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失踪

“你说什么?”徐云瑞“蹭”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已过子时,京畿营里除了值守的兵士,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了梦乡。徐云瑞这几日的公务繁忙,刚刚沾上了枕头就睡了下去,还不到一刻钟就又被人喊了起来。

他原本憋着一肚子的火,但听了宋禾说得话,只当是自己还没清醒。

“长阳公主怎么了?”

宋禾战战兢兢道:“方才、方才王妃来了消息……说是长阳驸马找了人来通知秦王府……长阳公主打算去大慈恩寺住上几天,潜心礼佛……但却、却在路上,失去了踪影。”

徐云瑞只觉五脏俱焚,他不可置信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在路上失去了踪影?”

宋禾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是长阳公主去了大慈恩寺,驸马回府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便又派了些人去送东西,却在路上找到了长阳公主的车夫袁立和另一位侍从……两人身上都有不少伤口……那袁立说半路上遇到了刺客截杀,慌乱中马匹受到了惊吓,带着马车跑走了……京畿营左大人已经过去了,顺着车辙找去……马车、马车在一处断崖失去了踪影。”

徐云瑞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

叶明玉来的信还放在他的桌上,信上说,长阳公主觉得长阳公主府附近总有可疑的人出没,想去大慈恩寺避一避,便从秦王府调了三十八个京畿营亲卫过去,以保证公主的安危。

徐云瑞虽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想对长阳公主出手,但不论是长阳公主还是叶明玉,都是他极其信任的人,他并未多想便批准了此事。

谁知、谁知半夜里竟会有这样的消息传来!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道:“王妃,此处是京畿营官衙!还是从后门绕进去吧……”

徐云瑞一听便知是叶明玉赶来了,连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叶明玉显然也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的,身上的衣服倒还算得体,但头上只简单绑了个发带,连玉冠都来不及戴,脸上更是少见的、带了些惊惶的神色。

京畿营到底是徐云瑞手下的,虽说叶明玉大半夜闯了进来很不合适,但也没什么人敢真的把他拦下来。

“够了!”徐云瑞喝道:“明玉,过来!”

叶明玉这才穿过几个士兵,走到了徐云瑞的面前:“王爷!公主的事情……”

徐云瑞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我已然知道了,我们进去说!”

叶明玉点了点头,又转身向那几个卫兵微微弯了弯腰,毕竟他们才是恪尽职守,是自己乱了规矩。

徐云瑞在京畿营的住处十分简单,一张空荡荡的床榻,上面只有两床软被和一只荞麦枕头;旁边有一个书柜,柜子里塞了些兵书;一张书案,点着一盏油灯,书案中央还放了些没有批完的文书。整间屋子都没有什么装饰,唯一能说得上是摆件的,便是挂在墙上的一把弓——

还是徐云瑞早前从徐永明手上赢下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云瑞知道的比叶明玉还少:“驸马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

叶明玉叹了口气,把长阳公主那漏洞百出的计划同徐云瑞说了,而后才道:“其实我一开始听驸马说的时候并不太担心,毕竟安国公老谋深算,公主殿下的计划过于表面,怎么想……陆家人也不可能会真的去袭击公主啊!”

“再说、再说那陆佳晋也是个聪明人,哪有这么容易就上了当?且大慈恩寺、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就算是为了钱财,也不可能会帮安国公府对付公主殿下,这不是断了自己的路子么?只是我看驸马实在着急,这才做主借了几十个人给他……怎知!怎知!怎知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他看上去愧疚极了:“若是早知道会如此这般,我一定……我一定会来好好同你说的……”

徐云瑞原本也没有责怪叶明玉的意思,又见叶明玉这样难过,连忙把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拍了拍他脊背:“没事的,没事的……明玉你别着急,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所以我收到你的信时才没有多想,公主不干涉朝政,安国公府会对她做什么才奇怪呢!若说有失职的地方,那我也是与你一样的!父皇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我现在立刻进宫,咱们不着急。”

