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坐在屋里，听着琮哥儿哭，
心底说不上的悲凉。
“父亲，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为何祸事会惹到我姨娘身上？”
贾琮跪在地上，泪眼模糊，“如今明知是贾琏害了我姨娘，但我无能为力，父亲你信我，当真是他，砍了我姨娘的脑袋啊！”
光听着哭喊，便是撕心裂肺。
邢氏无所出，贾琮大小跟着梅姨娘长大，姨娘亲自抚养，感情甚至比宝玉与王氏更深。
诺大的荣国府内，他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如今才回来，便天人永隔！
贾琮打心眼里，认定了是贾琏干的。
他也必须给梅姨娘报仇！
贾赦沉默不语，往日精明的眸子里，全是呆滞。
贾琏当着他的面，像宰鸡宰鸭一样将梅姨娘脖子砍断，他能不知道是谁杀了梅姨娘？
人非草木，眼前痛哭的更是自己培养多年的孩子。
贾赦只觉心头悲戚，却无法发作。
“父亲，便算是琮儿求您了，贾琏必然是杀我姨娘的凶手，杀了他，为我姨娘报仇啊！”
他双腿在地上摩擦，跪爬着来到贾赦身边，抱着贾赦的腿，一个劲儿的哀求。
眼底却藏了说不出的恨意。
贾府上下，全不将他姨娘当个人。
死了，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更有甚者，就因为邢氏一句心头不宁，竟然将他姨娘的坟墓挖开。
这种种，全不过就是他，只是个庶子。
可明明，贾琏那废物是给他作陪的，不该如此、本就不该如此！
他恨贾府上下，此刻却只能求贾赦。
规矩森严，若他对贾琏动手叫人抓住，最后也就死路一条。
父亲自来疼他，不喜贾琏。
只要多求求，贾赦必然会同意将罪名按在贾琏头上！
有贾赦指控，他必然要从承爵之位下来。
不错。
贾琮从来没想过贾琏会因为梅姨娘的死，得到什么其他惩罚。
“父亲，你从前便说过，我是你最聪慧的孩子，如今我在军中已有建树，人脉更是立下了，难道在你心中还不如贾琏吗？”
见贾赦半晌不做声，贾琮声声控诉，“若非父亲许诺，琮儿又哪里敢找人买命？”
“终其原因，到底不过是父亲待人偏心，同为你子，贾琏为何终日享受……我不服……”
“琮哥儿。”贾赦唇舌干燥，动嘴时扯破了唇边，带出些许血腥味。
一如当日梅姨娘死后，这屋里经久不散的味道。
“放弃吧。”
“那承爵之位，本就是定好了给贾琏的，你若不争，尚有活路。”
贾琮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虽有狠毒之心，却没那手腕。
与贾琏一比，全然不是贾琏对手，若真要玩，恐怕贾琮被玩死了都还不知道原由。
“我后来不是还给了你一封书信，叫你莫回来吗？”
贾赦声音极低，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
贾琮僵直着身子，“姨娘去世，我怎能不回？”
还有那颗脑袋，虽然送去了，但路上耽搁估摸到了贾琮手中，都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貌了。
如此一来，就算贾琮拿到脑袋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才是，
“他若是不回，又拿什么来谋求我的位置？”贾琏推门进来。
王熙凤紧随其后，瞧着贾琮模样心下咯噔。
贾赦的性子，她还知道几分，对二爷不假辞色。
不论是对是错，总会对贾琏动手。
每每都是一顿毒打。
便是如今长大了，也少不得挨打。
贾琮来，不会真叫贾赦信了吧？
抬眸刚要再瞧瞧，贾琏竟然就拉了凳子来，干脆坐下，“何必停了呢？让我看看琮哥儿这出戏，要演成什么样子。”
王熙凤倒吸一口冷气，连连要抽贾琏袖子来。
当着贾赦面，不叫人便罢了。
如此孟浪，直接坐下？
就在王熙凤瞧着贾赦面色沉下去时，他却开口道：
“琏哥儿，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
“正是因为不懂事，才要好好教育一番，不是吗？大老爷。”
贾赦颤了颤。
如今听着贾琏喊他大老爷，他便浑身发冷。
“父亲？”贾琮此刻也瞧出不对来了。
他左右看向贾琏，又瞧了瞧贾赦。
心乱如麻。
直觉有些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
“大老爷，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贾琮不懂礼数合该教育教育！”
教育二字吐出，贾赦连滚带爬起身，朝着贾琮面皮便是狠狠一巴掌。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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