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们离开了宿舍。】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即使去同一个教学楼，路中间也不会碰上。
再算上时间的间隔，女生宿舍本身就离教学楼比较近, 所以佩里与相吉先到教学楼。
安静的，死寂的, 黑漆漆的教学楼。
她们两个小心打着灯，想趁此机会先去教室。
路上，她们小心讨论着规则, 其实放大声音也无所谓, 毕竟这个点教学楼大概只有她们两个人。
但在黑暗之中, 人就会不自觉恐惧惊扰什么, 这更像是刻在人类基因的直觉。
可是，在她们即将抵达教室时，忽然发现，漆黑的教学楼中，只有她们那一个教室摇曳着一点点的亮光。
这个点，除了她们, 还有谁会到教学楼？
佩里忍不住攥了下相吉的手, 汗津津的, 有点发凉，思虑片刻, 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放缓了步伐, 慢慢走近，想看看里头究竟是谁。
空荡荡的教室内，最后一排后，单独排列了一张桌子。
佩里记得白天还没这张桌子。
那个人影似乎是个女孩, 看不清脸，穿着校服，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房间面前点着个老旧的台灯，似乎在写写画画。
忽略时间地点，看上去就像班里头腼腆安静的女孩。
学生吗？
可除了她们，还有谁会这个点来学校。
佩里躲在窗户这里，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至少看到她的脸……
佩里眯着眼睛，摁灭了光脑的闪光，竭力想看清。
柔顺的刘海，黑色的长发，扎了个低马尾……
再差一点。
然而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像极了玻璃大力碰撞上□□。
于是这个女孩就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站起身体，看向了窗外的方向、佩里冒头的地方。
女孩仓皇地跑向后门，还来不及收拾桌子，就跑出了教室，朝着走廊深处跑。
佩里也一下子站起身体。
必须得知道这个女孩是谁！
佩里转头对相吉小声道：“我去追那个人，可能有点危险，你先留教室内。”
又重重握了下相吉的手：“等我回来，有事光脑联系。”
说罢，佩里就去追那个离开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暗。
——
10
【我们离开了宿舍。】
方间站在宿舍门口。
刚刚出来，他身后就响起了李老师质问的声音。
随着李老师质问的声音落下，原本就发凉的夜间温度更是往下降了两度。
但方间不觉得恐怖，不如说，现在心情还挺复杂的。
就是这种和室友争吵，怒而出走，最后被老师逮到的剧情。
一下子让他有点怀念自己在军校的日子了。
……在验证规则是假的之后，怪谈也就是假的了，那这或许就是随意的、正常的老师查寝。
想到这里，方间就准备回头跟李老师打招呼。
像以前读书那样处理。
然而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伏白忽然小声说了一句：“别回头，往前走。”
方间一愣，心情更复杂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伏白在刚刚吵过的情况下，居然还理所因当地指挥他，他又凭什么还听他的话啊……
方间抽了抽嘴角，当下就准备扭头，看向李老师，但目光还未偏移至后方，他率先发现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肩膀，有这么沉吗？
让他想起白天时候，自己站在漆黑的楼道前，而阴冷的气息凝结成一个定点——李老师把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方间汗毛竖起，原本准备扭向后侧的头也僵硬成了不尴不尬的、略微向后的偏移，这种程度他看不到后头，转到前头也有些刻意，他不敢回头。
于是把视线下移。
肩膀上的、是一只手。
但他刚刚听李老师的呼唤，应该有一段距离啊……
李老师走过来了吗？
可是刚刚没有脚步声啊？
方间只能重新看向伏白。
旁边的伏白视线似乎在看他的后侧，但这时候已经不需要说话了。
跑！
方间骤然把头扭向前，仿佛在意识传递神经之前，腿部肌肉就在疯狂诉说，快跑！快逃！
“不睡觉跑什么跑！你们觉得不回头我就不知道你们是谁了吗？”
他能听见来自李老师不满的怒斥，但诡异的是，李老师的声线并没有因为愤怒而变粗，甚至像是掐着嗓子一样变得更加尖细。
而更加毛骨悚然的是，他能感受到，李老师的声音，不是刚被发现时，那种远远的怒喊。
现在更像在自己后方、无限靠近背部，贴近耳边的话语。
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脖颈处滴了冰凉的液体，而这液体绝对不是自己的汗。
快跑！
跑到哪里？
教学楼？
之前方间看故事的时候，曾经为朋友的逃跑而触动过，那时候朋友说，人在逃跑的时候，血液优先供给腿部，因此大脑供氧不足时就会失去理性的判断。
当时他觉得他很理解朋友，但在亲身经历后，他才意识到，这种逃命之下大脑无暇思考的感觉究竟有多么致命！
