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第2章

“上将大人,白狼即将深入陨空虫洞。虫洞内部信号不稳定,您的精神体检测报告还未收到,是否再次向帝星发送请求?”

作为第三军团最为优秀的继承者,裴延拥有的精神体能量属于独一无二的3S级别。

裴姓乃是托兰星系的大族,本就传承着优越的古老血脉,如今裴延继承的精神体种子也是目前为止检测到的,星际人类中最为强大也最狂暴的一种——隐龙。

哪怕是普通的军人,每次对战虫族后都需要进入警控室检查精神体状态,更甚者,每隔三五个月便要换防回归。

而裴延十五岁便从军校提前肄业,狂暴的力量和自身冷静的性子几乎天差地别,正因如此,每次上战场前都需要额外检测精神体状态——哪怕这位第三军团的实际一把手一贯冷静自持。

西德尔关切的声音刚刚落地,原本星屏上平静的画面便不甘示弱地飘出零乱的雪花——

裴延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几秒,蹙了蹙眉:“执行任务要紧。”

白狼号疾驰进入陨空虫洞内部,很快,星屏画面切换。

一位同样身穿军装的,但咧着牙憨笑的年轻人立体投息在面前,他身后浩渺的星空,传来阵阵隐晦的波动。

“报告老大,西北方三十星里发现虫族卵巢!”

“负责与我们交接的第四军正与对方交火!”

年轻人名唤拉金,肩膀上,一枚大犬座天狼的家徽表于其上。

星际人类是进化择优过的人类,受长期居住的星球影响,会诞生各类的星际种子,同时这些种子,也会影响他们的性情。

其中,托兰·天狼白矮星人,天然就活泼好斗,属于狂热的前锋性人物,此次发现虫族老巢,实在令拉金兴奋不已。

跟着老大,不仅有肉吃,战功也是轻松拿下!

作为副官,拉金可太清楚,有他们第三军团的人在,其他军团,就只有跟在他们身后捡他们不要的份!

西德尔很快调出了虫洞内部的影像:

被人发现老巢,黑色虫怪们愤怒刺耳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整个战场。第四巡逻军的装备虽然优良,但论作战抗击打能力,实在不如其他几个军团。

“上将大人,看来他们支持不了太久。”西德尔微笑着,熟练地发送进攻指令。

拉金欢呼一声,画面中直接开着战甲奔赴战场。

“走了。”

硬质沙发上的男人,大腿修长,伴随着军靴落地,整个人宽肩窄腰,优雅匀称的肌肉线条被合体的军装完美勾勒。那双常年含雪的双眸,则透露着一股极黑的冷意。

第三军在裴延的带领下能够越走越远,远超其他军团,有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的主将,永远亲力亲为,不会落后于人。

白狼号上的银色轻甲纵身一跃,很快便进入了战场之中——

美人榻上歪着的林家女儿,纵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林黛玉一头墨发云一般铺陈在豆绿欹枕上,眉眼间的忧愁浓雾般笼罩不散。残留着一口气睡着的人儿,呼吸浮若游丝,似在承受着世间巨大的苦痛……

与之对比鲜明的——大观园内的婆子们满脸喜色,他们步履匆忙,嬉闹的谈笑声顺着起伏的寒风,不住地钻进潇湘馆各处,便连那合着的木窗内挂着的香囊袋子,也抑制不住颤动着。

荣国府的主子今夜有喜事,可不就是她们的头等大事!

便连园子里的最下等仆俾,也因此得以调去前院帮忙。

“哈哈哈!”

“好事,真是咱们家的好事一桩!”

少女羽睫随着深陷眼眶的两颗眼珠子摆动着,她的额前冷汗沁出,屋外的一切风声笑语,仿佛化作了银针,根根扎进少女柔软的内心。

好事?

什么好事?谁的好事?

意识逐渐清明,塌上的伶仃女子蓦然睁开双眸,眼泪顺着干涸酸涩的眼角缓缓流下。

那是怎样的一双失神的眼睛?

就算是高山上常年积雪不化的冷峻峰石,此刻也得在这双眼睛面前甘拜下风。

屋外晞暖的晨光笼罩着少女温凉的身躯,却不能暖化林黛玉冰封的内心。

她失神地望着床顶,双眸一寸寸移动,眸光勾勒着床帐精美而华贵的纹饰。

她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出生显贵,仆俾成群,便是世间再珍贵的东西,在她眼底,也只有喜恶之分,除此以外,再无价值。

可她幼年失祜,早早地寄养于荣国府,自己的亲外祖母膝下。

她曾自信豪歌,与姐妹联诗对词,大谈人生志向。

有那么些瞬间,林黛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虽然逐渐长大,身体情况越来越沉重,但她仍旧是笑着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人生,逐渐成了别人眼底的笑话?

少女眸色微黯,整座潇湘馆寂静冷清,仿佛她毕生都逃不出去的囚笼。

搬入大观园,生于斯长于斯。

与贾家的表亲姐妹们饮宴畅怀,好像只要她不说,就能一直这般快乐的沉沦下去……

可是舅妈的几次巡查,园内婆子们的指桑骂槐,一切的一切,都在她逐渐长大后,化作残酷的利刃,插在少女的心上。

婆子笑说着晴雯的死,骂她是一对势利眼,眼高手低,到头来还不是落入她们手里。

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她不说,不代表没有心知肚明。

晴雯,是被世俗礼教逼死的。

是婆子的唾骂与诅咒,将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儿家拖入地狱的深渊,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那么她呢?

