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劝和

司空百岁指他鼻子大骂:“我去你个假冒伪劣的骗子,在神京城混不下去,跑到这来招摇撞骗。北府司监察天下,何等的要害,区区流言也要你们管,你哄谁没见过世面吗?统统给我抓起来。”

甲士们齐声一喝就往前冲,程非同横刀在手,厉声大呼:“把这帮反逆统统锁了。”

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天佑侯府人多势众,来者人少精悍,一时打了个旗鼓相当。司空百岁看准时机抡刀去剁程非同,反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危急时刻,司空百岁四肢着地,跑的飞快,总算化险为夷。

费世农眉头一蹙,卷卷袖子也要加入战阵,被苏浪拦住。

淡淡一声笑后,一道虚影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程非同及麾下四人尽数倒地不能动弹。司空百岁雀跃向前,一脚踩住程非同的脸,把大刀压在他的脖子上,大笑道:“我的儿,你手段够硬的嘛,要说你有这本事到哪不发财,偏偏撞到老爷我的手上,你死定了你。”

那汉子脸色铁青,恨恨言道:“苏浪,你狠,咱们走着瞧。”

司空百岁用刀背敲着他的脑袋,强抑着内心的蠢动,一连打了七八下,打的程非同满脸是血,一时却笑道:“你有本事出了天佑城大牢再说吧,话说我们这天佑城大牢可是专为虫人而设,哎,你知道虫人是什么东西吗,就是那种浑身肌肉溃烂,溃烂的肌肉上一窝一窝爬满蛆虫一样恶心虫子的人,看一眼保管你起一身鸡皮疙瘩,哎呀不好,说的老子都想吐了。”

干呕了几下终于忍住,挥挥手正要把人带走,门外忽然进来两个人,一个俊朗少年,手摇纸扇施施然走在前,一个冷面大汉手持短刀、背背大刀紧跟在后,少年抚掌而笑,拦住司空百岁道:“司空先生,还认得我吗?”

司空百岁道:“那哪能不认得,苏掌旗嘛!哈哈,你怎么来了?”

来人苏健,现任北府司掌旗使。

苏健来了,这几个人是一定带不走了,苏浪挥挥手,示意司空百岁将人放开,司空百岁一边放人,一边赔礼道:“不打不相识,越打越热闹,哈哈,鄙人司空百岁,平生最爱结交天下英雄,咱们交个朋友吧。”那几个汉子气鼓鼓的,哪想理睬他,只是畏惧苏浪手硬,又见苏健跟他们是老相识,一时也不敢多废话,勉强跟司空百岁拉了拉手,脸上挤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没人愿意跟北府司过不去,能有机会和解当然是件好事,费世农赶忙请众人厅下奉茶,换洗衣裳,治疗创伤,苏浪引苏健堂上喝茶。

苏健解释道:“他们是奉太上皇之命办差,倒也不是骗子,只是贪心太甚,拿着鸡毛当令箭,四处招摇,此番栽在爵爷的手里,也是他们的造化。”

苏浪道:“陛下尚未退位,你说的太上皇是谁?”

苏健笑道:“陛下已经亲政,太上皇退养后宫,此事已成定局,所缺的只是秋后大典,届时你我还要在京城相会。”

经苏健一番解释,众人方知几个月前独孤赢牀兵败西州,百万大军连战连败,终于在一个雨夜土崩瓦解,此后半个月百万大军被阿斯卓伊家族穷追痛捶,损失超过七成。

回京途中独孤赢牀忧郁成疾,在中州行宫养病期间,心灰意冷的他下诏由监国太子即位,是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死死苦劝才收回成命,但他从此再不肯理政,专心在后宫养老,只等秋后补办一个正式退位的典礼。

这些事远离京城的苏浪和司空百岁都不甚清楚。

司空百岁又问起程非同等人的来历。

苏健道:“太上皇回宫之后,反思此次战败的原因,总结了几点,其中有一条便是有人四处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乃至天下诸侯各怀鬼胎,号令不齐,最终一败涂地,因此恨死了散布谣言的人。近来洛州风传白日将尽,天降永夜,灵族复兴,王权衰败,闹的人心惶惶,太上皇因此大怒,着令有司稽查,抓了好些人。这几个败类在神京城没抢到好处,就游荡到外面来,意图收刮点油水,却没想到折在爵爷的威风下。”

苏浪问:“白日将尽,天降永夜,此事可是真的?“

苏健望着苏浪和司空百岁:“这话应该是我问二位兄长才是,去天玑山的可是你们。”

司空百岁道:“假的,假的,完全是灵族编造的谎言,此事我已经在银安殿向殿下,哦不,陛下禀明了。”

苏健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我得到的消息却是有人向陛下证明神谕是真的。”

苏浪道:“那你怀疑什么?”

苏健道:“而今神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你明明知道有人是在胡说八道,却又无法反驳他,所以我忍不住要向两位兄长求证,这神谕到底是真是假。”

苏浪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却问:“江南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苏健道:“江南人心惶惶,富家巨室都在忙着造船出海,皆云中土即将沉沦,海外才是乐土。昔日那些荒无人烟的小岛如今都成了香饽饽,一众人你争我夺,大打出手,更有一些奸商勾结海盗哄抬物价,囤积黄金,总之是民不聊生。”

司空百岁问:“那贵府可曾置备海外资产。”

苏健摇摇头:“故土难离,家父不肯离开江南。”

司空百岁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苏浪却不信苏健的话,以苏清迈的精明怎能不留条后路,石头城那当然是条退路,但以苏清迈的机警一定会藏着第二手第三手,想来是他行事机密苏健或许还被蒙在鼓里。

于是又问:“江南民心可还安定?”

