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总体的情况是这样。
如果要问谁是哪一派，东野寂是说不准的。
成熟的大人们在这个问题上几乎都是墙头草，考量着付出与收益，计算着损失和后果，最后选择自己的立场，别说对着不同的事，就是今天和明天，表态都会不一样。他只能说:「昆仑神宫大部分时间不表态，局里目前由东海系主导，总体偏向静观。」
情报又精确了一些。
东野平整合着消息:未来有一场三节点之一或者多个引发的大灾，具体是什么不清楚，越光负责演算弄清楚这事，他能进演算现场就可以知道，顺便还能获得攻略。只要有攻略，做出改变是很容易的，只是代价会很高昂，以至于阻止他的力量可能来自己方。
「你要是真想变一变。」
他某些方面行动力吓人的叔叔给了建议，「不妨大比结束后找一找清虚。昆仑神宫早在怀疑我们，也不用说太深，就说雪村不是什么普通实验体，他本身是蓬莱再临的人造受□□，因为天魔体降世才侥幸存活。清虚这人挺古板的，他就会想蓬莱再临干什么需要受□□，明明是天魔体为什么会被留下，回去绝对说服他们的天尊表态，反着蓬莱仙宗来。不静观的势力少了，兴许真能变一变。」
道理我都懂。
东野平皱眉，但是，「…雪村老师，受肉？」
「他没告诉你？」
「没有，我从别处知道一些。」
「行吧，问题不大。」
东野寂强行镇定，「雪村脾气好，说几句他肉身由来的往事，不至于计较，说不定还挺高兴。诶，你问为什么？因为他是铁杆废止派。这次不就是混进来，干扰越光的推演吗？说起来这也是个好办法。现在相信预知的人那么多，有相当的原因就是「观世」确实很准。不过听起来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怕是计划了很久，下了很大决心吧…」
「那您呢？」
东野平问，「您是什么立场呢？」
「我？。」
东野寂答，「我可迷路太久了…啊，到地方了。」
通往人间的窨井盖被挪开。
现下种族均属人外的叔侄一起冒头，确认四周没有守卫，便狗狗祟祟地钻进一旁的灌木丛中，又仗着灵体的优势穿墙而过，进到这座海滨别墅的厨房中，有无声无息从处理海鲜的厨师中间经过。
情报是烧积分买的，不存在不准的可能。
故而这个时点的海滨别墅里同时存在两个东野平想接触的人。灵体无视虎视眈眈又暗藏恐惧的港/黑成员，目标明确地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书房。这是个幽静的所在，就连看守也站得远一些。灵体没有敲门，不请自来。
如果问东野平穿门而过是一种怎样的神奇体验。
他会说，谢邀，效果并不神奇，穿墙符可以轻松平替，原理上比较神奇。他是凭空新造符文完成的。之前很多他认为是「灵体感官」自带的能力，细究其实也是如此，只是因为整个过程比思考更快，几乎是本能，以至于他到现在才发现。
「习惯就好。」
东野寂此类经验是满格的，「对符道来说，人体其实算是某种限制。」
本来就不是为「人」所用的法门，只是恰好被「人」所传承。
东野平没搭话。
因为此间的主人看到了他。
踩在梯子上取书的少年第一反应是皱眉。
然后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异能力，超能力，魔术，还是人体实验。」
这就是真相，世间如此繁杂。
东野平想想，说，「应该是超能力那边的。」
「我想也是。」
影山律并不吃惊。
作为被架空的先代首领养。他一直是个没有异能力的象征物，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这座华丽别墅里幽禁的剪翅鸟，外界的消息都是迟滞的，别提圣杯战争或者人体实验这种特殊情报，唯一能牵动别人的，也只有他的半吊子超能力了，那么——.
「是暗杀吗？」
就算只是一个吉祥物，也是先代指定的继承人。
夺权的森先生即使鲸吞大半，也仍有先代的死忠残留，这也是他被幽禁而不是直接处理掉的原因，他的死亡会成为先代死忠铲除森派的借口，结果大概率以失败告终，但港\\黑也会元气大伤。是的，十分讽刺，更希望他死掉的，反而是先代派。
这样也好。
影山律想，这样一来，一切就…结束了。
又是一个误认他为死神的少年。
东野平难得产生了郁闷感，并试图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个类型。硬要说的话，可以算是守护神一类的，啊，这不重要，你的哥哥——」
即使认为正在被暗杀也无动于衷的少年睁大了眼。
影山律的瞳孔在地震，他近乎是立刻打断了灵体的发言，确认道，「我的…哥哥？」
「太好了，你还记得。」
这种情况饶是东野平也松了口气，不用过多的解释对他来说算是一种福音了，「你的哥哥希望和你见一面，如果你感到困扰，不见面确认你的状态也是可以的，要见面吗？」
影山律沉默了。
很久，大概是一个会让人疑心他压根不想见面的时间，他才扭过头，重新搭理那本刚刚被遗忘在书架上的书，「啊，不用了。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没有这个必要。」
「他的话，怎么说呢？」
东野平白描了一下，「泡面都吃不太起，但有钱的话还是会用来找你。」这也是拼命打工也没多少钱的原因之一。
「不可能！」
影山律猝然破防，「我有拜托…」
他自己听了下来。
无论是托人暗中资助福利院，或者以不动影山茂夫为交换条件乖乖当好「少主」，也不能改变他不能亲眼确认对方状态的事实，他所认为的「哥哥过得很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一种自我麻痹的精神安慰。
影山茂夫过得并不好。
这种不好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他。
「其实也不全是你。」
东野平还是很中肯的，「主要原因是他的工资总被克扣。所以，要见面吗？」
见、面。
在这种不安定时期？
他倒是不要紧，但如果要赌上哥哥的安全与未来…
影山律闭上眼，「不。」
似乎固定一个东西就需要一次一次浇上水泥那样，他很快又说了一次，「不，请回吧，谢谢你。」
东野平没动。
下一秒，书房那扇看起来很贵的橡木双开门砰地被撞开，持枪的黑西装涌入，大大方方显露出人群中央气质幽暗的少年。
「哇哦。」
太宰治来了兴趣，嘴角染上轻薄的假笑，「你真好看呀——」
「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