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会不知道？”贴身丫鬟难以置信地看向小姐，似乎是不愿意接受平日里聪慧机敏的小姐，说出“我不知道”四个字。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姐把挂起来的窗帘放下。
她转过身，询问贴身丫鬟：“你觉得丞相府四小姐，是一个能够把最紧要的东西随便交给丫鬟的人吗？”
“而且据我所知，灵儿这几个丫鬟，和柳延雪根本不熟，甚至和柳延雪身边的贴身丫鬟关系都只能说是一般般。”小姐伸手撑着下巴，不停地将自己代入柳延雪，试图感受柳延雪的心境，“如果我是她，我肯定会观察许久，再加以各种判断和试探，确定了某个人的性格，知道她绝对不会被引诱后，才会真正将护肤品的配方交到她手上。”
贴身丫鬟伸手捏着扇子，小心翼翼地给小姐扇风，同时不在意地开口：“说不定她本来也没有多聪明，被几句好听话恭维到了？”
“不可能。”小姐笃定地摇了摇头，“要是她真的能够被几句好话就打动，现在她的护肤品店肯定早就不在自己手上了……丞相、丞相夫人、丞相府四小姐，乃至对护肤品店赞赏有加的皇后，哪个不想将这家店据为已有？但柳延雪一直都牢牢地把持着护肤品店，这就说明她绝对不是个蠢人。”
“那她为何要将几个完全不熟悉的丫鬟收到身边？”贴身丫鬟有些好奇地追问。
小姐垂下眼眸，暗暗地思考着。
大概半刻钟后，她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
过去了半刻钟，贴身丫鬟的注意力早已经被别的东西所吸引，乍一听到小姐惊喜的声音，她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扇子差点儿落到地上。
幸好她眼疾手快，飞快地接住了扇子，继续给小姐扇风：“小姐，你吓了奴婢一跳。”
“抱歉。”小姐笑了笑，眼底还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只是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柳延雪这么做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贴身丫鬟配合地看向小姐。
小姐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示意丫鬟伏身贴耳过来。
“我觉得她是在下圈套。”
“圈套？”此言一出，即便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贴身丫鬟还是吓了一大跳，“小姐的意思是说，柳四小姐早就看出了她们不靠谱，所以特意设计了一个圈套，让她们往里面钻，然后直接将她们一网打获？”
“对。”小姐用力地点了点头，“圈套具体设在了何处，我也分辨不出来，不过灵儿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
想到灵儿最后的下场，贴身丫鬟的身子抖了抖，担忧地看向小姐：“小姐，我们联络了灵儿，最后不会把事情落到我们身上吧？”
“不会的。”小姐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地，“我们做了什么，柳延雪也无权管束，我不过是和灵儿关系好，给了她三十两银子而已，柳延雪又凭什么说我收买她身边的丫鬟？”
“至于护肤品的原材料，也是灵儿自愿交给我的，她觉得我就是她亲姐妹一样的存在，所以心甘情愿把护肤品的原材料偷出来给我，这是她的问题，与我无关。”
迎着丫鬟敬佩的目光，小姐闲适地撩开车帘，打量着窗外掠过的行人和小吃摊。
“灵儿拿来的护肤品原料，肯定不是真正的原料，但是只要能从中找到一两个有用的东西，我们花的钱就没有白费。”小姐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身边的丫鬟说话。
“小姐真是聪明绝顶。”贴身丫鬟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
小姐谦虚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还早，去护肤品店，买一罐护肤品。”
想到护肤品的价钱，和用的飞快的护肤品，一直保持着淡定表情的小姐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和灵儿一样的故事，在京都的各个角落上演着。
收了钱的丫鬟们各怀心思地回到了丞相府，她们用不同的理由解释了她们出去的原因，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收到的钱财首饰藏起来。
次日，柳延雪带着她们继续工作。
“把这些药材都捣烂成糊状，然后混合在一起。”柳延雪吩咐她们，“等到下午再统一加水。”
“小姐，加的水是不是有什么学问啊？”有个收了钱的丫鬟突然开口，眼底满是纯然的好奇和疑惑。
柳延雪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这笑容看得发问的丫鬟有些畏惧。