苏健道:“大体安定。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消息一日三变,真假难分,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浑水摸鱼,大多数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富家巨室和那些消息灵通的争分夺秒变卖田宅家产换取黄金,有点余财的小康之家却忙着集/资抄底,都说世道大好,翻身就在今朝,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将至,说来真是可悲。”

苏浪问:“那你作何打算?”

苏健想了想,叹息一声:“前日父亲寄家书来,要我辞官回乡,他老人家正变卖浮财,准备迁往石头城居住。”

司空百岁眼睛一亮:“听说石头城修筑的极好,还有位置吗,给我俩留个位置。”

苏健皱皱眉头:“这个,我得问问,说实在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神京城和洛城如今是人心惶惶,高官巨富都在往海外迁移。你们或许不知道,而今在神京城,一百块金饼就可以买到一套三进的宅邸,而且是在七区以内。司空先生,当年你替侯爷在城中购置宅邸,花费几何?”

司空百岁道:“那可就多了,房价四百,加上杂七杂八,有四百三十多吧,主要是有钱没处买!怎么,现在神京城的房价都跌成这样啦,恍如隔世啊,乖乖,那我得赶紧进趟城,咱们借钱抄底去,哈哈。”

说到这,他眨巴眨巴眼笑问苏健:“你此番来此,意欲何为?”

苏健笑道:“首先我得声明,我此来绝非要与两位兄长为难,我不过是循例出巡,自西州兵败,四方诸侯都不再恭顺,朝廷也很焦急啊。”

司空百岁道:“那你回去可要为咱们说说好话,尤其那几个小子,可不能让他们告我们的刁状。”苏健笑道:“谅他们也没这个胆。”

苏健远道而来,喝过茶自去休息,司空百岁问苏浪:“这个时候他跑过来所为何事?我总觉得他这个人变的好快,完全不是以前那个苏健了。”

苏浪道:“他的心机本来就深,又在北府司混了两年,那是什么地方,炼狱一般的地方,一年顶的上外面十年,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纯真?算了,人终归是要长大的,这不能怪他。”

苏浪所料不错,次日天刚擦黑苏健就带着一干人潜入天一庄探察,被守卫发觉,混战一场,神京城来的这帮人大败特亏,败回城中,天一庄幕后大总管赢铛带上全部人马前来天佑侯府要人,却在门口被司空百岁所阻。

赢铛气哼哼道:“有人夜探禁地,乃是欺君之罪,故意把祸水引向侯爷,便是不义,这趟浑水我看侯爷就不要趟了吧。”

司空百岁笑道:“赢兄,我跟你兄长独孤赢顿可是八拜之交,今日我瞒着天佑侯在此等你,可是为了你好。”

赢铛冷笑:“竟是为了我好?”

“那是自然,想当年我与赢顿兄携手护驾,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是他兄弟,我怎可见死不救。”一顿混侃后,赢铛有些晕菜,他的确有个兄长叫独孤赢顿,当年赫连崇安叛乱,独孤赢顿护驾有功,现在已经升任宫卫军将军。

那次宫变的事,他听兄长提过一次,当年跟他联手护驾的是骑团骑士苏浪和神堂武士张百川,没有听过第三个人的名字呀,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司空百岁?

“你穷追猛打,当然威风,但你可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我怕你深究下去,甩不掉手。”司空百岁见赢铛有些犯晕,为防止他清醒过来,连忙再下一记猛锤。

赢铛面色一凛:“我奉皇命守护禁地,任他是谁,胆敢侵犯,我便拿他归案。”

司空百岁亲亲热热上前去,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嘀咕道:“哥,听人劝吃饱饭,你效忠的皇帝陛下已经退位成了太上皇,可怜你远在他乡还不知道。今晚去你那溜达的那谁是新君面前的大红人,奉旨巡视地方,有权查勘一切,更有专折密奏的特权,你有没有密奏之权?你俩发生冲突,你猜谁能先见到皇帝,皇帝是信你还是信他?”

几句话说的赢铛哑口无言,他虽有守护之权,但别说见皇帝了,便是回趟京城都不能如愿。至于专折密奏,那更是想都不敢想。

司空百岁看破他的心迹,笑道:“算了,兄弟。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你还是识相点,装糊涂吧。”

赢铛脸色一变:“这么大的事,你可不能开玩笑。”

司空百岁道:“我哪有心思跟你混缠,你看我的眼睛红不红,嗓音是不是很浑浊?为啥,这两天四处刮地皮嘛。实话告诉你吧,新皇秋后登基,我准备进京捞个一官半职,现今流言四起,哪都不及京城安稳,你说呢?要我说,哥,你也想想辙,大好青春耗在这多可惜。”

赢铛默然一叹,吟诵道:“昔我来时,青丝满头,今日未归,白霜染头。回不去了,回不去啦,回去了还能干啥。多谢老弟提醒,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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