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危机四伏

翌日。

苏轼回到朝廷报到入职,并再次请辞,结果不但没辞掉翰林学士承旨一职,还要兼任侍读,为送宋哲宗讲课。同时,朝廷也驳回了苏辙的请辞,让兄弟俩安心在朝为官。

苏轼见状只得暂时先干着,等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上书请辞。由于他一心想走,并未在汴京置办长久住处,也未通知王闰之等人来京,带着阿九在苏辙家住着。

此时,他的学生苏门四学士张耒在京任著作佐郎、集贤校理,黄庭坚任实录院检讨官,秦观任秘书省校对黄本书籍,只有晁补之在外为官。大家不时来苏辙家探望苏轼,或者约其出去散心,吟诗作赋,把酒言欢,让苏轼烦躁的心绪得以慰藉。

六月。

朝廷下诏让苏轼撰写上清储祥宫碑。此外,张耒改任秘书丞。

此时,贾易等台谏官们正在集中火力弹劾翰林学士兼侍读赵彦若,并未顾及苏轼。

六月二十八日,赵彦若被罢侍读一职。

七月。

在众人历经数月坚持不懈地弹劾下,赵彦若又被罢黜翰林学士一职,改任宝文阁学士、提举万寿观。至此,赵彦若一事终于平息。

苏轼虽身在学士院,但也耳闻目睹这场争斗,一种强烈的不安萦绕心头。他想着,贾易与自己有仇,曾多次诬陷、弹劾自己,以贾易的个性决不可能善罢甘休。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当年李定、何正臣、舒亶等人就是利用台谏官有风闻言事、弹劾百官之责的便利,对自己的诗文穿凿附会,害自己被囚御史台,而后落难黄州。如今贾易位居侍御史,弹劾自己天经地义,之所以一个多月无动于衷,多半是因为正和台谏官们联手弹劾赵彦若,无暇分身。

苏轼深深地感觉到再不走,只怕一场血雨腥风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

七月初六。

苏轼写了封奏章上呈朝廷,奏章中写道:

臣听闻朝廷以安静为福,人臣以和睦为忠。如果大家因为喜怒爱憎而互相攻击,刚开始只是朋党之患,等发展到最后就成了政治危机,这是十分可怕的。臣回朝以后,屡次极其诚挚的恳求朝廷赐臣一州,不是为了惜命保全自己,而是想让朝廷获得一方安静。

臣与贾易本无嫌隙恩怨,只因臣素来诟病程颐之奸,喜好都写在脸上,这是臣刚愎偏执之罪。而贾易是程颐的死党,想要为程颐报仇。之前,程颐因罪被黜,贾易亦被贬谪。贾易被贬后在谢表中诬蔑臣弟苏辙漏泄密命,因此再贬为知广德军,至此,贾易怨恨臣兄弟二人至深。

臣多难早衰,无心进取,岂会记挂昔日小怨?但是贾易志在必报,未尝一日忘臣。如今给了他大权,官员的升沉进退,都在他一句话。臣猜测他不久就会弹劾臣和臣弟苏辙。苏辙既备位执政,进退之间,事关国体,贾易肯定会勾结党羽,再三论奏,烦扰圣听。

朝廷从此没了安静,都是臣愚昧,不及早回避所致。若朝廷不早点让臣走,致使臣最终因被人弹劾而去,臣自知无罪,无愧于心,但是对于二圣原本眷待奖赏臣之意,似乎不得善终。臣乞求二圣看一下臣之前所奏,速速赐臣一州,并将此奏章留在中书,以保全臣子。还有,臣之前在南京上书的奏章,也乞求二圣详细阅览一番。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廷再度对他的请奏充耳不闻。

七月十一日。

苏轼正在学士院处理公务,一人敲门而入,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道:“苏学士,有您的一封信。”

苏轼接过信,见是杭州监税苏坚寄来的,对那人摆了下手,道:“你下去吧。”

那人走后,苏轼拆了信封,一目十行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不禁潸然泪下。只见信上写了杭州每日卖米三千石,七月过后便无米可卖。官方的米一旦卖尽,那么市面的米价就会成倍增长,到时因吃不上的米而死掉的人不计其数……

他看完信,呆若木鸡许久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水灾走了来旱灾,旱灾走了来瘟疫,瘟疫完了来水灾,这到底何时是个头啊!杭州如此,其他诸州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想到此,他奋笔疾书,写一封奏章,准备明天上呈朝廷,请求朝廷赈济两浙西路,以解万民于水火。

七月十二日。

苏轼上书启奏道:“臣见浙西诸州两年一直遭受灾害,而今年又发大水。苏州、湖州、常州直接被水练成了一片,农民栖息在墓里,舟栰更是可以在市井穿行。百姓们都说流民饿殍之势比熙宁年间的那场灾害还要严重。臣听闻熙宁年间,杭州死了五十余万人,苏州死了三十余万人,其他各州的数量臣不太清楚,但肯定也不少。宣州、歙州百姓骁勇剽悍,多以贩盐为生,百十号人结为一群,往来浙中,以兵杖护送,贩卖私盐,官府觉得他们只要不做盗匪,少了些事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不问。如今百姓无食,他们无暇贩盐,一失业就会聚齐起来,落草为寇,到那时巡检、县尉也解决不了。恭惟二圣视民如子,如果能救,便不会吝惜,但凡知州以及负有监察之责的官吏所乞奏,便会一一答应,可谓仁圣勤恤到了极点……”苏轼接着将自己在两浙西路所见之事,苏坚书信中谈及的现状,以及针对灾情的解决办法详细论述了一番,乞求朝廷赈济。

晚上。

贾宅。

贾易回到家中,家人见其喜笑颜开,心情极度舒爽,问道:“今天朝中有何喜事?”

贾易笑道:“当然有喜事。”

家人追问道:“是何喜事?”

贾易道:“太皇太后素来喜欢苏子瞻,他回朝后除了在学士院处理公务,就是在经筵为官家授课,我若贸然上书弹劾于他,总归会落人话柄。于是我等了一个多月,今日终于被我等到机会,可以报仇雪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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