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李幼孜确实对张居正隐瞒了一些事。

沈觉非刚回到乾清宫就接到了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孝的密折。锦衣卫由皇帝直接控制,而东厂是由太监控制,因此上沈觉非更偏向了锦衣卫。

为了更好的控制锦衣卫和提高效率,沈觉非给了朱希孝随时进入宫廷面圣和密折奏事两项权力。这几年来,朱希孝办事卖力,虽有东厂牵制,还是替沈觉非收集了不少隐秘情报。根据这些情报,沈觉非可以敏锐的判断局势,拿出对策。

可是朱希孝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情报分析员,他只是将散乱的情报都汇报给沈觉非。这些情报包括边关驿站收入,也包括官员新纳小妾。一切都必须由沈觉非自己分析判断。无疑,这是一件琐碎烦人的工作,在坚持一段时间后,沈觉非规定只将边关和朝中重要人物的情报上交,即便如此,还是一份工作量很大的事。

自己身边没有能胜任这工作的人选。陈于陛是人才,但他的才干在政务上,分析显然不行。唐郎吧,武艺不错,人也机警,但是没有全局观。安宁,还是让他伺候自己吧。外朝大臣?他们和宫中的宦官一样不可信任,特别实在这个时候!

他现在感概人才难得了。

十六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

折子上面说:

朝鲜王室后宫争权,一个王子被赐死。

四川总兵刘显攻打筇人,报功多了三百级。

武清伯在白云观修道,观中道士是龙虎山支脉,似乎还和嘉靖年间的邵元节有渊源。

张瀚拜访了李遥之后,又去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王赐爵家。

锦衣卫副指挥使冯邦宁的轿子遇到吏部侍郎王国光的轿子不回避,发生冲突。朱希孝特别注了一句,冯邦宁是冯保的侄子,王国光是张居正的人。

翰林院编修谢清韩成等人准备上书请求潞王进学。

冯保侄子在南边新买了块地,花费三千多两。

冯保在吕调阳面前称赞潞王好学,刑部尚书刘应节,户部尚书殷正茂附和。吕调阳微笑而已。

冯保今日午后密见太后,凭退下人,商议多时。冯保出来面有喜色……

脑海中回想着朱希孝汇报上来的情报,一边琢磨其中的关窍,想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这其中沈觉非觉得张瀚和冯保值得注意,近一段时间来,两个人活动频繁,朱希孝汇报上来的情报中几乎每天都有他们的名字。这绝不是好事情。

张瀚已年过六十,比张居正早一届考中进士,也是朝中老臣了。他侧身官场数十年来并无大的建树,亦无什么过错。凭资历,在万历二年,熬到了南京留都吏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同年被张居正调到北京为吏部尚书。

在一般人看来,这是出于张居正的私心。吏部尚书掌天下文武官员的诠选任用,事权重大,如果选一个能臣担任此职,张居正便不能驾驭,内阁与吏部之间难免发生龃龌。因此启用名高于实、老实听话的张瀚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点上,在沈觉非看来,张瀚还是很“称职”的,没给人添麻烦。现在他作动怎么积极要干什么?不过他一个能力不强的老官儿也掀不起大浪来。

倒是冯保不好处理?要说最让沈觉非顾虑的不是张居正,也不是李太后,而是这个冯保。因为冯保是最有可能发现沈觉非不是真正的万历帝﹑而是个冒牌货的人,可能性甚至超过万历的身母李太后。

毕竟万历是他一手带大的,十年相处,他用一个优秀奴才独特的察言观色揣摩圣意的功夫,早已经熟悉了万历的一切习惯,万历指头一动他就能知道万历是什么心思。而李贵妃虽为母亲,却大不能真正了解儿子的想法。

也是因此,沈觉非来到这个世界后,就刻意疏远了冯保。让其掌管司礼监,出任东厂厂公,总统大内事务,但是却不让他过分接近自己;而是启用了安宁这个以前不曾接触过的小太监来照料自己的起居。

