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剑宗泰半人马都在山下等待消息,小半人手守在仙舞剑宗之中,一道身影长驱直入,苍然面容,见者无不惊讶万分。

“辅师!”

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追了进来,琅函天手持天师云杖,神色肃然,那弟子追上了他,惶然道:“辅师,您平安无事归来了!宗主和大家都去……”

“老夫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唉……”琅函天无奈一叹,道:“宗主和江山如画一战,不幸身故。此事前后诡谲,绝非寻常,老夫调查所知,学宗之人之所以偷得天师云杖,是剑宗内鬼助他一臂之力,你们去召集众人,老夫必要追究此事,让宗主得以瞑目!”

弟子瞠目结舌,连忙答应,琅函天长驱直入,直入玉千城的院中。

宗主已死,剑宗顿生变乱,人人无心,都聚拢出去。小宁在院子里听到流言蜚语,不安躁乱,一时心里一怔,暗暗道:原来如此,时机到了,剑宗大乱,很快道域就要乱成一锅粥,徐福一定也是准备好了。

此时他要溜走倒是很方便,但不知何故,竟随人流聚集起来。几个弟子站出来维持秩序,只因许多弟子还没有回来,留在仙舞剑宗的也没有几个得力之人,琅函天走入玉千城屋中不久,从屋中稍加寻找,便找到一封藏在密格中的信。

他拆开一看,不由一怔——这信写的是三不名锋的因缘纠葛,尤其血不染所藏之谜,不料玉千城在决战之时写下的竟是此物,琅函天淡淡微笑,道:“宗主好兴致,好胸怀。”

一刻时间也过得难熬起来,琅函天收起了信,一时倒觉得可以利用一番。他本以为这封信对他不利,没想到玉千城竟然很客气,没在信中提起修真院的半句,这封信倒是可以拿来一用,琅函天盘算了一番,闭目不语,轻轻抚过长须。

不过多时,人声嘈杂,琅函天握紧天师云杖,缓步而出。

含光君、辅剑八老、另有几个剑宗耆宿都来了,这阵仗几乎叫剑宗的诸多前辈和高层都到了,更不消说辅剑八老和归海寂涯,黑压压一片,琅函天环顾一番,握紧天师云杖,微微叹道:“大家都来了,怎么,南泉林隐逃了么?”

靖灵君面沉如水,站到人前,道:“琅函天,你不是死在桃源渡口的乱流之中?”琅函天心下暗惊,只因人人皆不言语,顿生提防之心,道:“老夫遭遇乱流,又受了伤,耽搁了回程……”

又一人阴阳怪气道:“耽搁了回程?分明回来的正好,天师云杖也巧得很,被你得了,你一路紧来慢来,再巧也没有了!”

琅函天面上森寒,怒道:“此言何意!宗主有难,老夫急急赶去,如何得片刻功夫喘息。若非老夫去的及时,天师云杖就要落到学宗之手。老夫一生操劳剑宗之事,难道要受此羞辱吗!南泉林隐何在,老夫只需与他对峙,各位片刻便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又有几个弟子窃窃私语,在一片寂静之中,尤为显眼。琅函天握紧天师云杖,心下暗凛,直觉入了什么圈套,不见秦非明在人群之中,已是猜到一二分,心中顿生恼怒愤恨,只因这一刻,他等了许多许多年,还不知在何处不对。

靖灵君闭目不言,其他几个剑宗要紧人物也纷纷冷笑的冷笑,怒目的怒目,气氛古怪至极,前面窃窃私语的弟子也觉得不同寻常,渐渐庭院之中安静的一丝声息也无,琅函天见状如此,心知此事不成,视线便从旁边掠去,他目光一转,归海寂涯便往旁边走了一步,阻他去路,道:“辅师多年来,如此辛苦,大家有目共睹。”

琅函天嘿然冷笑,归海寂涯停了一停,看向人群之中,视线含怒,神色沉稳凝重:“只是之前无人知道,原来辅师还有许多死士可供驱策,剑宗的剑术,星宗的掌力,刀宗的刀术……用的也很是不坏。”

此言一出,琅函天顿时一震。

“琅函天,你定以为宗主一战,大家都只可远望,唯有南泉林隐受命守在附近掠阵,是宗主偏心于他,有意叫他近水楼台先夺天师云杖,你不知众人分散各处,手持此物,能远目千里——你这匹夫暗袭夺杖,窃据剑宗权柄,大家有目共睹,看你还有何话说!”

