璟这才意识到这个招数实在是不该用在她身上,立即放了手,裴柳昔转过身就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司徒璟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裴柳昔已经抱着他大哭起来了。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这一幕,司徒璟是在是不知所措了。听说她是被木凌整得够惨的,但是究竟是个什么惨法能让裴女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这实在是难以想象。裴柳昔此刻正哭得来劲,又死抓着他不放,司徒璟只好站着不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司徒璟柔声问。

裴柳昔继续哭着,不语。寒风阵阵袭来,两人都有些身形不稳,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轻抖着。天色有些发灰,是个让人郁闷的天气。

玄明晨婚期将近,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早已搅乱司徒璟的心绪,心中是日益烦乱,整日像丢了魂似的。

如今裴柳昔也是心中郁闷至极,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遭遇不同罢了。此情此景更是让两人甚感悲凉。

微弱夕照,雾胧遍地枯黄。荒野静,两人无力地倚着老树一棵。

半响,裴柳昔才满吞吞道:“我没脸回山庄里了。”

司徒璟侧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不是他……”说到这里,有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裴柳昔此刻倒是坦然了,“因为是我要挑战他的,因为赤影教和玉锦山庄的矛盾,本来以为打赢了他就解决了,可是我太自不量力了,根本打不过他,他说了很多不好的话,我就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你就那么,激动……”

“呵呵,”司徒璟干笑着道:“不是进了前十么!已经很不错了。你等一段时间再回去,到时候说不定别人都忘记了!”

裴柳昔点头,又问道:“你为什么不入江湖而要入仕呢?我觉得你武功比木凌要强!”

“入仕不好么?”司徒璟又侧过头来,苦笑。

“没有。”裴柳昔看自己手中的剑,道,“在江湖比较自由,在官场行事处处要小心,要看别人脸色,还要学会勾心斗角,太累了!”

自由,多久不敢想这个词了。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只知道去坐自己该做的事,所以,自由,也不是太重要吧。如今的司徒璟总是这样想着,可终会有一天,他会有自己想要的,他会想要自由。如今的他,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还只是浑浑噩噩地过着。

“我只是听我爹的,他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裴柳昔愣了一刻,道:“可是我觉得你不快乐……”

“我没有感觉啊!”司徒璟接着道,“我只是他收养的,他养我教我这么多年,我应该要听他的。自己的快乐又有什么重要呢?”

“收养的——“裴柳昔转过头盯着司徒璟的脸猛看,口中喃喃道,”我觉得我们俩简直太像了!“

见司徒璟眉头皱起,满脸不解,裴柳昔又接着道:“我也是收养的。不过我娘好像对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我能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司徒璟笑了笑,裴柳昔仿佛意识到什么似地,问道:“你今年是不是满十八?你的生辰是几时?”

“问这个干什么啊,我们不会是兄妹的……”

“快说啊,说了又不会怎样!”裴柳昔立起身子靠近司徒璟。

“我是今年的七月初七满的十八岁。”

裴柳昔的大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却又像在突然间失去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在了树上。

司徒璟见状觉得有些诧异,看着她道:“你别告诉我你也是今年七月初七满的十八啊……”

裴柳昔继续无力地倚着树,无力地点点头。

“我没发现我们俩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啊……”司徒璟念道,也倚在了树上。

光看眼睛就知道了,司徒璟的眼眸带着如火焰般地红色,而裴柳昔的眼眸是纯正的黑色。而且,一个是狐狸眼,一个是浑圆的大眼。

而可以肯定的相似之处是,两人都是美人。

裴柳昔用低沉的声音道:“真是缘分哪!”

“是啊!”司徒璟应着。

烟敛云收,归路晚清风,月胧如霜,人心惘然。

其实这些问题,或许根本没有探究的必要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去想,想多了会伤神。

只是,即使什么都不去想,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心里难受。不知道为了什么而难受。

一些小时候的画面,总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

以前每次他打架闹事后,司徒振南都会恶狠狠地说要罚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地罚过。

练功的时候,总不免磕磕碰碰,好强的他,从来不会让人知道他受伤。可是每天晚上,在他半夜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司徒振南拿着药瓶,给他上药。

当师父们在司徒振南面前说他有了多大进步的时候,司徒振南会笑得很开心,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为他高兴。

如今想起司徒振南看他的眼神仍然会有一种感觉,他就是他亲生的儿子,似乎比亲生的还要亲。

其实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能够想通,心中又为何还在纠结。

素风成霜,朦胧了一片天地,思绪如线,纠缠了几颗人心。

裴柳昔在朦胧中看到远处飞舞着的白衣,忙站起身,拉起司徒璟。

“你看,那边那个白衣女子!”裴柳昔喊道。

司徒璟有些无奈:“哪有啊……”

“她走了……”

“只看到白色衣服。她是谁啊,怎么在这里?”司徒璟问道。

“我以前在京城见过她的,不过武林大会的时候才知道她是飞狐门的门主云无影,就是江湖中传言很神秘的漂亮女人。”裴柳昔有些激动。

司徒璟环臂,眯眼:“你很崇拜她啊,这么激动!”

“哪有啊……”

裴柳昔只是觉得她很神秘,她总是蒙着脸,一身白衣,武功的招式很漂亮,有点像玉锦山庄的武功,不过显然她的武功比玉锦山庄的人要厉害很多。

“跟我回去吧。”司徒璟道。

“对了,你现在是侍中啊?”裴柳昔问着,又继续道:“我还是去住客栈比较好。”

“嗯,我住官署,也不方便。”

两人绕树走过,远远的身影后,站着身着白衣的女子,眼底微微泛光,凉风习习,白色纱衣翻飞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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