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玉儿乖不乖”
独自在家，那狐狸坐在沙发上伸着脑袋，如此自言自语道。
“嘻嘻，玉儿是最棒的”
她又晃了晃头，假装被抚摸了的样子。
这诡异的一幕在若要让任何旁人看到，恐怕都会露出见鬼的表情；当然，哪怕他们不露出那表情，胡玉儿恐怕也会直接给他灭口，控制消息以防外流。
毕竟，这种事儿如果传出去了，那以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为人桀骜不驯，常年与各大势力结仇，胡玉儿虽然看上去潇洒但也不乏内心积攒了许多压力。而作为排解这压力的方法之一，便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去做一些如果传出去便会社死的行为。
如你所知，以胡玉儿的独立程度，完全不存在恋母恋家的心态；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做这种蠢事的时候，产生“干了点不为人知的坏事”的愉悦感。
尤其是今天，刚说服了姜别，自己向李泽天复仇有望，一想到事成之后那个时常一副游刃有余表情的公子哥，可能会露出的失态模样，胡玉儿便一阵暗爽。
“哼、等着吧，看我到时候怎么翻你这个盘！”
站在沙发上，体态还是少女的胡玉儿又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突然一怔，然后产生了“这时候就应该这么说”的奇怪直觉。
“計画通り...”
“小玉我回来了。”
“那个...打扰了...”
...
...
...
在王尧进屋的一刹那，气氛凝固了。
胡玉儿站在沙发上，双手摆着中二之极的羞耻姿势，嘴里念着还未说完的台词，一脸茫然的看着早早回来的王尧，还有旁边站着的迦尔。
“你...你之前周末出去打游戏，不都是后半夜才...”
“哦、今天小白有事，先离开了。我没跟你说吗？”
一脸平然的将外套往衣架上一挂，王尧继续说道。
“对了，今天遇见你老朋友了，我就给...”
毫无疑问，现在的场面对于胡玉儿来说，其危险程度不亚于在那古槐别院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迎来社会性出殡的风险。
但也正因如此，这狐狸直接剑走偏锋，富贵险中求。
“哥哥，欢迎回家”
“哈？”
“哥哥，怎么了啊？玉儿今天在家很乖的，还帮你点了披萨，趁着没凉赶快吃两口吧。”
“啊？”
因为被取走了力量的关系，就连心智也退化了——胡玉儿现在只能寄希望王尧会这么理解，那样一来，既可以躲过刚才沙发上出洋相的追问，又可以隐藏身份，避开旁边迦尔的“讨薪”。
可惜，王尧要真有那个灵性，就不是王尧了。
他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然后朝迦尔说道。
“她就是你找的那个藤宫麻里奈，你们俩有什么事儿自己聊吧，我先回屋了。”
说罢，王尧便转头走向自己的房间。
但还没走出两步，一股杀气便从背后传来，紧接着他领口一紧，直接被提了起来拉回到沙发前。转头一看，才发现胡玉儿不知从哪里搞出来了根钓竿，鱼钩处换成了一块吸铁石一样的东西，就是那玩意把王尧抓过来的。
“事到如今还想跑？”
见状，迦尔也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但刚想开溜却也被那鱼竿抓了过去。
“你也给我回来！”
...
半响后，经过了胡玉儿一阵威逼利诱，这两人反复发誓今天的事情绝不外传，她才算是罢休。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王尧，胡玉儿轻笑一声，说到。
“所以，你就是在送小白去机场的路上，抓了这只快龙回来？笑死...什么口袋妖怪训练师。”
“我才没那么胖！”
迦尔严正反驳。
“嗯...那话说回来，你呢？找我有事？”
“诶、麻里奈你忘了吗？我们之前一起在西西伯利亚调查团里共事过啊。”
“啊...哦，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稍作回忆，胡玉儿眨了眨眼睛看向迦尔，然后故意问道。
“所以你是哪位。”
“诶————你、你全都忘了吗？”
一听这话，这位远道而来的龙姑娘有如五雷轰顶；虽然王尧看得出胡玉儿是故意捉弄她，而迦尔被调侃后的模样也着实可爱，但奈何王尧本人还是心善，性格上也比较排斥那种西方的、比较过分的整蛊游戏，于是便出言劝道。
“小玉，你别再捉弄她了。”
“很好玩儿嘛，嘿嘿、当时在调查团里这家伙可是所有人的快乐源泉。”
这边一松口，迦尔那的反应倒也实诚，见对方还记得自己立马开心了起来，上前问道。
“那...那...我的茶餐厅...”
“啥？”
“就、就是当时在进入大洞窟之前，你说如果这次能平安归来，就帮我开一家茶餐厅的...嘿嘿...其实这几年我也没有闲着，去一家厨师学校读了两年，我觉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迦尔的眼里闪着星光，但王尧能从胡玉儿那副拉了胯的面容中看出，她似乎根本没把这事儿给当真。依照这狐狸的性格，恐怕会直言自己早就忘了，那对于这位追梦女孩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为了避免这过于残酷的情况发生，王尧上前圆场道。
“那个...既然迦尔你跟小玉认识这么久了，而且还在机场那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今天恐怕也累了。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完了好好休息下，有什么事儿咱们赶明再说。”
对于这提案，迦尔倒是也没抗拒，毕竟那餐厅也不是说开就开的。
然而，胡玉儿那边却一挑眉，伸手示意王尧后退，自己直言道。
“嘛、仔细回想起来，确实有这档子事儿。也行吧，把你卡号给我，我给你打些钱，明天款子到了你就从哪来回哪去。”
“可...”