叶明玉讷讷点头,徐云瑞对大多数人都不怎么上心,长阳公主是少数被他归在“自己人”中的一个,光看他先前认祖归宗时候的情况,叶明玉也知道他对长阳公主的感情与普通母子并无区别,如今长阳公主下落不明,徐云瑞心中一定比表现出来的还要紧张。

他想了想,才又抬头看向了徐云瑞:“我与王爷一同入宫去……若是太后娘娘也知道了此事,我就去太后宫中陪她说说话,若是她不知道,我就随便寻个偏殿坐一会儿,咱们同去同归。”

徐云瑞握紧了叶明玉的手,半晌,低头在叶明玉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长阳公主失踪可以算是头等大事了,长阳驸马在同时分别给皇宫、秦王府和文昌伯府都送去了口信。

等到徐云瑞带着叶明玉入宫拜见的时候,御书房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

太后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宫中还无人敢去告诉她,长阳公主在去大慈恩寺的路上失踪了。以叶明玉的身份又不便出入御书房,只被宫人小心翼翼地请去了一处空置着的宫室,又搬来了些软垫茶点给他——

徐云瑞便独自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还是平常的摆设,只是屋子里的人要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被皇帝传召入宫的人不少,宫女宫侍贴着内室墙沿站着,一队带刀的禁卫军分别站在了通往内室的通道两侧。

福宝低着头,抱着他的拂尘,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皇帝则是披着一件外衣,他的脸上风平浪静,徐云瑞却知道,他定然是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在酝酿一场风暴。

下面跪了一地的人,撇去袁立和那个名叫路哲的侍卫不谈,长阳驸马、文昌伯,甚至连北威侯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地面,安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父皇……”徐云瑞行了个礼。

皇帝却并没有搭理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站了起来。

徐云瑞便也安安静静地走到了墙角,用目光打量着屋子里的人。

“驸马。”

皇帝的声音很是平静:“朕,将大庆珍宝交到了你的手上,你如今却来同朕说!说郁儿不见了!”

长阳驸马趴伏在地上,沉声答道:“臣死罪!”

皇帝嗤笑:“不错,你的确是罪该万死!”

他又看向了一边的文昌伯:“文昌伯!沈家历代忠良,却连自己家的内眷都照顾不好吗?”

文昌伯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如今他一张和善的圆脸皱在了一起,头上满是细汗,结结巴巴道:“臣、臣有罪……陛下……请陛下降罪。”

如今说什么都是假的了,就算是给自己辩驳,也只会火上浇油。

徐云瑞站在一边,皱紧了眉头。

徐云瑞向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请命,带京畿营诸人上山,探寻姑姑的下落!”

皇帝还没有答话,趴在地上的北威侯却突然出声道:“陛下、王爷!万万不可啊!”

徐云瑞睁大了眼睛:“北威侯!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就万万不可了!”

北威侯急道:“公主殿下虽已成家,但到底是皇室坤泽,若是……若是被人知道在路上失踪,怕是……会对公主名誉有损!”

徐云瑞怒道:“都已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名誉不名誉!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北威侯……你!”

等等。

徐云瑞顿了顿,他皱着眉头,迟疑道:“北威侯……你来这儿做什么?”

北威侯小声答道:“是陛下召臣入宫的。”

徐云瑞疑惑地看向了皇帝。

北威侯之前那话叫人听着很不舒服,但却也是实话实说。

长阳公主到底是个坤泽,哪怕是普普通通去大慈恩寺上个香,民间也会多出几十条“公主与我眼神流转,若渡秋波”“公主回眸一笑,当与我前世有缘”……之类的香艳流言出来。

只是百姓大多听过即忘,一笑了之。

但……但这次,可不一样……

这一次可能产生的流言对坤泽来说,实在太严重了。

沈思贤不可能不清楚,皇帝也一定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北威侯怎么会到这里来?

徐云瑞又去看皇帝。

皇帝并不理徐云瑞,只是看着北威侯,淡淡道:“北威侯,朕为什么召你入宫,你当真不知情吗?”

北威侯自承爵以来就是皇帝心腹,这还是徐云瑞第一次看到他被皇帝这样逼问。

谁知他并不回避,只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臣、委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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