以冯保的精明,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万历的变化,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万历对他的疏远。想必心中也有些疑惑,当然他还不可能想到穿越时空借尸还魂这一层。但是他要是因为自己疏远他而心怀不满,暗中使坏,也挺麻烦的。冯保内有李太后,外有张居正,在宫中经营多年,没有充分的理由,沈觉非也不能除去他。有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沈觉非觉得芒刺在背。

所以,三年前,沈觉非招朱希孝进宫,就有要他动用锦衣卫监视冯保。冯保掌握东厂,但是东厂的人手多半是由锦衣卫抽调去的,两家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又相互监视,就看最后谁吃谁了。

这三年来,冯保还算安份,小错不断,大错没有,比之前朝东厂太监低调了许多。一时间,沈觉非还以为他向善了,现在看来是猫挂佛珠。

不过,他侄子冲撞王国光一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下,好歹杀杀他的威势,敲打他一下,也让朝廷官员知道是谁在当家。不过的琢磨一下,怎样下手——

“启禀皇上,奴俾是慈宁宫的宫女,奉太后娘娘的之命给皇上送东西来。”

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挑个子宫女,瓜子脸,柳叶美,细腻的肌肤如同凝固的羊脂,看得沈觉非不由得想摸一摸。

“送什么东西。”

“是岭南进贡的荔枝。”

“太后尝过了么?”

“娘娘下午已经尝过了。还给慈庆宫太后送了些。”

“你很会说话,坐近些,替朕剥皮。”

伺侯的小太监们乖巧的退了出去。

不久暖阁的烛光就熄灭了。

内起居注的宦官记道:“某年某月,皇上幸王氏。”

李太后为防止万历沉迷酒色,将乾清宫伺候的宫女都换成了七老八十的老姑娘,让沈觉非胃口全无。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十六岁了,心理年纪更是处于多欲的青年,每天早上醒来都一柱擎天。只不过忙着学习和处理政务,无时发泄罢了。

激情过后,喘息声消。

黑的空气中还骚动着激情的分子。

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躯体,如同在演奏一曲原始的乐章。

“你叫什么名字?”

“王芸,皇上。”

高潮过后佣懒的声音让沈觉非心头痒痒的。

“王芸,芸香,你还真是想啊。”

手上用劲,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胸贴着胸,腿缠着腿,鼻尖顶着鼻尖,感受她的体温。午夜醒来时,黑漆漆的一片,外面是公众更夫悠长的报更声“四海升平,海河清晏”,这个时候,沈觉非希望有个人躺在自己身边,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至于那个人是谁,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

“皇上,奴俾该回去了。”

抚摸着她光滑的头发,吻着她的额头。

“睡睡吧,明天再过去吧?现在外面冷。”

“皇上,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太后啊,又是太后啊。”沈觉非喃喃道,然后高声喊道,“谁在外面伺候?”

“奴俾安宁在。皇上。”

“把朕的软撵取出来!”

“是,皇上。”

微微的月光透进暖阁,夜视能力很好的沈觉非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玲珑有致的躯体,丰满的乳房和臀部。是“宜于生子”的体格吧,他这样想。历史上万历第一个孩子的母亲就姓王,该不是会就是王芸吧,那也太太太搞笑了吧。

一件件的穿好衣衫,才点燃特制的蜡烛,开始如同豆子的火焰渐渐兴盛起来,照亮整个暖阁。王芸看着躺在床上的年轻帝王,暗暗欢喜,心跳得更快了。不过他略带揶揄的微笑,和邪邪的目光又让她地下头去,脸上的红晕扩大到整个脸面,如三月的桃花。火烫火烫的,连带着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皇上,皇上~~”

沈觉非也跳下床来,披一件袍子,让王芸坐在菱花铜镜前,开始给他梳起头来。

“还没吃交杯酒,就上头了。”

王芸娇声道:“皇上,你取笑人家。”

沈觉非一笑,问道:“太后,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呢?”