含光君手中所持之物,模样古怪,琅函天从未见过,但听他说了远目千里,叹道:“此物……如何得准,谁知有没有术法作祟,南泉林隐勾结星宗,暗窃天师云杖,否则宗主如何会被逼……”

“宗主手书在此,”银剑长老提高了声调:“这一局,本就是要铲除你这墨家阴谋家,琅函天,横剑自刎,老夫还能担保你一个体面!”

变乱突生之时,小宁挤在人群之中,外面弟子把持,轻易不得入了宗主的住处。他徘徊了片刻,拉了几个弟子问秦非明下落,弟子如何知道,不耐烦的搡开了他,不一会儿,里面打了起来,这一下更是乱成一团,小宁心神一凛,再不敢凑过去,想了想此刻剑宗内乱,这里不能呆了。

他趁乱出了后门,却不知要如何突破剑宗剑阵,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一道白影站在树下,秦非明微微含笑,身上不染半点尘灰,等他近了,才道:“里面乱成一团,是不是吓到了你?”

“没有,没有,”小宁声音发颤:“有一点……那个什么辅师来了……他们都打起来了,秦二,你要不要去?”

秦非明看着后门,摇了摇头:“想去是想去,总要先顾着你。小宁,这里暂且住不得了,我送你去长孤溪如何?”

小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心中一酸,用力抱住他:“你去吧,你顾得够多了,我也该自己走了。等你……等你处理完了别的事,再来长孤溪找我。”

秦非明点了点头,转身走去了。

不会再见了,也不会找得到他了。绿萤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就匆匆行去,这里要乱起来了,老头没能抢到剑宗的宗主,说不定会连徐福也供出来,绿萤一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直奔道源迷津。

任什么地织,信香如何浓烈,一旦登了船上便难寻气息,绿萤中途吃了颗药,隐隐心悸,这就是地织了,潮期一来,什么也顾不得了。这身体如此沉重燥热,难安难定,偏偏秦非明就是那样洒然漂亮,如果当初徐福能给他弄来那人的身体,或者想带走的是那一个,往后的日子一定快活得多。

绿萤匆匆穿过树林,手指抵在唇间吹响,不多时,小船摇摇晃晃,靠到近前来,他还没踏上去,一只手落在肩上,让他顿时动弹不得,那手十分漂亮,信香也万分熟悉。

秦非明轻声道:“抓到你了。”他略一吐劲,小宁顿时一震,晕厥过去。

小船登时一震,四散碎片,秦非明一手揽住人,一边看向破碎木片之中的一人,只见那人乖觉的一踏碎片,凌空一扭,直奔另一处方向,秦非明护住小宁,洒然寒光,霁寒宵不过一招,那人骤然一退,半途变招,竟然是仙舞剑诀的一式。

霁寒宵大是意外,喝道:“谁!”招式更急,秦非明心下一沉,若伤害小宁的人来自剑宗,他凝目看去,又是一松,原来那个人剑招徒具其型,内力不够,霁寒宵稍一认真,败势尽显,不出三十招,霁寒宵便将人制住压过来。

秦非明凝目之时,小宁也渐渐缓过来,气息粗重:“秦二……”他哽咽含泪,不敢相信的看向秦非明,秦非明的眼睛从远处的两人身上垂下来落在小宁身上,轻声道:“别这么叫我。徐福在何处,那个人不是,真的徐福在何处?”

“小宁”一咬舌尖,顿时吐出血沫,冷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装得可真好啊。”

“你装的可不如何,”秦非明森然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他还在里面,他还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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