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抬手,弹了下她的额间,扯了扯嘴角,冷淡的吐出几个字,“笑得比哭还难看,笑不出来就别笑。”
卫听南表情僵在脸上,脸上闪过一丝局促,抬手摸了摸额头,望向景荣傻道,“有点疼。”
景荣冷眸睨了她一眼,淡道,“疼就对了,疼了才会长记性。”
卫听南落下视线,微微垂眼不语。
景荣却还不放过她,盯着她讽刺道,“你一早提前让秋竹给唐宋带话,说今夜有场好戏看,便是看侯爷如何站在赵氏母女那边,如何为她们遮掩谋害自己亲女儿的好戏?”
卫听南抬头,自嘲道,“景荣哥哥,你——”你都看出来?
“我不是傻子。”傻子才看不出来,永安侯如此了结这件事,甚至匆忙处置了秋菊,为了什么,怕只有永安侯自己不愿意承认。
永安侯年纪轻轻就立下战功,凭借战功挣得了侯爵功名,普天之下,从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鲤,又有几个人能达到他这番成就的?
永安侯领兵打仗从无败绩,这样的将领,岂会是个莽夫,是个糊涂人?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赵氏母女找的借口稀烂,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解释的理由更是无稽之谈,证据确凿面前,偏偏永安侯就愿意相信她们的话。
是真的相信吗?
还是因为想要相信?
怕是永安侯自己也无法面对。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亲人血缘,长兄遗脉,到底在永安侯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从上次卫焜事情的处理上便可以窥见一斑,明明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偏偏卫听南不长记性,竟然还拿自己性命做局冒险,想要搏一搏。
这一次,又跌得惨重。
摔了疼了才好,越疼越长记性。
两人立在檐下,唐宋和秋竹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下。
地上积地厚厚的白雪,和清冷晕黄的月相互映照,似乎月光都染上了一片冰凉,夜风凉凉,夹着寂静又浸入骨髓的冷。
卫听南身子微僵,脊背绷直,落在身侧的手微微弯曲。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景荣见她这番,胸口似有股怒火滚着,他的阿南向来都是恣意妄为,泼辣潇洒,何曾看过任何人的脸色,受过如此委屈?
而这委屈偏偏又是至亲之人给的。
景荣漆黑眸子隐着疼惜,低沉的嗓音吐出的话却全是冷意,“永远不要试图依赖任何人,记住了。”
卫听南抬眼,望着面前的景荣。
凉如水的月光洒在他瘦削的肩头,落在他寡淡近乎苍白的脸庞上,眼眸里淡淡的冷意,神情孤寂漠然,那是卫听南从未见过的一种神情。
景荣本出身高贵,是淮南王世子,但却生下来就与亲身父母分离,被他父亲作为私生子从外面带回来,从小忍受各种流言蜚语,但自律刻苦,凭借自己的努力,挣得庆岳五州的辖地管属权。
从小吃过的苦头,只怕她难以想象。
“景荣哥哥……”卫听南蠕咧出声,她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默然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进屋吧。”景荣敛住神情,转身淡道。
他说完,便往外走去,不远处的唐宋见状,立马跟上了上去。
秋竹见二人谈完,捧了手炉递在卫听南手上,“小姐,夜深了,太凉。”
卫听南接过,没作声。
秋竹静静地立在卫听南身后,
卫听南站在门口,盯着空荡荡的院子,脸色萧索,不知在想什么。
这天夜里,永安侯府有许多人都彻夜未眠。
破晓时分,烟雨阁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卫语嫣经过大夫抢救,终于醒了。
“谢天谢地,嫣儿你终于没事了。”赵月英喜极而泣,扑到床榻跟前,拉着卫语嫣的手哭道。
脑袋上缠着白纱,右边位置晕着血圈,隐隐作痛,卫语嫣强撑着想要支起身子,“娘……”
“嫣儿,你别动,大夫说你脑袋里的可能还要淤血,醒来之后不要轻易乱动,要观察一段时日。”赵月英起身扶住她,慌忙制止道。
卫语嫣被扶着躺下,视线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侧的永安侯,忙道,“大伯,嫣儿让你们忧心了。”
永安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其他的不要多想,好好养病,身子赶紧好起来。”
“是。”卫语嫣乖乖地应道。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被人污蔑了,为了证明清白,自己反倒一头撞上去。”赵月英哭腔地说道,话里都是夹枪带棒的意思。
卫语嫣扯了个笑,“娘,别说了。”
赵月英松了手,佯装怒道,“你哥哥犯了糊涂事,如今下落不明,我只当没这个儿子了,娘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你爹爹早早地去了,就留下了你那个混账哥哥和你两个血脉,你昨天那样,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让娘怎么活下去?日后若是去见了你爹爹,娘在九泉之下要怎么面对你爹爹?”
“娘。”卫语嫣无奈喊了她一声,随后充满歉意的看向永安侯道,“伯父,我娘就是太担心我了,您别把我娘的话放在心上。”
赵月英当场甩脸道,“若不是阿南平白当着下人的面,给你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当众折辱我们母女俩,你至于遭受如此折难吗?你可知道昨晚,你几度差点抢救不回来?你好心好意为她开脱,当人家是你妹妹,可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可曾拿你当姐姐?到现在人都没瞧见,可曾关心你的死活,就你傻,巴巴地把人家当你妹妹!”
永安侯站在一侧,脸色差的不行。
卫语嫣见话说的差不多了,暗戳戳朝赵月英试了个眼色,赵月英见好就收,止了哭声。
“大嫂,事情已经查明了,此事跟嫣儿没有关系,这次是阿南闹得糊涂了。”永安侯略带歉意的开口道。
赵月英轻咳了一声,缓了缓语气,放软声音道,“侯爷,我刚才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了,嫣儿一夜生死未卜,我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刚刚说话是不好听了些,您多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娘的心情。”
永安侯默然,“嫣儿,这次阿南做得过分了,伯父替她向你道歉。”
卫语嫣吓了一大跳,忙道,“伯父,万万不可,您是家中长辈,怎可对晚辈道歉?再说要不是当年您收留我们一家人,我们当初早就没命饿死街头了,阿南她,她估计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才处处针对我,没事的,找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
“好孩子,若是阿南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永安侯叹道,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这段时日你且好好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