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来早了

“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我觉得我们很久以前认识。”一个外卖小哥会随便出入这种场所吗?况且他这身机车服已经跳脱出行业的束缚了。

“很久,是多久?”他的邪魅一笑勾勒出一幅让人无限遐想的画面,夕泽差点儿就陷落其中。

“恩?”他微微侧了侧脸,下颌贴近夕泽的脸,还差那么一点儿,就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却完美的拿捏出了若即若离和欲拒还迎的深意。

“不知道。”夕泽瞬间就面红耳赤,忙不迭的回应,那种心脏突然颤动,血液突然膨胀,脑海突然朦胧的感觉证明了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是个好的开始,没关系,慢慢想,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说不定...”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你同样期待。”

他的目光如一道射线直击镜面后反射,冲撞她的眼角膜,刺穿她的瞳孔,蔓延整个瞳仁。

他的声音如一泻洪湖漫入她的耳腔,渗透她的鼓膜,环旋在她的耳蜗之中。

他走了,她却没来得及挽留。

他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他是以什么身份进入这里的?

这个人两次精准的接触我不会是巧合,他知道我的住址,知道我的行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她的脑细胞溃散了,她的舌尖凝滞了,她的唇齿瘫痪了。她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手上还残留着未冲刷干净的泡沫,眼睛在挽留着消失了的身影,鼻子在寻觅着残存的气息,只有唇齿被鄙视,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她拖着僵硬沉重的双脚走出卫生间,长长的走廊中只有丞兴一个人。

“你怎么了?”

“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刚才看到那个人了吗?”

“什么人?”

“刚才没有人从这里出去吗?”

“没有,怎么了?你看到谁了?”

“你确定?”

“当然,我一直就在这里,除了你,我没看到其他人。”

反射弧似乎有些长,夕泽呆立了好一阵才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外面跑去,刚刚让她胆怯的人群此时在她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了。她边跑边在三五成群的组合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她觉得他一定还在。

心里一旦有光,眼睛就是明亮的。

她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直到将这一整层的人都找了个遍后仍旧不死心的冲到外面拉着那几个安保人员问怎么可以下到下面那一层。

“夕泽小姐,您是不可以去到其他层级的。”

“为什么?”

“这是规定。”

“什么规定?谁规定的?我不管,你们告诉我怎么下去,我要下去。”就算是怯懦的人,在坚定了一种意志后也会变得勇猛。夕泽的突然发难让丞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留意着她的安全。

夕泽紧紧抓着其中一名男子的胳膊不松手,“我在这里的级别一定比你高,我说话不管用吗?”

“不是你的话不管用,而是他没有权限。”

夕泽猛然转头,江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这里并向她款款走来。

“华哥。”

“华哥。”

“华哥。”

“这么说你有权限了?带我下去。”急切的心情让夕泽几乎用命令式的口气对江华说道:“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还是来早了。”江华看起来有些失望,转头对丞兴说:“带她回去。”

丞兴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江华即刻用严厉的口吻再次命令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带她回去,现在!”

一向温文尔雅的江华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夕泽有些害怕,也安静了下来,但她还是不死心的争取道:“我会回去的,但你让我到下面看看,我就看一眼。”

“那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江华坚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人吗?”夕泽问。

“急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适得其反,忍耐,也许会等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我说了,你来早了,等有一天,当你明白这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才算是真正摆脱了束缚。回去吧。”

恢宏气势的开场,烂尾楼般的结束,像不像人生?

回去的路上再无美景,也无憧憬,只剩失落的惆怅,就连音乐也让人听起来格外的伤感。

丞兴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夕泽,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夕泽也想聊聊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丞兴尴尬的笑了笑。

“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的?”夕泽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相信?”

“都有吧。”

“呵呵呵...你很诚实,我真的看到他了。”

“他是谁?”

“我不知道。到今天为止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你来之前,一次就在今天晚上。”

“那你为什么找他?”

“他是专门冲我来的,我想知道为什么。而且,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像...多年前的老朋友,也不准确,反正就是好像曾经有过交集的那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丞兴想了想说:“明白。”

“真的?”

“恩。”丞兴时常也会有这种感觉,是对夕泽,而且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忽远忽近,忽隐忽现,只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他能体会夕泽现在的心情。

看他回答的这么敷衍夕泽也没再多说,她不奢望有人能真正懂她,也不会有。过多的奢求只会带来无尽的失望与烦恼,对于她这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任何思绪的波动都会带来致命的挫败感的。

她又想到了江华刚才说的那些话,夜门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来早了是什么意思?摆脱束缚?什么束缚?

回家的路程依旧短暂。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麻木的站在家中的落地窗前,此时的脑海和胸腔与外面的一片漆黑连成一线,空洞无力。

玻璃上又多了一个身影,丞兴的身影,还有一瓶红酒,两支高脚杯。

“喝一杯吧。”

“好。”

酒是个好东西,你即便将它视为粪土拒之千里之外,但当你需要它,将它召唤回来的时候,它还是尽职尽责,全心全意,不遗余力的做一名侍奉者让你的心情愉悦后更愉悦,悲伤后更悲伤,孤寂后更孤寂,凄凉后更凄凉。

而且它还拥有一个特殊的技能,那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在它的润色下都会有颜色。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需要释放,酒精,正是那把万能钥匙,而你对它的无礼闯入却欣然接受。

几杯酒下肚,夕泽紧闭着的心门放肆的裂开一道缝,久久压制在心底的一种狂热也顺着缝隙探头探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丞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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