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异化

疤脸汉子惊讶地望着苏浪,嘴巴微微张开。

“你过来,把我的话转译给他们听。”

汉子中邪一般站到了苏浪的身边,木讷的像一尊泥塑,不过挨了一个嘴巴后,他的嘴巴变得利索起来。

“你们凶残成性,野蛮为本,以毁灭为荣,以劫掠为业,以杀戮为乐,这是你们的天性,你们的习俗,我不过多指责你们什么,但这样的野蛮行径,我不喜欢,既然被我撞上,我若坐视不理就是对正义和文明的亵渎,所以,我必须惩戒你们,你们若不同意可以反抗,我不恃强凌弱,我给你们反抗的机会,一对一,或者你们一起上,随你们自己选。”

整个部落都处于震惊之中,无人答话。

苏浪道:“如果你们放弃反抗,我可以网开一面,所有青壮男子立即自尽,妇女和矮过车轮的男童可以免去一死。”

有人纵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前所未有的笑话。

一个身材高大、体壮如山的武士扛着开山斧站了出来,这柄战斧是他从林州边军那里缴获的,他不仅缴获了这件兵器还杀死了兵器原来的主人,并继承了他的妻儿和财产,在他眼里南面的中土人跟牲畜没什么两样,可以随意屠戮,随意掠取。

过去的五年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当然他有这么做的资本。

他比那些南方人高出两个头,雄壮的身躯在他们面前一站,那些人没有不害怕的,他的双臂粗壮有力,百十斤的大斧在他的手里形同玩具,而南人最强壮的武士舞弄几下后也会脸皮赤红,气喘吁吁。

对面那个向他叫嚣的南人武士一样的矮小、瘦弱,他一定是被折磨怕了,求着他赶紧取了他的性命,好结束他的痛苦。

那么自己还是要好好耍弄他一番,毕竟长夜漫漫,也没什么其他的乐子。

他悠闲地耍了一趟大斧,跺脚如地震,惊雷般地喝道:“那南人你过来,让老子割了你的鸟头。”

苏浪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然后慢悠悠地从火盆里抽出拨弄炭火的铁条。

疤脸汉子抽出自己的佩刀——他的刀藏在火盆的下面,刀没有鞘,是一口制式军刀——和苏浪站在了一起:“我亵渎了武士的称号,今晚愿以死谢罪。”

苏浪道:“死亡挽回不了尊严,但胜利可以。”疤脸汉子眼含热泪道:“好兄弟,你说的是。林州边军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今晚就让他们记住我们。”说罢怒吼一声舞刀杀入阵中,但下一刻,他身侧就有一道虚影闪过——苏浪抢在了他的前面。

巨斧武士眼见真的有人敢向他挑战,爆笑如雷,抡斧搂头便剁,苏浪侧身避过,手中铁条已经刺进他的肋下。

他不觉眉头一皱:这武士穿了贴身软甲吗,为何刺不透他的身躯?

闪念只是一刹那,手掌劲力前催,铁条突进,很顺滑地洞穿了巨斧武士。

四下里陡然一静,这武士在部落里是数一数二的勇士,身经百战不带伤,今晚竟然一个回合没到就败死于敌人之手。

这,太恐怖了。

苏浪对这份战绩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运“剑”如飞,挑开巨斧汉子身上的厚重皮衣,裸露的皮肤让他惊诧不已,这皮肤呈黑褐色,结成一块块类似鱼鳞的甲片,这种异化的角质十分坚固,不亚于中土军中的精良钢甲!

“自甘堕落,异化为兽。你们已非人类!”震惊之余,苏浪的眉宇间杀机炽烈。

“他们甘当冥灵的走狗,自甘堕落,浑身结满了鱼鳞甲,这鳞甲刀枪不入,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猝然发难,连续拔除我们二十八个烽燧,弟兄们死伤惨重,我率部驰援,不料也战败了,后来我窥知他们的秘密,想把这个秘密带回林州,这才忍辱偷生。”

疤脸汉子说到这,嚎啕大哭,心里却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时间轻松无比,他一把擦干泪水,眸中精光大盛,向苏浪拜请道:“请义士务必将这个秘密带回林州,告诉林大帅,可救十万将士,我今晚虽死无憾。”

这汉子隐忍至今,只为向上级揭露蛮人异化的秘密,而今见苏浪如此勇武,知道纵然战死也有替他完成遗愿,顿时感到彻底的轻松,他握紧钢刀,面露决绝之色,含笑对苏浪说道:“今晚痛杀一场,虽死无憾。好兄弟,拜托了。”

苏浪却用铁条拦住了他,淡淡地说道:“身为将军,徒逞血气之勇,这不是勇敢,这是糊涂。留着有用身,以后还要你建功立业呢。跟着我。”

他朝那军将俏皮地眨了下眼,顺手一甩,铁条上的脓血甩尽,迎着聚集起来的数百蛮族武士走了过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种豪迈疤脸汉子也曾有过,但如今情况不比往日,蛮人异化后的恐怖战力更胜此前十倍,这般正面死磕能行吗?

