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

霁寒宵一把拽住了那人手臂,拖行到秦非明身边:“换一个,我来抓那个——她是个女子!”

秦非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拽住的那人突然愕然回望,又怒骂道:“女子又如何!女子不配你抓了么!”挣扎几下,霁寒宵用力一搡,将她推到地上:“老子成亲了!有夫人了,岂可随意与你们言语!南泉林隐,你去抓那个,如今是回剑宗还是如何?”

秦非明一记落下,眼见小宁晕了过去,将小宁交给霁寒宵方看向地上那个人,他本打算抓住徐福之后便能逼供,找到真正唤醒小宁的办法,没想到落了个空,凝神看去,霁寒宵也不知如何眼利,竟然发觉这是个女子。

霁寒宵微微一哂,道:“杀心太炽,你杀了她,更无线索了。”

秦非明走过去,那人一怔之下,道:“你杀了我就是,难道我还怕死不成?”声音发抖的厉害,秦非明闻言只是冷笑,一样打晕了她,将人扛了起来,十分粗鲁,默不作声的回身要走。

霁寒宵扛了小宁,也十分不待见小宁,两人一路回去,路上半天猩红,火光可怖,夹杂惊雷阵阵,霁寒宵顿时色变,道:“是刀宗。”

漫天大火,术光轰然,秦非明深深望了一眼:“听说刀宗的人前几日去了万学天府,死了不少人……走吧。”

小宁还晕着,秦非明让人看好了内外,便去前面厅堂。他去的时候夜色深沉,许多人还没有走,剑宗弟子已经有人传回了消息,这一下,剑宗也人人自危,归海寂涯作为宗主的得力膀臂,又是师弟,被人推上去暂时主持大局。

霁寒宵匆匆来了,见了归海寂涯,顿时沉下脸。

以资历来说,以剑术来说,他都够格,但此时此刻外面还乱作一团,不可空缺,至于玉千城所说,找到天师云杖之人可接任剑宗宗主,他顿时一口气堵住,转头去找秦非明。

不知为何,霁寒宵总觉得玉千城肯定留了后手,不止是他,剑宗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既然宗主赴约之前就准备好了圈套,让辅师猝不及防,秦非明又做了宗主的一把刀,当了许多重任,定有别的办法找到天师云杖,若不是此时此刻,刀宗的消息传来,只怕剑宗也要先争一争为宗主报仇雪恨和争夺天师云杖的事了。

这一夜没有下雨,吹起狂风,潇潇木叶在山间狂卷如浪,一夜就冷了。

啸刃峰到天亮时,血流满地,神刀宇挨了一场大火,刀宗留下许多尸体。千金少匆匆赶回山上,他本来和大师兄学醉生梦死,留下来睡了一夜,见了神刀宇满地的尸体,许许多多的暗红斑驳,浑身的血都冷了。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天亮时为数不多的刀宗弟子聚集起来,也有在外面听到消息的赶回来,颓然的神刀宇里停满了尸体,千金少一夕之间变成了带着师弟处理后事的人,等到安排了伤者,安排了后事,安排了匆匆来山上的人。

他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刀宗宗主之位,接过了啸穹,也接过了神逸。

接任的仪式很简单,千金少晚上悄悄下了山,带了一坛好酒。

西江横棹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师弟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拍了拍千金少的肩膀,余光落在了千金少腰间,一下子凝固不动了。

啸穹。

静静挂在师弟身上的是多年不见的啸穹,一角尤缺,西江横棹想起了床底下的酒坛,那一角至今还在酒坛之中。

“大师兄,你回来了……”

千金少揉了揉眼睛,胳膊撞到了酒坛,西江横棹去厨房找了两个碗,师弟在背后嚷嚷:“这么晚了,你去何处了?”

“长孤溪。”西江横棹看了看碗,走到外间,千金少倒了酒,讪讪的说了声:“这样……宁大夫回来了没,真要回来,真要回来……”

西江横棹淡淡道:“你当了宗主?”

“怎么样,师弟出息吧。”千金少拍了拍啸穹:“给你们争口气,给师父也争口气,看我多有先见之明,学了醉生梦死,谁也争不过我了!”

