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南身子微僵。
永安侯发了话，算是当场落了卫听南的面子，
“小姐，侯爷他，你还是别跟侯爷置气了，还请您让路。”引路的管家，目光乞求地看向卫听南。
卫听南没动。
“阿南，如今父亲的话，你也不听了？”
永安侯大怒，气血翻涌，脸色已然不大好，因着气急，一口气没呼上来，身子微弓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卫听南抿着唇，侧开身，让出了一条路来。
领路的管家见状，松了口气，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快步领着下人将昏迷的卫语嫣送去烟雨阁。
卫语嫣被一行人抬走，赵月英没有立马跟着出去，止了哭声，脸色缓了缓，朝永安侯躬了躬身子，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道。
“多谢侯爷。”
一旁的赵嬷嬷劝慰道，“夫人，当心身子。”
“嫣儿要是救不回来，我哪里还活得下去……”
转身，又略带不甘地看了眼卫听南，“阿南，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把嫣儿害到这个地步，对她可有半分歉意？”
卫听南视线对上她，眼睛里都是冷意，良久，嘴角微微弯了弯，笑容里皆是倨傲，缓缓吐字，声音又轻又冷，“卫语嫣她配吗？”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你！”赵月英被她这幅态度气到，浑身发颤，脸上胀红险些站不稳倒在地上，身侧的赵嬷嬷及时扶住她，“夫人，撑住啊，如今小姐生死未卜，你要是也跟着倒下了，那可怎么办？”顿了顿，又抬眼，浑浊的双眼狠狠瞪了眼卫听南，打抱不平道，“大小姐，您已经逼得我们小姐撞柱自杀了，难道还要活活将我们夫人也气死吗？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您安得什么心呢？”
卫听南神情漠然。
赵月英养的一条好狗。
她懒得理会，只转身上前，过去将散落在台阶上的玉镯一个个捡起来。
这卫语嫣不惜以死扰乱众人视线，不过就是因为不敢让永安侯看到这镯子拼凑之后内侧上真的刻了她名字，证实了秋菊口中的话是真的。
本已碎掉的玉镯，刚刚又被砸碎了一次，碎的细小，卫听南捡得很认真。
众人皆不知她此举是为何。
赵月英未料到，这卫听南被如此责难，竟然分寸不乱，一心还挂在那镯子身上，这镯子要是真的凑好了被永安侯看到内侧的刻字，那卫语嫣铁定逃不掉谋害嫡女的罪名。
可是众目睽睽，她哪敢上前去抢，也不敢阻止卫听南。只揪着帕子，心里急得不行。
直到卫听南将所有的碎断玉镯捡齐，拼凑完整，托在掌心递给永安侯，轻轻地唤了声，“爹爹。”
永安侯没接，沉着脸，视线落在卫听南发顶，威严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阿南，适合而止。”
卫听南心下涩然，没说话，将掌心往前托了托。
景荣站在永安侯身侧，抿着唇，至始至终这场闹剧，他淡漠的眼里就只卫听南一人。
一时间，父女对持。
众人屏了呼吸，安静的空气染上一丝紧绷。
“请父亲明察。”卫听南轻声道。
“够了！”永安侯沉着脸推开手。
卫听南掌心的玉镯再次摔在地上，发出四分五裂清脆的声响。
这一次，彻底捡不起了。
她琥珀色的眼眸里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永安侯却避开她的视线，盯着早已被如此变故吓得浑身发颤的，说不话来的秋菊身上，怒道，“身为奴婢，三番五次构陷主子，心思歹毒，差点两次害了大小姐性命，来人，将她拖下去按家法处置——杖毙。”
永安侯沉厉的声音将秋菊的意识拉回来，她哭得鼻涕四溢，跪在地上哀求道，“侯爷饶命啊，奴婢真的是受堂小姐所指，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被堂小姐威逼才敢对大小姐下手的啊，上次，还有上次，也是堂小姐指使奴婢，让奴婢和她串通起来，污了小姐清白——”
“来人，这贱怒胡言乱语，叫人堵了她的嘴。”
“侯爷，奴婢没有瞎说，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
秋菊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拿布堵了嘴，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悲戚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眶通红，满眼都是不甘地被人拖下去。
雷霆手段惩治了秋菊，永安侯对着一群惶惶不安的众下人训道，“事情既已经查明了，这香儿承认事情是她一人所为，且已咬舌自尽，按照规矩，通知她家人来将她尸首安葬了，秋菊也处置了，事情便算是有了结果，以后切不可私下妄议，今后若是府中再有人，做出叛主，危害大小姐性命的事情来，一律按家法处置！”
“是。”众人匍匐应道。
“都下去吧。”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整个院子人群散了尽，只留下了永安侯，卫听南，景荣三人在场。
永安侯揉了揉额角，缓了片刻，看向卫听南，脸色沉郁摆出长辈的威严，“阿南，你这次行事太过荒唐了。等你堂姐醒来，你亲自过去给你堂姐道歉。”
卫听南抬眼，目光凉如水，定定的望着永安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错的人不是我。”
一句话，永安侯顿时青筋暴起，扬起手就要扇过去，错的人不是她那边是在指责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问题了，只是当目光对上卫听南眼底的失望，他心下一惊，竟然有些无所遁形，手掌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深深呼了一口气，无力地将手放下。
“阿南，你在怪爹爹？”
卫听南低着头，轻声道，“阿南不敢。”
永安侯一僵，叹了口气，矍铄的身子像是瞬间苍老了不少，良久，缓缓地说道，“是不敢，不是不怪。”
他顿了顿，眼里似有一丝不忍，喊了一声卫听南，“阿南，爹爹我……”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了会卫听南，叹了口气，便绕过她离开了。
永安侯走后，卫听南始终维持这站着的姿势没变，冰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竟映照的她眼眶微涩，良久，她抬起头，看向隔她只有一个台阶距离的景荣，努力的弯出笑脸。
“景荣哥哥，你不用在这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