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想造反吗

也知问不出个所以然,便顺着左手第一道门跑了进去,一盏茶的功夫回来,垂头丧气地说道:“只怕你说的是真的,走到一半,路就断了,前面是石壁,应该没有路了。”

苏浪只是淡淡一笑:“要不要到地下仓库去看看,那里可能会有僵尸之类。”

司空百岁嗅嗅鼻子:“还真是的,我闻到了一股尸气。”

说罢,意兴阑珊,取了一块影印石出来,将四周景象录下,便告打道回府。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仔细清除了痕迹,进城后来到天佑侯府对面的一间民宅,正房有人居住,是府中的一个小管事。二人直入后园,后园疏于打理,荒草凄凄,四周不见一个人。

司空百岁打开假山中的一个密道入口,二人沿着密道进入天佑侯府,出口开在果儿寝室的院子里。

果儿一直守在屋中,听到门后的铜铃响,急忙迎出去,把二人接了出来。

司空百岁叫道:“准备酒菜,我要喝两杯。”果儿道:“酒都温了两遍了,菜切好了没下锅,你们先喝茶歇歇脚,我去炒菜。”苏浪道:“不必折腾了。”果儿道:“不折腾,一会就好。”司空百岁道:“让她折腾吧,她这个内总管也太舒服了,什么都不用干,却拿那么高的薪俸。”

果儿冲司空百岁吐吐舌头,白了他一眼,高兴地去了。

屋中无人,司空百岁喝了口热茶,叹道:“现在看来神谕之事十成十是真的了,而且皇帝陛下是早就知道了的。可怜世人多数都还被蒙在鼓里。”

苏浪轻轻呷了一口茶:“天佑城背靠屋山,得天独厚,的确有做暗夜孤城的潜力。只是有一事不解,你有没有注意到,这座城的甲字大门只有三个拱,这说明什么?”

司空百岁道:“按时下礼制,说明此间主人的身份很低,顶多是侯爵,不能再高了。”

苏浪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司空百岁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永夜将至,皇帝要避祸,座下的臣子们也要避祸,皇帝修皇帝的城,侯爷修侯爷的城,你别忘了赫连崇安曾经很得宠的,这座城应该是皇帝敕造来给他的。可惜赫连崇安半途遭人陷害,所以也就变成了烂尾。”

苏浪道:“所以,芈宁远还是有眼光的,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未必比得上当年的赫连崇安,将这半截子城接手过来,然后修缮改造作为避难所,不是挺好的吗?”

司空百岁愣了一下:“也是。”

忽然焦躁起来:“你把这地卖给他,你怎么办,去海外?咱们没钱啊。”

“不然呢?他现在是先礼后兵,你若不识相,信不信他发兵来抢,你能斗得过他?”

司空百岁摇摇头,连说斗不过,一时哀叹道:“天降永夜,早就注定了的事,而且人家早已经知道,连避难的地儿都修筑好了,可怜我等芸芸众生,却还在这怀疑此事的真伪,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怜呐。”

这一说苏浪的心情也无比沉重起来,天降永夜已是定数,有人已经为此做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准备,而不知情者却还浑浑噩噩地傻活着,一日大难降临,天下生灵有几个能逃此劫数?

“人都特么的是自私的,提前得到消息了,只顾自己,哪管别人。”

苏浪笑了笑:“此等劫难,原就不可能尽得平安,咱们虽是后知后觉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司空百岁道:“还能怎么办,变卖家产,买张船票去海外啦,难道坐着等死吗?”

苏浪道:“你不是说你买不起船票吗?这会儿又有钱了?”

司空百岁嗫嚅道:“船票是很贵,倾家荡产才能买的起,消息没有确认前,哪能轻易出手?唉,好歹也在官场混了几年,哪能说一点积蓄没有呢,当初在耳枝国,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你们个个装清高,我可没闲着,拣选的几样宝物回来一变卖,你猜怎么着,几万金饼入袋,嘿嘿,只可惜向你我这样的赃官污吏,天下能有几个,大部分的人,譬如果儿她们,哪里有什么公平?当然啦,这个世界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都特么的白吃黑,黑吃白,强吃弱,弱欺更弱,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苏浪沉吟道:“天降永夜,别的不说不死族是肯定要杀过来的,他们觊觎中土的财富很久了,天赐之机怎肯放过?冥域的那些怪兽也肯定是要来凑凑热闹的,中土大地转眼血海滔天……还有永恒的黑暗,花草树木一定会枯萎,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

司空百岁道:“不死族的铁浆豆啊,他们能吃我们也能吃呀。冥域的天虽然是黑的,不死族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咱们去了大半年不也活蹦乱跳的吗。”

苏浪道:“瞧这意思,你是不打算走了?”

