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皓脑门上的细汗在这大冬天开着暖风的车里，直接渗出来，赶紧抬手尴尬地蹭了一下，马上否认。
“年轻时……可能吧，现在不向往了，只想守着一个地方。”
陶昕然恬淡地扬了下嘴角，没有回应。
但她其实多少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她现在也守着一个地方，确切地说，是守着这个地方的人。
不一会儿，就到了关皓的新住处。
“进来吧，穿这双拖鞋。”
关皓很顺手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粉红色的兔子毛绒拖鞋出来，放下后，先进卫生间洗了下手，再出来倒之前就加热过的水。
陶昕然看着这双崭新的拖鞋有些哭笑不得，显然，这不会是关皓平时自己用的。
最有可能是刚买的，但又像是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新鞋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算是“家”，但从踏进的那一刻起，这栋房子里似乎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陶昕然穿了毛绒兔拖鞋，在关皓之后走进客厅。
她稍微看了一下室内的陈设，这里的风格和软装以米色调为主，带点清新的蓝，简约中又不至于冷冰冰，总体还算温馨。琇書網
家具几乎没有尖锐的直角，都是友好的弧形角，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增添了几分柔和感。
桌上放着几本杂志，其中一本翻开了，旁边花瓶里的鲜花很新鲜，一看就有定期更换营养水。
她刚坐下，就发现茶几桌的死角里有个巧克力包装，可能是飘进去了没发现。
抬眸看了一眼关皓，陶昕然默默捡起来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还注意了一下上面的英文，是百分百的黑巧。
这里有明显的生活痕迹，说明关皓最近确实住在这里。
陶昕然抬眸又看了他一眼，莫名感觉到压力。
这个时候，关皓端着托盘回来了，除了温度正好的水还有精致的小茶点。
他将水放到陶昕然面前，特意选了个斜对着的角度坐下。
“都是低糖的点心。”
他说着微微倾下身，双手有些不自然地交握在一起，温和地看
着陶昕然。
这次没有再扯其他的，单刀直入地问道。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
陶昕然抱着水杯，似乎这样能让她更容易开口。
可话到嘴边，她才发现要跨过心中那道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说实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但一想到家里的一老一小，还有远在他乡的季寒川，她眸底微微一凝，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开口。
“之前那件事谢谢你，这段时间寒川不在家，确实或多或少出了点问题。”
陶昕然低声说着，她没有直接说诉求，但光是说出这个事实，就让她有些难受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一直觉得都在可承受范围内，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关皓这么说，她竟是没来由有点委屈。
陶昕然微微拢了下眉心，想要忽略这种奇怪的感觉。
可刚要切入正题，就听得关皓肯定地说了一句。
“我明白了，我会在季家附近安排点人。”
听到这句话，陶昕然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一瞬间的眼神有些复杂。
关皓淡然地笑了笑，却是直接承认之前有这个打算。
“其实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就想这么做了，但发现季家加强了安保，如果再贸然安排人进去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在外面设暗哨不一样，我会让我的人小心一点不暴露，这个时候盯着你们的不止一家。”
关皓这么说的时候，表情略显认真，其实季家老宅外的闲杂人等已经被他和龙泽与清理过了一次。
但老鼠太多了，一知道季寒川不在就蠢蠢欲动。
“……谢谢。”
陶昕然终于直视了他，对着这张看不出年龄却有微妙熟悉感的脸，真挚地表达了谢意。
关皓深深看着她，没说话，但嘴角扬起了一个宽慰的弧度。
但很快，就微微低下脸，闪过一丝愧色。
陶昕然看着他稍显寂寞的面容，似乎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端详这个其实已经年近半百的人。
不得不说，上天真的很偏爱这个人，甚至不舍得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可时间在嘀嗒嘀嗒的分秒中，又确实已经逝去。
陶昕然看了看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语气平平地说道。
“妈妈那个时候，一定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关皓刚平复的眼底猛地一震，有些诧异地抬头。
却见着陶昕然已经将水杯放回桌面，起身准备走。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关皓来不及细品前面那一句，立刻也站起来。
陶昕然随意地摆了下手，开始往门口的方向走，一边说道。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就让我送吧。”
关皓有些无奈，随机从托盘里抓了几块带包装的茶点，拎起钥匙快走两步追上去。
“我会帮你，礼尚往来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吧，只是一个老父亲想多看一眼女儿而已。”
他说着，直接往陶昕然兜里塞了茶点。
也许是她刚才那句话，给了他一点重提关系的勇气。
陶昕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关皓。
“……”
她收回视线，默默插兜，但并没有把茶点还回去，算是同意了。
关皓的脸一下变得明朗不少，开心得有点手抖，赶紧走到前头去，生怕她变卦。
陶昕然看着他明显轻快了的的背影，倒是第一次觉得放松。
她忽然觉得和这个人聊天也挺简单的，他太聪明了，总是能很好地兼顾她的心情，不需要她主动提什么，他直接连借口都给她想好了。
这样一个人，再加上这张脸，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当年她妈妈那么犟了。
也许真的和金钱无关吧。
回去的路上，父女俩没怎么说话，但氛围比来的时候要自在一些。
到季家后，陶昕然谢过后就下车进去了。
但关皓没有马上走，他在这里看着女儿进门，又盯着门口看了很久。
看着看着，他的眼眶便有些湿润。
即便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他只要能远远看着她就好，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听到陶昕然似乎是改变了态度的那句话，他再一回想，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