到底要逃到哪里？
操场太空旷，宿舍回不去。
教学楼。
方间找遍脑子，似乎也就是教学楼一个答案。
进去，锁住门。
终于，在那双手伸向脖子，探向脸庞的时候，他跑进了教学楼。
伏白比他先到，令他意外的是，伏白这次居然没提前把门合上，而是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死死把门扣住。
传来猛烈的抨击声音，应该是扣上了李老师人。在进来之前，方间听见了伏白落锁的声音。
方间大口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平息声音，就慌忙转头看向去。
这个教学楼是玻璃门，所以能清清楚楚。
看到贴合着脸的，漆黑的长发……
长发？
方间愣愣看着。
李老师带上了黑色的假发，但是这里怎么可能有假发？
……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剃掉了自己的头皮之后，掀起了别人的头皮带到了头上，所以与光头接壤的部分到处都是血迹与结垢的血液、血肉粘连的发丝。
再往下，是李老师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夜色映衬还是确实如此，脸色简直苍白毫无血色到了发青的地步。
以及整张脸上的重点。
被钉子钉起的笑弧，像是强制性地被人咧起了嘴角，一直裂到了牙龈的位置，再在牙龈上打上了钉子——笑盈盈的、永远都无法合起的微笑。
然后被钉起的牙龈、被撑裂的嘴唇，口腔的血液混杂着流下来，往下滴，构成了一个鲜明的、浓墨重彩的、微笑
李老师。
白皮肤。
红嘴巴。
笑盈盈。
他死死看着里头，忽然掉头，离开，似乎准备绕着这个建筑走。
“……这个地方，有后门吗？”方间问。
就在这时，头顶天花板突然传来跑步的声音。咚咚的。
11
【我们分开了】
楼道里头，方间忽然听见了来自楼上的脚步声，忍不住抬头看向天花板：“这栋教学楼里头还有别人吗？是不是佩里和相吉？”
“她们比我们先到……”
即使猜到了，但惊魂未定的现在，方间依然忍不住多想。
他又看向玻璃门，上头还有着李老师脸部紧贴玻璃门，而残留下的血色印记，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颇为不安：“李老师是不是去找后门了？”
“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分开分别去找找后门，然后把它关上……”话刚刚说出口，方间发现伏白一直没说话。
看过去，他又以为伏白准备嘲笑他一些，那个李老师不就是精神病吗，为什么要怕他？诸如此类的话。
结果他看见伏白低着头在思考什么。
停顿片刻，伏白抬眼看向他，开口。
“我们待在这里的时候，异能使用不出来。
那也不可能有异能给李老师做治疗或者加持。
换言之，被掀起头皮钉起微笑。这样的李老师、他是活不下来的，应该是个死人。
可一个死人……怎么能追上你跟我？”
“而且那个李老师裤子那边，也是一片血红。
之前怪谈的描述中，朋友认为李老师是女人，而二姐认为李老师是男人。可我们进来时，李老师是个男人。
我当时以为，这说明朋友的话是假的，这个学校也只是一群精神病模仿怪谈的拙劣演绎。
但是现在我看见了这个、死去的李老师。
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个任由打扮的娃娃？被割开微笑，被贴上头发，被更改了生理特征，最终变成了一个、女性。”
“这肯定不可能是自己造成的。
简直是虐杀。”
他的话响在漆黑的楼道走廊里头。
“那么问题就来了，是谁虐杀的？”
在怪谈中，认为李老师是女性的又是谁？
“如果这个学校不是一出神经病的演出，那么，朋友认为李老师是女的，就说明，朋友才是鬼。”
说到这里，伏白的语气放的很轻。之前他和温酒，也是认为朋友是鬼，在这是故事的时候还能是一场有趣的推理，可如果自己是当事人，那就很可怕了。
“按照朋友是鬼往下考虑，为什么朋友会认为，这么一个，李老师经受虐待的破败的尸体会是女性？”
“……所以，只能是，朋友把李老师改造成了她想象的样子。”
方间不敢苟同。
论坛很多人都偏向安静，但方间本人会更加喜欢朋友一点。
如果是他，哪怕知道朋友指的女性李老师，是血肉模糊地被改造的李老师……大概还会认为，这更可能是朋友目睹了李老师的惨状……惊吓之下被扭曲了认知。
而且，他更加为伏白的猜测而心惊。
方间相信，一个人的推理方向一定能体现出这个人的内在思维，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朝这么血腥暴力的方向思索。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伏白又道。
方间也看向伏白。
昏暗的教学楼内，只有光脑白色的微光，照映着他浅色的虹膜闪闪发亮。
他听见伏白问：“那么，怪谈bking，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本就安静的楼道更加死寂。
是啊。
……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不管是他们中的谁，都很清楚，怪谈bking她，究竟是站在谁的视角叙述。
朋友。
——虐杀李老师的人。
方间眨了眨眼睛，匆匆忙忙把话题扭转到李老师身上，在这种环境下，怪谈bking几乎是一个不可以述说的禁忌了。