话还没说出几个字，迦尔就自己闭上了嘴。这次不同于刚才任何一次，她是真的脸都黑了；执着了很久的事情，在对方眼中居然如此无足轻重，这着实令人难受。
“小玉...既然是曾经共事的朋友，也不必说的这么着急吧。”
王尧也顾不得平日里这狐狸的威压，直言责怪道。而另一边，迦尔则失魂落魄地低着头，阻止了这个为她辩护的人。
“不用了，谢谢。麻里奈说的也没错，的确是我突然造访给各位带来了很多麻烦。不好意思...我、呜呜...我现在就走，我有些困了...”
“喂、迦尔！等...”
刚想去拦，王尧却被小玉拉住，后者也随之开口道。
“拦她干什么，这家伙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半点毅力都没有，不被大流裹挟着，自己便什么也做不成。没点主见，哪怕给她一笔钱真把餐厅开起来了，那也撑不过俩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王尧也有些怒了。
然而，这反应似乎也在胡玉儿预料之中，她一昂头，开口道。
“货从哪里进划算，价格定多少合适；开在什么地段，面向哪些人群？卫生方面出了问题如何处理，员工不服管、与客人发生矛盾时又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我问都不想问，一眼就看出来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几年下来就去学了点做饭的本事，凭什么自己经营一家餐厅？”
“但是...”
“没什么但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不讨喜的人，与其事情发生了再说，不如一早就全部挑明，大家好聚好散也不至于撞了南墙才知道哭。”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迦尔，胡玉儿又叹了口气，然后故意提高声调道。
“哈...反正世间也有不少这种人咯。自己没什么本事，但也不跟其他人发生冲突，每次遇到事情觉得混一混就能过去，哪怕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怪罪到自己头上。哼哼、我倒不打算干涉别人的生活方式，毕竟这样活起来轻松不少呢。”
哼——
沉住一口气，迦尔回过头来，走到了胡玉儿面前，良久之后认真地说到。
“对不起...麻里奈，我可能还是没什么长进，准备做的不充分，让你失望了。但是...我愿意学，还能像之前一样，去教我吗？”
“诶愿意学？被骂了两句就哭鼻子，想要回去再睡个几千年，这点毅力也叫愿意学？更何况，你我也不过是共同参加过西西伯利亚的调查团而已，根本没那么熟，我这边也忙得很呢，凭什么要腾出手去教你怎么经营餐厅？”
“我、我愿意付学费！”
“学费？切、像你这样贫穷到开一家餐厅都需要别人资助的龙，哪怕是世界范围内都是闻所未闻，你拿什么付学费？龙角吗？”
胡玉儿不屑道。
然而，这时王尧却悄悄打岔进来，问。
“可我看林哥也没多有钱啊...”
“不-准-插-嘴！”
一抱枕按趴了王尧，胡玉儿继续凝视着迦尔，后者则沉思许久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抬起了头。
“龙角就龙角！”
“诶...？”
戏谑一笑，胡玉儿不置可否。
这在迦尔看来，似乎对方还并不相信自己有此觉悟，便直接取下了头顶的桉树叶，抄起旁边切披萨的塑料刀，朝着自己那圆滚滚的、像面包一样的角砍去。
“我现在就给你！”
“使不得啊！”
摆脱了胡玉儿的控制，王尧上前一把拦住了这犯傻的女孩。而另一边，那狐狸却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急个什么，这家伙再怎么弱也好歹是龙，头上的角怎么会是一把塑料刀能割下来的。行了行了，我才不要你那对角，摆在家里说是龙头上取下来的都没人信。”
“可是...我身上除了这点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了啊...”
“钱？那是什么，我胡玉儿从来不是会在这顶上计较的人。”
刚刚得到了姜别的承诺，这狐狸也是大言不惭，可以过一把阔绰的瘾。接着，她又说道。
“哼哼看过《教父》没，老柯里昂比起金钱、枪支，更重视朋友；人才是成事的关键，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人在后面去驱动。迦尔，如果你帮我，那么我就会帮你。”
“我、我...我一直是麻里奈小姐的朋友，你如果开口的话，哪怕没有这事儿，我也会帮忙的...”
此时，王尧已经隐隐感到有些不对，这狐狸一开始扯淡，那么就说明对方已经上套了。再回想进门之后的种种，他总感觉这似乎是个局。
“不、迦尔，你要知道哪怕是最亲密的朋友，你能为对方付出的东西也是有限的。但倘若利益被绑定在一起后，两者就更能同仇敌忾，去完成更加令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诶、我一直相信你的，有麻里奈在我自己都会变得勇敢起来！”
那是什么二次元的表达方式啊...
这狐狸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转而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合同签了吧。签了之后，我给你钱，教你开餐厅；你则在工作之余也帮我做些事情。”
王尧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文件台头上“鹏程娱乐”的几个字，想也不用想是跟《世俗法案》有关。但还不等他开口，便再次被胡玉儿一抱枕按趴。
而在今夜，迦尔也走上了与之前完全未曾设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