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回到室内，这里的条件不支持淋浴，她就打了盆水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秋秋居然已经睡着了。
元冰靠坐在另一张床上闭目养神，元雪则是在熬茶。
“陶小姐，天气变冷了，过来喝口茶吧！”
她笑着招呼陶昕然，随手倒出一杯热茶。
这茶并不清澈，而是呈现一种稍浑的黄褐色，散发着特异的茶香。
“谢谢。”
陶昕然也觉得此时喝杯茶刚刚好，便走过来接了。
她喝了一口，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是咸的？”
元雪温柔地笑了笑，指了一下旁边的一个白色小罐，介绍道。
“这是茯茶，我们习惯在熬煮的时候加点盐。”
“还挺好喝的。”
陶昕然没喝过这种砖茶，只觉得挺新奇，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元雪又给她续上一杯，袅袅热气在屋子里升腾，似乎整个房间都暖和了不少。
陶昕然索性坐到旁边的床沿，不知怎么的，莫名像在享受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个时候，元雪自己也倒了一杯。
不过她没有喝，只是抱在手里，表情十分柔和。
“明天进入高寒之地，管理局安排给我们三辆车，会有巡山人和森林公安和我们一起，不过他们有另外的任务在身。”
元雪说着看向陶昕然，不意外看到她严肃起来的神情。
“嗯，这个安排已经很好了。”
陶昕然点了点头，再次喝了口茶。
温热的感觉从口腔下到胸口，她眸光淡淡，一点不胆怯。
元雪微微愣了一下，总感觉在这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季寒川的影子，有些不可思议。
她略一思忖，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你知道这里面的危险性吗，我是指除了碰上偷猎者。”
听到这个问题，陶昕然抬了一下眸，灯光映进她清澈的眼底，没有一丝动摇。
她再次点头，垂眸淡淡回道。
“知道，这个季节的天气瞬息万变极为恶劣，沙石荒原会有流沙坑，等再冷一点，冰湖也是个威胁……我来之前其实有咨询过一些人，除了高原反应之类的，可能最大的杀手还是不知道何时会突然降临的暴风雪。”
“但是，就是因为它艰险我们才来到这里，无人区不能变成无法区，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陶昕然说着，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元雪。
她已经考虑好了进山的名单，除了她自己，便是她三名晚间强烈要求亲力亲为的男组员，其他人都留在大本营做后勤工作。
这一趟进去，即便自认为准备周全，也可能遇到凶险的突发状况。
她心里明白得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但就如她其中一位组员说的，既然决定做，就要做到极致，为这样一份反偷猎事业做贡献，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后悔。
那么她这个领队，态度就更应该坚决。
元雪安静地听陶昕然说完，似乎看她的眼神都微微变了。
她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也不打算劝她放弃，只是低声问了一句。
“你不害怕？”
陶昕然微微一顿，反而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后颈，好像她是说得很无所畏惧。
“……怎么可能不害怕，不过我想活着，活着进去活着出来，毕竟A市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讪讪笑了笑，她回了这么一句。
在这种情况下想到季寒川，竟是有神奇的安定效果。
陶昕然说完自己愣了愣，什么时候将这个男人视作港湾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似乎自然而然，她就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元雪了然地颔首，不由笑了一下。
“你晚上聊起季先生的时候，让人感觉像在说另一个人。”
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陶昕然听得有些惊奇。
她诧异地看着元雪，脱口而出。
“你认识他？”
但问完，陶昕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元雪是卫老带来的，也知道她和季寒川的关系，卫老和季寒川交好，也不一定就是认识，可能只是听说而已。
元雪倒是不慌不忙，平静地解释了一句。
“季先生来过这里一次，当时给他做向导的是我朋友，略有耳闻。”
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纳凉的茶，重新添上些滚烫的。
这次却是端起来喝了一口，而后转头看向陶昕然，对她笑了笑，说道。
“我和季先生接触不多，印象里他是一个不会发生故障的机器人，冷酷决绝，不会怜香惜玉，也没有半点人类的情绪。”
陶昕然哭笑不得地听着这个描述，竟是有些无法反驳。
眼神往旁边飘移了一下，她干笑两声。
“你这个形容……就是我以前对他的印象。”
说完，她又斩钉截铁补上一句。
“不对，现在也还残留一点，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陶昕然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突然和另外一个女人谈论起季寒川，心里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元雪失笑出声，似乎没想到陶昕然这么坦诚。
她突然有些懂了，为什么比这雪山还要冰冷的季寒川会钟情于面前这个女人。
人有的时候与其说是异性相吸，不如说是更青睐于自己。
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喜欢和自己品质相近的人。
季寒川无疑是踩在一个常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因为过于优秀而注定孤独。
这么想着，元雪看向陶昕然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
她拎起小茶壶，给她添了点茶水，有些钦佩地落下一句。
“其实我觉得，你和他挺像的。”
“啊？我应该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
陶昕然却是有些郁闷了，季大佬对外那可是冷面阎王，虽然拥护他的人不计其数，但怕他的也是这堆人。
元雪直接被逗笑，只觉得陶昕然真的很有趣，连连摆手纠正道。
“我不是说这个，是你们骨子里的坚韧，认定一件事无论多难都会做到底。”
“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就像两块磁石，各自打磨得坚硬无比，又能严丝合缝地贴合。”
元雪这个比喻，陶昕然没来由微微热了脸。
她一下就想起晚上两人结束通话前季寒川的撒娇，不得不说，她再次无法反驳。
之前她就发现了，她和这个男人似乎意外地合拍，没什么道理。
现在听元雪这么一说，有些醍醐灌顶。
她确实……和季寒川看着像是同一类人。
或者应该说，她越来越像对方了。
“好了，茶话会到此为止，我收拾一下，你先休息吧。”
元雪觉得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站起来整理器具。
陶昕然看了看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元雪不是一般人。
大概是迟迟没看到陶昕然把杯子递过来，元雪动作一滞，狐疑地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