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回头汪你

隔日,苏浪启程参加公府尪夫人的寿宴。因近来神京城戒备森严,行动多有不便,公府尪很贴心地将衣夫人的寿宴设在京城郊外的田庄。这田庄距离神京城和洛城同等距离,出神京城向东北,行十数里,有小山丘陵,河塘湖泊,竹林繁茂,山明水秀,乃是一块风水上佳的福地。

公府尪的这处田庄背山面湖,山不大,明秀可人,湖也不大,碧波微澜,清澈通透,周围数里内只有良田、菜园、鱼汤、牧场,一派赏心悦目的田园风韵。

公府尪在后园书房接见了苏浪,说起昔日在海州的故事,彼此开怀大笑。宴散回城,苏浪对司空百岁说道:“公府家真是柱国大臣,有长者风范。”

司空百岁道:“谁说不是呢,可就是这么一位柱国忠臣如今也被人诋毁,说他心怀意志,准备谋朝篡位呢。”

苏浪道:“这话从何说起?”

司空百岁道:“早先太上皇伐西州,要他在行辕参谋军事,他以足疾为由拒不肯行,后来禁军打了败仗,就有人开始诋毁他了。”

苏浪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很正常。”

司空百岁道:“他是前朝重臣,如今这时局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只是别连累了咱们才好。”苏浪道:“我不会被算成是他的党羽吧。”司空百岁哈哈大笑,然后很肯定地说:“算,你肯定算,新朝肇始,他若是屹立不倒,你未必能有什么好处,但若他倒霉你一定跟着倒霉。”

苏浪想了想,哈哈一笑,也不多言。

此时宴散,众人各自回城,路上车马渐多,行到一处三岔路口,前面的路突然不通了,说是宫里出来的一位贵人把路封了。

衣夫人是公府尪填房,宫廷女官出身,衣家在南州算是一号人物,但在洛州权贵的眼里不过是粗鄙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人,哪有什么地位可言?

京洛地界敢封路的那绝对是狠人,问题是什么样的狠人会亲自来给她拜寿呢。

司空百岁颠颠的跑过去打听了一圈,回来报告说:“你猜是谁,你的老相好,现今咱们光明朝唯一的女学士,你知道是谁了吧。”苏浪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绕,让人心烦。”

司空百岁大笑道:“嫉妒了,哈哈,见人家比你混的好,嫉妒了。”

调侃完老朋友,司空百岁又爬上附近的一座土丘,张目眺望远处的仪仗,叹息道:“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啊,说好了山野散修之人,眨眼就变得如此富贵尊荣,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今天人家可是坐的主/席,居高临下,谈笑风生,好不威风呢。对了,他跟衣夫人也沾亲带故吧。”

苏浪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衣夫人是衣鸣凤的胞妹,她是衣鸣凤的女儿,你说她们是什么关系?”

司空百岁道:“我是怕你忘了,特意提醒你一下。”

瞄了眼苏浪,故意叹息道:“飞上枝头变凤凰咯,连正眼也不瞧某人一下咯。”

眼见得苏浪老脸一红,忙将话头一转:“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阿斯卓伊震川了,连他也要给衣学士让路呢。”

苏浪道:“阿斯卓伊震川不是在齐州做大总管吗,回京述职,还是奉调回京?”

司空百岁道:“你真是闭目塞听,妄自尊大,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京中盛传新皇登基要升左右亲勋卫为左右卫军,与左右虎卫军,左右神武军并驾齐驱,以后拱卫京洛腹心的就是这六支禁军了,其他的都不算。有传言说新皇帝有意让公府尪做左右两军检阅使,让他的外甥公府圣光做左卫军大将军,太上皇的旧部吴慈松做右卫军大将军。这个节骨眼上,阿斯卓伊震川突然回来,你说是为了什么吗?以他的资历、功勋,怎么也得弄个大将军干干不是?”

苏浪沉吟道:“新皇新气象,新建两军并不稀奇,只是新建之军怎比得左右虎卫军,左右神武军底子厚,舍弃齐州回来争夺一个大将军,岂不是亏了?”

“亏什么呀,不亏,赚了。你想想看,齐州被他经营这么多年,早就改姓阿斯卓伊了,左右虎卫军、左右神武军这次在西州城下,大败特败,败的稀里哗啦,惨不忍睹,几十万精锐灰飞烟灭,这是何等的惨烈?因为旧军不堪用,所以新皇才要组建新军,以后咱们光明朝就是左右卫军的天下了,什么虎卫军,神武军都不好使了。”

苏浪点点头:“难得你消息这么灵通,我竟丝毫不知。”

司空百岁道:“那是,这些年我为你操了多少心,吃了多少苦,你小没良心的以后可得念着我点,有啥好处别独吞。”

苏浪道:“说着说着就没正经了,我有什么好处背着你了,除了那几斤神铁,那也是你自己不中用,送到手的你都不要。”

司空百岁道:“打住,打住,休要再提,伤口撒盐,痛不欲生。”