西江横棹喝了一碗酒,又倒了一碗,千金少陪他喝酒,无话可说,他不习惯把难处说出来,更不想把这些日子来的痛苦愤怒给师兄添堵,大抵世上许多苦楚,都要大碗酒一浇块垒,刀剑间生死相决。

西江横棹更没有问,他只喝酒,生怕一出口就是让千金少难受的话——你不适合当宗主,你太心软,太讲义气,不会权衡,更不曾历经人们的青白眼、翻脸无情,你去当这个宗主,只因为没人敢站出来,你能牺牲自己维护摇摇欲坠的宗门,可不见得能维护自己。

师弟怀了不顾自身的勇气而来,西江横棹没有这样的热情,他只是沉默的陪笑嘻嘻的师弟喝酒。等千金少喝醉了,西江横棹找了件衣衫给师弟盖了盖,将灯吹灭了。

道域四宗鼎立之局,传承早过千年之久,如今三宗同失其主,更是闻所未闻,刀宗蒙难之烈,连反击学宗也难以组织,千金少站出来接过刀宗宗主之任,可说是扶大厦于将倾,学宗匆忙之间,由临书玉笔旭长辉支持之下,泰玥瑝锦为前任宗主的义妹,又苦苦支持学宗,如今接任宗主,也是顺理成章。

泰玥瑝锦继任宗主不久,刀宗与剑宗就开始了对学宗发难。

剑宗迟迟没有选出宗主,因玉千城之死与学宗脱不开干系,学宗又攻击刀宗啸刃峰上,人人自危,便有许多声音要为宗主报仇。

归海寂涯与其他诸人商议,各自暂定不动。以守代攻的主意还未打定多久,就有剑宗地界被少数不明之人攻击,这一下再无余地,剑宗群情激奋,剑宗地界不过片刻,也全然乱了,剑宗弟子出外人人戒备,更不要说刀宗和学宗。

这一日秦小娥抱了女儿在花园里稍作休憩,心事重重,经过兄长居处不由得往里面看了一眼。却见外面守卫森严,不觉心想:哥哥一连半月都在外面奔波,这里又是何人?

她悄然去了,只听里面一个声音道:“你是秦二的妹妹?”又惊又喜,秦小娥一怔,那人又说道:“我是……宁,和你哥哥一起上山摘菌子的,你还记不记得,秦二还给你摘了一大捆花,我给你编了一团?”

秦小娥依稀记得小时候是有那一大团花,略一迟疑,道:“你是宁哥哥?”

“是我,”小宁惊喜极了:“小娥,你哥哥不许我出去给人治病,他好不讲道理,你快让他们放了我出去吧。”

看守的弟子连忙道:“小娥姑娘,秦师兄断然不许的,你还是别管了。”他看了看里面,秦小娥微微一怔,道:“我哥哥为何不许?看病是好事啊。”她说的轻柔,小宁苦笑了一声道:“外面一团乱,他说他没法照拂我,便将我关在这里了。可我家里人还不知如何呢,我得回去看一看。”

秦小娥闻言,心事纷繁,又是感慨,又是恍然:“我哥哥是这样的性子啊,他要你留在这里,便不管你怎么想……两位师兄,这个人是我从小认识的,你们能放他回去么?我哥哥回来,我来跟他说吧。”

秦非明虽百般叮嘱过,却不曾说过缘由,两个看守的弟子听了他们言语,也觉得秦师兄未免太多管闲事,何况拦着别人回家,实在不像话,其中一人便道:“小娥姑娘这么说了,想来秦师兄也不会见怪。”

小宁一得自由,谢了几句,又说急着回家,很快便走了。秦小娥微微一怔,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说不出什么来。

这一回不比上次,道源迷津尽数封锁了,还有许多星宗弟子巡视。小宁只见那阵仗就觉得十分害怕,不知道徐福如今去了何处,更怕被秦非明抓到了,回了剑宗,但他一番思考还未得出什么结果,就听娇柔的声音道:“宁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小宁暗暗叫苦,却不好逃走,天雨如晴叹了口气,道:“宁大夫,你不必害怕,丹阳师兄还在浩星神宫,还没有出来。他虽急着找你,这一阵到处兵荒马乱,他也忙得没歇过。”

小宁微微一颤,道:“我与他争执了几句……”他说不下去,含糊其辞,却正得其果。

星宗之中许多人知道丹阳侯脾气不好,又与道侣一向诸多争执,小宁吞吞吐吐,不愿明言,只教天雨如晴更是同情他几分,便道:“虽是如此,在外总是不好,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小宁道:“能否请你送我道南云坡。我想去那里住一两日,等丹阳不生气了,我再回去吧。”那里是丹阳侯家里人住处,天雨如晴知道他曾经住过小半年,何况丹阳侯对父亲一向孝顺,言听计从,有了家人相劝,或许能好一些,便道:“这倒不难,我送你去就是。”

等事情一了,天雨如晴让其他人回去,送了小宁一路。丹阳侯的妹妹先出来了,见了他回来,乍惊又喜,不一会儿丹阳侯的爹亲也出来了,只嘱咐天雨如晴回去之后务必要叫那不孝子早日回来,快快来赔罪,天雨如晴心中好笑,难怪小宁不愿回浩星神宫,原来是要等这帮手,她大方答应下来,丹阳侯的爹亲又拿了好几块腊肉,不许她推辞,三推四推,才回了星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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