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大概就像沈晞言说的那样，落荒而逃。
晚餐时在唐乙己面前我一直忍着，而现在我一个人在厨房刷盘子，眼泪忍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掉。为了不被听见，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掩盖住我的啜泣声。
“刷个盘子刷一个小时，你到底在干嘛……”
唐乙己不满地推门进来，看到我捂着脸哭得一抽一抽的，被吓到了:“你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把在沈晞言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而他的态度和我想的一样:“我不是跟你说过，现在不是……”
“我知道，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情伤心的时候，”我抹了把眼泪，却止不住哽咽，“我一会儿做题的时候会专心的，但刷盘子的时候……总可以哭一会儿吧。
他嫌弃地从我手里抢过盘子丢进水池，又塞给我几张纸巾:“算了别刷了，我可不想明天吃到你的鼻涕。”
我边擤鼻涕边肿着眼睛问:“唐乙己，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不能。”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你能有什么事，肯定要说不敢面对沈晞言，想辍学在家让我教你，”他翻了个白眼，“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做梦了。”
“可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也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嘛。”我委屈地说。
“一天都不行，你要是面对不了，尽管像三年前那样逃到青中去，”他没好气地说，“再说也没那么严重吧，你是第一天知道他讨厌你么？”
“当然不是。”我刚擦掉眼泪，一开口又流了出来。
“他从前讨厌你，现在也讨厌你，你有什么好伤心的，”他不耐烦地说，“换了我是你绝对开心坏了，然后好好庆祝一番。”
他前半句还能听，后面就太过分了，我瞪了他一眼:“我有病啊，这种事有什么可庆祝的？”
“当然值得庆祝了，”他事不关己地抱起胳膊，“这三年来你一直被那件事捆着，由于对沈晞言的负罪感，每往前走一步都承担着沉重的心理压力。可现在你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终于可以从过去的枷锁中解脱出来了，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你不明白，”我沮丧地摇摇头，“从前我以为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很难过，但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常常想着如果那天没有我没有写下答案，如果没有薛崎搅局，如果有朝一日解开了误会，那沈晞言会不会还能接受我。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梦想的那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就算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沈晞言心里也是讨厌我的……我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去青中躲了两年，我流的那些眼泪，荒废的那些时间都算什么啊……”
唐乙己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谢妍树，你觉得人生是什么形状的？”
我怔了一下，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觉得人生很像函数图像，”他托起我的手，手指在我手心里轻轻划过，“人们常常以为人生是一条简单的直线，但事实上它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所以途中永远充满了未知和事与愿违。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相信人生没有一分钟是白白浪费的，就算你在青中的那两年，也有你的成长和收获，至少让你学会正视自己的内心，更加珍惜从头再来的机会。更重要的，虽然你逃避过，迷惘过，也走了不少弯路，可你还是回到白中来了，也再一次追到了沈晞言身后。所以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虽然总是充满意外，但最终还是会像对应法则一样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让你遇见命中注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