“别说这个了，目前李老师还不知道在哪里，但如果他是个精神病还好点，要是他真的是个死人…”
怪谈bking到底是谁。
他有点恐惧思考这个问题。
对比之下，评估李老师战斗力都是一个轻松的问题了。
“我们得去找到后门。”
但方间和伏白谁都没提一起调查的事情。
事实也是，分开会更有效率。
——他和伏白分开调查了。
方间最后看了一眼伏白的背影。
想，再一次遇到的时候。
伏白还是伏白吗？
————
11
【我们分开了。】
佩里追着那个女孩离开了。
只有相吉一个人还在原地发愣，她莫名有点不详的预感。
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女孩？
让她想起怪谈故事中，二姐和朋友，晚上躲在教室……
相吉摇摇脑袋，把想法晃出去，规则是假的，那么怪谈源自校园的猜测就立不住脚了、即使有这种，幻想中的鬼、但是……
相吉发现自己越想越恐惧，一个人孤孤零零站在漆黑的走廊里头，她看了眼教室，索性直接进去，想找些事情，至少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正好桌子上，那个女孩的台灯还亮着。
明明白天还没有这个桌子。
……这个桌子是趁她们放学之后，从别的教室搬过来的吗？
这个女孩是白天在宿舍，晚上来教室吗？和同学错开时间，当一个无人知晓的幽灵。
相吉还是发现自己忍不住胡思乱想，在异能失去之后，她丢失了从前赖以为生的依仗。
和其他人的能力不同，她判断吉祸的能力，让她更加、依赖自己的异能。
走近这个桌子，相吉原本的思维忽略迟滞片刻。
她读书的时候，实体的课本已经被淘汰，所以她也没怎么用过桌子，但是这不妨碍她知道，这不对劲。
……这张桌子。
到处都是恶毒的咒骂，以及刻入桌板的斥责。巨大的恶意被充斥在一个小小的桌板上，让人心惊胆战。
那个女孩写的字是……
【我们碰到了。】
碰到了谁？
相吉搞不明白，想要往前翻一翻。
然而在往前翻之前，她率先感到了手腕的触动。
是伏白的消息。
【我们现在跟佩里在办公室，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大家都在这里。】
【先在这里度过这一晚上吧。】
【一起也能安全一点。】
咦？
可是佩里刚刚不是去追那个女孩了吗？
相吉有点茫然，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汇合了……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外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好像刚刚那个女孩也是，站在亮着的灯旁边，朝着外头看。
和她一样。
而且，佩里让她在教室里头待着啊。
相吉都有点对自己绝望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异能是预言福祸，所以就拼命往坏的地方发散思维吧？消息总不会是假的吧？
她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坏。
但是、但是……相吉敲敲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只去看一眼。
走到办公室的窗口，从外头往里头看一眼。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不对，有一个人……长发的女人吗？
这里有这种人吗？看身型无论是和佩里还是刚刚的女孩都对不上，更别说伏白方间了。
相吉愣愣看着里头，有点搞不明白，但是里头只有一个人，就走开吧。
然而就在她转头之时，办公室的窗户忽然传来了敲击声。
她转过头，正对上贴在玻璃上的，露出来血肉模糊的脸，不断微笑裂开露出被钉起的牙龈的表情。
……不对！
消息是假的！
相吉瞬间苍白了脸。
——
温酒看着4给他发送的消息。
【不要相信她。】
她到底是谁呢？
朋友，安静，还是怪谈bking？
和刚刚建立的，怪谈bking粉丝会的狂欢不同，温酒即使从帖子刚建立就一直在追帖，但他并没有参与。
和异能协会内部升起的，对于异能增长的狂欢不同，温酒即使是佐证的重要因素之一，重要受益者之一，但他并没有参与。
因为他不断回味着之前4的消息。
到底是为什么，才让对方在最后留下一个消息呢？
【不要相信她。】
她到底是谁呢？
这条消息，真的还是假的呢？
“说起来，温酒，你知道怪谈吗？”他旁边的同学不满他一直看着光脑发呆，主动找温酒聊了个话题。
温酒其实跟这个同学不熟，他完全是因为之前测试中，温酒进步了才巴巴凑上来。希望用拉近关系来知道温酒进步的秘诀。
温酒一下子听到熟悉的名词，身体都抖了下，他抬起头笑着答应了声：“知道，怪谈bking写的对吗？”
结果同学却是一脸诧异：“怪谈bking？什么怪谈bking？”
“怪谈，不是讲怪谈故事写的吗？”
温酒一愣。
他一下子有点不明白：“讲怪谈故事又是什么？”
“是一个视频博主的id啦，他天天就在讲这些怪谈故事，稍等，我给你找一下他的视频。”同学说着点开视频。
一点开视频。
就是讲怪谈故事的声音：[我们回到宿舍……]
温酒听了两刻，意识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