就在她想要说句别的话，借此改变话题的时候，柳延雪忽然开口了：“护肤品是用在脸上的，所以我们用的水都是高山下的泉水，需要专人去山顶取，然后一路封着盖子，小心翼翼地送来，里面更是不能沾染半分尘埃。”
“就是因为使用的水太过稀少，所以我都不让你们倒水。”柳延雪面不改色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谎话说出口。
“原来如此。”丫鬟们觉得柳延雪说的话没有问题，于是她重新把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各种草药上面。
“我出去取水，你们在这里好好做活，一会儿我就回来。”前几日，在她们工作的时候，柳延雪都会坐在房间里监督她们，一旦看到有不合规矩的动作，或者偷懒的行为，柳延雪就会严厉地进行批评。
今天柳延雪总算是给了她们自由工作的时间，在场的丫鬟们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目送着柳延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丫鬟们收回目光，都看似卖力地继续工作了起来，可她们之间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打量和探究。
终于，有一个丫鬟咬了咬牙，第一个伸出手，偷偷摸了一根草药，塞到怀里。
因为紧张，她的动作很明显，但在场的丫鬟们都奇异地假装没有发现，都在低下头认真做活。
等到丫鬟把草药都踹到怀里，其他丫鬟们也都开始陆续行动了起来，有的人把半成品的糊糊装起来，有的人拿了一把原材料的草药，还有人干脆将每样东西都拿了一点儿出来。
到后来，她们的动作幅度都越来越大，甚至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但是室内却是安静的，丫鬟们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各自拿自己的东西，彼此互不打扰，好像是在无声中达成了什么诡异的约定。
到后来，还有几个丫鬟凑到了一起，小心嘀咕了几句话。
旋即有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一直小心地观望着外面的情况，确定柳延雪不会立刻出现在门口。
另外两个丫鬟则开始认真地翻看起来房间里其他的摆设，试图从中找到柳延雪藏匿着的秘密，最好是护肤品的私密配方。
只可惜柳延雪之前没怎么在这里待过，所以书架上空荡荡的，摆放的都是无用的东西，丫鬟们小心翼翼地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有用的物件。
突然，门口的丫鬟用力跺了跺脚。
书架旁的丫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到自己工作的位置，认真地开始搅拌护肤品。
大概几个呼吸后，一道清晰的脚步声出现在房门口，随后房门被柳延雪轻轻推开。
屋内秩序井然，丫鬟们都认真地加工着护肤品，可能是因为过于劳累，有几个丫鬟的额头和脖颈处还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柳延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态度自然地走进了屋子里。
“你们都弄得怎么样了？”
“已经快完事儿了。”有个丫鬟带头回答，然后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许。
她感受着怀里的油纸包，觉得脚底下像是有一根钉子一样，她恨不得立刻飞到约定好的地点，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对方，然后收到对方给出的尾款。
有了几百两银子，她就可以吃香喝辣，还能给住在京都郊外的父母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再买两件衣服，置办些田地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越发火热。
“你们都弄得还不错。”柳延雪绕着所有人走了一圈，她刻意地忽略掉丫鬟们没有收拾整齐的前襟，还有她们腰间鼓鼓囊囊的所在。
这些护肤品的原材料，已经被丫鬟们的手揉捏过无数遍了，柳延雪也不想用，于是她真的去弄了一桶泉水，让小厮搬到书房门口。
“你们两个。”柳延雪随手点了两个看起来力气大一些的丫鬟，“把木桶搬进去。”
被点到名字的丫鬟对视了一眼，一起走到了房门口，将木桶搬进房间，轻轻地放到地面上。
“我出去找人拿专用的桶，你们把水倒进去，好好搅拌均匀。”柳延雪面不改色地说谎，“这次的护肤品要用大桶装起来，我要先保存起来，试试封存一段时间能不能让护肤品的效果更好。”
“是。”丫鬟们急忙兴高采烈地应声。
等到柳延雪离开，丫鬟们急忙凑到木桶前面，用手掌从里面舀出一把泉水，先是用手指感受了一下，接着有胆子大的还喝了一口。
“是什么味道？”其他丫鬟都紧紧地盯着她。
喝水的丫鬟咂了咂嘴：“就是山泉的味道，有点儿凉，还有点儿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