司空百岁道:“说真话,我是真不想走,与其流落海外为难民,不如挺起腰杆跟他们斗一斗。冥域咱们又不是没去过,不过尔尔嘛。”

苏浪道:“既然这样,咱们回神京城去,端坐天下中心,静观世界之变。”

司空百岁道:“原来你早有打算,怪不得你拼命把人往神京城和洛城赶。”

苏浪道:“神京城和洛城是天下重心,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有事的,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

司空百岁把手指捏的嘎嘣乱响,笑道:“打仗我不行,整人,不,撵人,只要你授权,我绝对是把好手。明天我就去帮费世农撵人去。”

二日上午,苏浪唤费世农到书房,吩咐他递一份公函给天一庄,要求下矿井一观。

费世农欲要劝阻,却见司空百岁朝他使眼色,便忍住没说。出来后问司空百岁:“昨日之事,侯爷这么快就忘了?”

司空百岁道:“你管他呢,叫你去你就去,成了是你的功劳,不成打的是他的脸。左右又不干你屁事。”

司空百岁说话粗鲁,费世农很不习惯,不过话糙理不糙,说的还都在点子上。

费世农于是唤来副手交代了几句打发前去天一庄交涉,结果连田庄正门都没进去。

这让极为自负的费世农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亲自出马,当然不出所料的也铩羽而归,没办法费世农只得如实回报,苏浪挥挥手,恨恨地说道:“不让去,就不去了,又不会掉我一块肉,哪天他有事千万别来烦我,来了我也不理睬。”又道:“尚书令去忙吧,内相留下。”

费世农望了眼司空百岁,应声退出。

四下无人,司空百岁挺起腰杆,笑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差点把我都瞒过了。”苏浪叹道:“大变在即,不思救亡,却还在这勾心斗角,想想真是没有意思。”

隔了几日,尚书令费世农忧心忡忡入府禀报:城中百姓在沉重苛严的徭役压迫下,在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的压榨下,在胥吏们敲骨吸髓的敲诈下已经十亡其九,剩下的一成也在准备跑路。

苏浪听了语气平淡地问费世农:“尚书令对此有何看法?”费世农道:“爵爷处心积虑要赶走他们必有计较,无论结果如何,费某身为外相都会与爵爷共进退。”

苏浪大受感动,费世农为人板正,精通政务和理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二人相处时间太短,不免有许多隔阂,如今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方知自己这个尚书令算是用对了人。

于是也不多解释,而是对费世农说:“府里的人无论高低贵贱,有父母儿女需要照料的,身体不好的,常年在外想探亲的,实在想回家的,以及不想回家但暂时没什么事的,一律给假,打发他们回神京城或洛城去,去别的州县也行,中州、西州正在打仗就别去了,幽州、林州是边地,最近也不太平,少去为佳。还要告诉他们,所有准假之人薪俸照发,盘缠从优。”

说到这,他抬头望向费世农,微笑着说:“尚书令也有高堂老母要奉养,娇妻稚子要关照,要不要也回去看看?”

费世农回道:“爵爷心意,费世农心领了。个人私事,不急在此时。”

正说到这,但听前厅一阵吵嚷,唤司空百岁来问,又不见他踪影,二人只得自己出去看,却见几个陌生的劲装大汉,手持铁尺、锁链,嚷着要捉府内的一个骑兵队头。

司空百岁则带人跟他们对峙,彼此吵嚷,十分不成体统。

苏浪咳嗽了一声,喝退司空百岁,问来人:“你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为首之人拜道:“爵爷勿怪,某等也是奉命办差。”说罢亮出一块令牌,自称是神京城北府司的干办,名叫程非同。问起为何抓人,答曰近日有许多天佑城流民逃难至洛城,口称虫人大举入侵,四处烧杀抢掠,又说什么天降永夜,灵族即将复兴。

“上面有令,要将这些蛊惑人心之辈统统抓起来审问,我等拷问得知,散布谣言的正是这个骑兵队头,所以请爵爷行个方便。”

苏浪淡淡一笑:“证据,把你们手上的证据拿来我看。”

程非同道:“证据在神京城,爵爷想要可派人去取,或移文去中州大总管府,转北府司邮寄,我们奉命办差,自然不可能把证据带在身上。”

苏浪一声冷笑:“无凭无据,你闯到我府中抓人,当我是何人。”

费世农厉声喝道:“凭你一块北府司的令牌就想出来招摇撞骗,真是错打了算盘。”

此言一出,四下甲士蠢蠢欲动,顿时将来人围了起来,有苏浪撑腰,众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肥。

程非同觉察到了危险,厉声喝道:“苏浪,你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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