她连个父母兄弟都没有,有的只是外祖母几分垂怜的爱意,和众人嘘寒问暖的薄面。

在偌大的大观园内,她这位表姑娘,越来越像个多余的人。

宝玉的小心在意,反而成了风言风语的起点。

她自认没有逾矩,与宝玉的情义,更是只有午夜无人时,才敢偷偷从心底拿出来看一遍。仅仅以此,作为同是可怜人心上的一份慰藉。

二嫂子拿她逗趣,何尝不是一种试探?而王氏舅妈的目光,也越发尖锐。就连最疼爱她的外祖母,看她和宝玉的眼神,也愈发添上了莫名的神色……

林黛玉哪里不明白呢?

活在荣国府,她不是自由的,宝玉不是自由的,众姐妹也不是自由的。

他们就像是被豢养起来的鸟儿,无论出身,肆意地被命运玩弄着。

不难想象,等到谈婚论嫁时,他们也是木偶般,被人摆弄着离家。

可是谁又甘心呢?

黛玉的心口始终堵着一口气,她痛述着世间的不公,但心底依旧存着一份期盼:

或许她和宝玉,能够有朝一日,走到世人面前。

但玲珑如她,哪里不清楚,宝玉心性纯良,性格懦弱,无法为她遮风挡雨。可在深闺之中,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的奢望便是得一知心人。

她羞于出口,目光总是追随着少年,可是少女心事的彷徨,害怕少年予她的欢喜不独她一人得,迫使她用犀利的言辞试探心意。

无关风月,只求一份情真意切的心意。

宝玉能给她承诺吗?

英俊少年数年如一日的赌咒发誓,起初还清醒的黛玉自己,也逐渐迷失了。

何为真?何为假?

哪怕只是一片痴心对上虚妄,她也认了。

可是现实却来得那般快,傻大姐的疯言疯语,背后深藏的真相,戳破了她初萌的幻想。

金玉良缘,好个金玉良缘!

她不恨宝钗,没有她,也会有旁人去凑这桩良缘。她也不想恨宝玉,可是,她该怨谁?

恨自己无父无母,恨苍天不公,恨自己拖着病体残躯,却无法吐露心中的不甘!

命运弄人,叫她脱离父母,离乡千里,和宝玉聚首。

可是却又跟她开了极大的玩笑,冰冷地告诉她,她想要的,哪怕只是这一点点慰藉与希望,上天也要残忍地收走!

何其不公!

塌上的少女大喘着气,脸上堆着惊泪与怒容,总算惊动了屋外的婢女们。

“姑娘!”

雪雁吓得脸色苍白,紫鹃不在,整座潇湘馆的重负,陡然压在妙龄少女瘦削的肩膀上。

慌乱之中,雪雁又是温水擦拭着自家姑娘熏红的脸颊,又是战战兢兢派了小婢去寻紫鹃。

“不如——归去——”至少,她还是干净的。

少女的眼角已经没有泪水可流,她苍白的唇色与两颊上的红云对比鲜明,宛如一枝枯死的玫瑰。

冥冥中,她眼前幻影重重,半空中迷蒙的仙乐响起,仿佛在召唤着林黛玉离去。可偏偏数次睁眼抬眸,就是有一口气拖着她,要她清醒地直面世间。

好生、残忍……

什么林家姑娘,什么外祖母的心尖人……

她受够了!

她只想真真切切地做回自己,不想装可怜的林姑娘,也懒得再装尖锐的林黛玉!

“诗本子!”

她奋力弓着手,宽袖下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臂,犹如细细的树枝,一掰则断。

雪雁不敢怠慢,将平日黛玉收起来的诗稿寻了来,可这还不够,塌上的少女尤指着一处,写词的旧帕子才收入手中,便被她葱白的指尖撕扯着。

最终没入火盆——

“姑娘!”

雪雁慌了神,亟待抢回来时,已经烧得所剩无几。

塌上的黛玉直抽气,仆俾们更是顾不得那些诗稿了,雪雁抹着泪,哭喊着黛玉。

紫鹃总算赶了回来,屋内人仰马翻,屋外更是小小地吵闹了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雪雁退了出去,而紫鹃脚步轻移,一如往日,温和的目光与塌上的林姑娘交织在了一起。

林黛玉终于安静了下来。

紫鹃不敢提今日四处碰壁的事情,只敢捡平日不怎么十分要紧的话和黛玉说。

像是春日的风筝,夏天吵闹的蝉鸣,都被她捡了来,如数家珍般一一道出。

“姑娘,”紫鹃挽着少女极细的手腕,似要从中赋予对方更深的生命力量,“今日似是不咳嗽了吧?”

“我们会好起来的,等到了晚些,老太太还说请太医再来看看。”她眼睛里闪烁着水光,身上穿着的淡色绒衫却无法映衬身量的利落。

无人得知,独自面对黛玉时,紫鹃心底里的悔恨。她知道自家姑娘的心,却也恨自己当时为何非要逼着宝玉闹了那一场,害得事情人尽皆知,流言四起,林黛玉的心病更甚。

推波助澜,叫她大病难愈,整日里活在旁人若有似无的讥诮中。

她紫鹃无甚亲人,能依靠的只有黛玉,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以至于太想搏个前程,做出如此荒诞的举动……

都说雪雁是个乖觉的,她又何尝不是呢?若不是她糊涂油蒙了心,行差踏错,她家姑娘又如何被荣国府众人架在火上烤?

墙倒众人推,黛玉病重,贾母却鲜少再来探问,哪怕平日的东西用得再精细,瞥见别人的一言一行,紫鹃的心也凉了!

她的眼神不敢流露怜悯,她的悲伤只敢藏在心底。

是她害了她家姑娘!

“好。”

黛玉心情微收,勉强给了紫鹃一个笑容。但是少女气息微弱,喉咙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迟迟才闯进来的王嬷嬷见了这幅情形,吓得魂都丢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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