箭雨凌空而至,将二人罩定,地上长满一尺长的茅草,那是羽箭的尾羽。

苏浪和疤脸汉子安然无恙,苏浪固然心知肚明,疤脸汉子却震惊到了极致。他仔细察看自己的身体,确信无碍后,问苏浪:“你是修真之人?!”

苏浪没有回答,因为他还要拨弄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羽箭……

六波箭雨过后,游牧人彻底被激怒了,他们操/弄兵器疯狂吼叫着杀向苏浪,牙齿痒痒,恨不得生啃了对手。

苏浪不紧不慢,一剑一剑又是一剑,疤脸汉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刀一刀又一刀,人头滚滚,碧血横飞,鬼哭狼嚎。

疯狂的杀戮足足持续了一刻钟,部落四百青壮勇士尽皆倒毙在苏浪的“剑”下。

疤脸汉子一直跟在苏浪的身后补刀,苏浪每一“剑”将敌人挑翻,他便跟上剁开敌人的头颅。蛮人异化是有个过程的,黑色的鱼鳞甲从脚部开始生长,慢慢向头部蔓延,现今部落里绝大多数人的鳞甲已经生长到脖颈,要杀死他们除非有苏浪那样的神力,否则只能斩剁他们的头颅。

二人配合十分默契,而且越来越默契。

终于,苏浪将沾满鲜血的“剑”指向哆哆嗦嗦的妇孺老弱们:“你们勾结兽族,甘做冥灵的走狗,我现在翻悔了,所有男子必须死。”

一帮老年蛮人怒吼着挥舞弯刀前来厮杀,片刻之后尽数倒在苏浪的“剑”下。

苏浪又将“剑”锋指向一群被母亲保护的少年:“如果你们自己动手,我可以开个恩,但高过车轱辘的男子必须死。”

妇女们跪地求饶,哭声震天,苏浪不为所动,几个冲动的半大小子瞪着狼一样的眼睛怒吼着前来接战,疤脸汉子怒吼着砍了他们的脑袋。

最后一个少年手持牧羊的皮鞭,他的身法异常灵活,疤脸汉子数刀劈去,刀刀走空,然后还挨了少年一鞭,脸部添了一道血杠,使得一张丑脸变得更丑了,不过下一刻,疤脸汉子就抓住机会,腰斩了那个少年。

鲜血流了一地,少年没有立即死去,他痛苦地趴在地上,怨毒地瞪着疤脸汉子和他的同伙,苏浪注意到他的腰部已经生出鳞甲,这个少年已经开始异化。

“快跑,快跑。我跟你拼了。”

绝望的母亲们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放他们新生,她们自己则疯了一般扑向疤脸汉子,豁出性命来阻滞死神的步伐。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异化之人不配为人,苏浪的“剑”很锋利,一扫一片,疤脸汉子的刀非常冷,一刀一个将她们全结果了,刀锋砍在头骨上锵然有声。

月色凄冷,锋寒赛雪。

熊熊燃烧的篝火四周,片刻间尽是死尸、脓血、残肢、断臂和数不清的头颅。

还有几百双惊恐的眼睛,女人们一堆堆跪在地上,相互抱在一起,女孩们跟她们挤在一起,嘤嘤呜呜,却也不觉得十分害怕,相同的故事草原上时时刻刻都在上演,今日你欺凌别人家的孤儿寡母,明日就是你的妻女被别人奴役。

她们早已接受了这种命运安排。

斩杀了一个藏在车底下的半大小子过后,疤脸汉子解开他的衣衫,发现那孩子的双腿上已经出现了鳞片的痕迹,于是仰天大笑。

笑完过后,他跪地痛哭起来。

他本是一个常胜将军,林州军中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却在半年前连吃败仗,眼看着身边的手足兄弟一个个倒下去,他肝胆俱碎,却无可奈何。最后竟然自己也做了俘虏。这些天他时时刻刻活在煎熬之中,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内心时刻被一团仇恨的烈火煎熬着。

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一雪前耻。

但自最后胜利来临的那一刻,他却迷茫了,被掏空的身体瞬间垮塌,他已经不堪负重了,身体垮了,心也碎了。

他哭了一场,然后站起身,向苏浪道:“请随我回林州见我家大小姐。似你这样的旷世英雄,不为朝廷效力实在是可惜。”

苏浪昂首望冷月,回首留下一个冷峻的微笑,丢下铁条无言离去。

那疤脸汉子很想挽留苏浪,却又不敢,他看的清楚,苏浪的肋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铁剑,剑在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毫光。

他是修真者,拥有半神的力量,自己只有顶礼膜拜的份。

“林石渠叩谢大恩。”

疤脸汉子单膝跪地,冲着那孤独的背影诚挚道谢。

然后他站起身,提起钢刀朝那一干妇孺走去。她们或许无辜,但绝对该死,她们已经知道蛮人异化的秘密,绝不能让它泄露出去,所以她们必须统统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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