前后有一刻钟的时间,衣桐的仪仗总算过完,但路仍旧没有放行,原来另一支仪仗又过来了,公府尪的夫人过寿,皇宫里的妃嫔们虽自重身份不肯赴宴,但都有礼物送上,多是遣身边最亲近的女官为使者前来,这些使者代表的是后宫嫔妃们的权威,地方官员自然也不敢怠慢,先前因为怕得罪人倒是没敢封路,现在借着衣学士的光,那还不把面子给足?反正好处是自己的,骂名有衣学士去背,何乐不为呢。

二人无奈地摇摇头,正苦等时,有两个机灵的小厮跑过来,打躬作揖,请二人去喝茶。原来精明的商家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处,提前在路边的小树林里设置了临时茶座,赚起了亲贵们的钱。

左右也是闲着,二人跟着小厮来到林中茶棚下坐定,茶是好茶,也贵的咂舌。聊着没一会儿,却见一个目光精亮的小厮从外面走进来,左右打量了一圈,转身离去。

司空百岁望着苏浪,想说什么,苏浪却朝他摇了摇头。

不一会功夫,一队如狼似虎的京兆逻卒就闯了过来,掀桌子,拆棚子,吆喝着要抓人,闹的鸡飞狗跳。

司空百岁一看领兵之人,大惊叫道:“怎么是你,驸马爷。”

端坐马上的正是福清公主的驸马秦朗莱,见到苏浪和司空百岁,秦朗莱有些尴尬,连忙下了马。三人见了礼,苏浪问:“驱赶几个奸商,也要驸马爷亲自出马?”

秦朗莱脸皮一红,讪讪回道:“我这个巡检不过是个摆设,充充门面罢了,大事管不着,所有抛头露面的事却都要我来做,目的嘛,这个……不说也罢。”

司空百岁暗中踢了苏浪一脚,笑道:“不说,不说,喝茶,喝茶。”

众逻卒正在拆棚子,掀桌子,听说驸马要喝茶,连忙住手,唤来茶博士备茶。

三人喝了一会茶,闲聊了一阵,秦朗莱便告辞了。

因为苏浪和司空百岁的关系,茶博士保住了生意,连忙过来道谢,又亲手烹了一壶新茶奉上,这才乐滋滋地忙自己的去了。

苏浪望着秦朗莱的背影,说道:“这个人倒还过得去。”

司空百岁道:“他也是南州人士,书香门第出身,诗酒书画样样精通,十八九岁便名扬海内。二十岁那年进京赶考,被‘百妇毒’相中,花言巧语哄上了床,二日将他拿到京兆府,说他强奸,小伙子百口莫辩,只得认栽,就这么着成了福清公主的驸马。哪知没两年就被公主玩腻了,一脚蹬到炎州去做司马,刚刚才回京,这些年他远离这是非之地,虽然郁闷,倒也保得一份初心。”

福清公主是德妃的女儿,故齐王独孤赢勤的妹妹,是与“小妖精”悬铃儿齐名的皇族两大奇葩,据说京城里稍微过得去的男人,不论在家,在营,在官,统统被她睡了个遍,因此得了个‘百妇妒’的诨名,那些恨她的妇人又以讹传讹,又把“妒”字变成了“毒”,就成了男人听了摇头,女人听了犯愁的“百妇毒”。

秦朗莱的身世背景,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堂堂一个京兆巡检使,整日在外招摇,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点,苏浪想的比司空百岁要深的多,京兆府执掌神京城,十分要害,京兆尹这个位置一直由太上皇独孤赢牀的亲信把持,此番独孤赢牀退位太上皇,独孤赢韧登基之前,将上面的几个头头全部换了下去,秦朗莱也由炎州奉调回京,出任京兆巡检使,执掌京城治安,这显然有他的深意。

世人评论说,太上皇的人纷纷退下,新皇的人纷纷上位,表明是父子皇帝是真交班,没玩虚的。但现在看,事实并不这么简单,堂堂的京兆巡检使带队上街驱赶流动商贩,这跟巡街小吏有何两样?

秦朗莱这么折腾究竟是给谁看的?打的又是谁的脸?

喝了一壶茶,司空百岁去小解,回来后对苏浪说:“他们说且得有一阵子路才能解封呢,要不咱们去洛城走走?你上次不是说要买那东西吗,我知道哪有卖的。”

苏浪道:“不去,不去,路太远,懒得走路。除非你扛着我走。”

司空百岁道:“滚,休想占老子便宜。要么在这干等,要么去洛城,两条道随你选。”

苏浪道:“好吧,还是去洛城。”

洛城现在要比以前热闹的多,人声鼎沸,繁华似锦,近乎癫狂,这也很好理解,“天降永夜”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地方上那些受到惊吓的小富小贵们纷纷变卖资产迁移到京洛腹心之地,天下财富齐聚于此想不繁荣都难。

二人正在人群中艰难穿行,冷不丁的有人在背后踹了司空百岁一脚,恨的司空百岁差点没四肢着地汪他一声,仔细看却是中州大豪崔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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