王芸想了想道:“太后啊,就念念佛;没事就和慈庆太后听戏,要不就较潞王殿下认字读书。”

“是么,”沈觉非轻声道,只要太后不是太闲着就好了,人太闲了就会琢磨一些事情。“潞王呢?聪明吗?冯保待他可好?”

“潞王殿下很懂事。太后很喜欢殿下的,冯公公也夸殿下像先帝爷。”

很像先帝,沈觉非笑了笑,说道:“你可要好好伺候太后,她可是我母亲,你要进我的家的们,要是她这个婆婆不接你的茶,可就不好了。”

“皇上,皇上~~”王芸羞道没“奴俾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哪里敢有非份之想,奴俾只求能呆在皇上身边就满足了。”

“小丫头,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日子是很长,就是不不知道自己那时候还会不会是皇帝!

“皇上以后有了皇后,还有那么多妃子,美女如云。只怕一会儿就把奴婢给忘了。”

“朕怎么舍得呢?”手指停在她的颈项上,沈觉非有些惘然。褪下一串丁香手钏,交给王芸,这就是信物了。然后用软撵将她悄悄的送回了慈宁宫。

次日一早,沈觉非就去给太后请安。冯保,潞王,王芸都在场。王芸一脸冷淡。太后问道:“张先生的事情,皇上认为该怎样处置?”

沈觉非道:“张先生是首相大人,现在朝廷有很多事情要办,万万离不开张先生。但是按照规矩,张先生应该回乡守制,不然外面议论不不大好。因此,孩儿也在犹豫,想请太后示下。”

李太后其实也没有好的注意,便向冯保看去。

冯保躬身道:“张先生是托孤大臣,皇上还未成婚,还离不开张先生,也只有张先生才能镇住朝廷那些高拱党人。因此朝廷应该夺情,让张先生留在京中办事。至于那些喋喋不休言语放肆得言官们,不用理他们。实在不听话,还有廷杖呢。”

冯保不愧是笑面虎。几句话中得信息还真多。他和张居正关系好,留下张居正对他也是个保障;提起高拱,让对权利敏感的李太后决意留下张居正;还顺带提及皇上还未成婚,也就是还未成年!又提出了对付言官的办法,祭出廷杖来;如果使用廷杖,那他这个司礼监太监的威势就又要上一层了。

李太后点点头,算是准了。沈觉非笑道:“如此一来,孩儿心中就有底了。现在张先生想必很是伤心,今天也不会到内阁来值班。大伴,你是朕信得过得人,就请你去一趟张先生家如何?请张先生不要太伤心了。”

“是。皇上。”冯保很识相的回答。

冯保去后,李太后怀抱了潞王,说道:“皇上你年纪也大了,该成家立业了。”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王芸一眼,王芸神情淡然的侍立在一旁,感受到太后的目光,站立得更加恭敬了。

沈觉非眼皮一跳,说道:“孩儿才十六,婚事还早呢。再说现在张先生在孝中,朝廷也不宜——”

“不小了。”太后打断他,“十六岁,早该成亲了。皇家人丁单薄,你要早些成家,开枝散叶。不要成天鬼混。”

沈觉非已经明白中了暗箭,现在不是辩解的时候,说道:“就请太后做主。只是皇后的关系到国本,可要慎重选择,相貌道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贤惠,遵守宫中礼法。人选难得,就请太后费心了。孩儿还要去内阁处理政事,就先行告退了。”

情况不妙啊,他感觉到。

从前母子间的亲密无间不见了。

沈觉非深深感到可惜。

不过既然你要战,那就战吧!

皇后?谁当还不是一样?

只要自己掌握了实权,想立谁做皇后还不是一件小事?

实权!

想着这些,沈觉非在去内阁前绕道去了一趟慈庆宫。慈庆宫居住着先帝隆庆的正宫陈皇后,她是唯一可以抗衡李太后的人。而且陈太后一直对万历喜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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