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审刑院的支持

案卷此时被移交到审刑院。知审刑院苏寀十月刚去世,还没任命新的领导,如今审刑院群龙无首,大家只能群策群力商议对策。

审刑院官员们仔细研究着苏轼一案御史台的供状和大理寺的判决结果,经过一番激烈争论后,最终形成了统一方案。首先,审刑院将御史台供状中涉及苏辙的罪证予以删除,他们认为兄弟之间互通书信不足以作为罪证,除非他们抄录给别人看。其次,审刑院将道潜等与苏轼交好的出家人名讳予以删除,毕竟对方已经出家,没必要将俗世的罪名再安插到他们的头上。最后,审刑院认定王诜赠送苏轼礼物以及借钱给他不用归还之事不算苏轼收受赃款赃物。如果算作赃款赃物就不在大赦天下之列,如今这一条被删除,苏轼就可享受大赦天下的恩赐予以免罪。此结果一出基本上就预示着审刑院支持了大理寺的判决结果。

审刑院将结果交至中书,再由中书呈送御前。大理寺、审刑院都坚持判苏轼无罪,两方作为律法的权威机构,一旦做出一纸判决,基本上不容置疑。如果宋神宗采纳了两方的意见赦免苏轼的罪,这几个月王珪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王珪看着审刑院的判词,眉头深锁,之前他想着崔台符是新法之人,按理说应该对苏轼的生死不在乎,没想到如今对方竟然公然和御史台作对,非要认定苏轼无罪,实在出乎他的意料。王珪暗下决心必须要采取行动了,就算自己暴露也在所不惜。

翌日。

宋神宗看完审刑院的判词后将御史台、大理寺、审刑院、翰林、中书等众多官员们传至御前。宋神宗朝李定、舒亶、何正臣等御史台官员们站立的方向望去,道:“大理寺和审刑院皆判苏子瞻无罪,卿们如何看?”

李定、舒亶、何正臣相继出列表示反对,又将之前所陈之事复述一遍,表明苏轼罪大恶极,其罪当诛,不能予以赦免。

崔台符出列道:“官家仁厚,大赦天下,苏子瞻运气好,正好赶上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果差别对待,让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官家。”

李定道:“苏子瞻收受王晋卿赃物,不在赦免之列,不能享此恩惠。”

崔台符道:“苏子瞻与王晋卿是朋友,朋友之间互赠礼物怎能算赃物。既然不算赃物就应当被赦免。”

审刑院的官员们也出列随声附和,表示大理寺的判决符合大宋刑律,苏轼就应当被赦免。

舒亶见审刑院公然支持大理寺,出列道:“我要是没记错,崔大人之前担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知审刑院一职。虽然崔大人如今改任大理寺卿,但是对审刑院的余威犹在,审刑院当然会主观上支持大理寺,而对此案的复核有失公允。”

审刑院的官员们见其在宋神宗面前质疑自己的专业性,纷纷表示大家是认真研究过律法后作出的判决,并非因为崔台符之前长期担任他们的领导而有所偏颇。

就这样,御史台、大理寺、审刑院三方在宋神宗面前争论不休。王珪出列道:“启禀官家,苏子瞻有不臣之心,就算大理寺和审刑院说的有道理,也不应对其予以赦免。”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篇《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两首诗呈送御前,道,“官家请看,第二首诗云‘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官家飞龙在天,苏子瞻却要在九泉之下寻找蜇龙,此人心怀谋逆之心,其罪当诛!”

这个罪名可是杀头之罪,苏轼可承担不起。沉默许久的章惇急忙出列,道:“龙自古有之,也并非官家的独称,人臣也可以称为龙。王相单凭此诗认定苏子瞻谋逆,是否太过牵强。”

宋神宗道:“确实如此,自古以来称龙者多得是,如荀氏八龙、孔明卧龙,皆称龙,确实不能因此诗就草草认定苏子瞻怀有不臣之心。”

王珪见宋神宗这么说,也不好再行争辩。

宋神宗被大家吵得头疼,道:“此案争论太多,容朕再想想,改日再判。”

众人只得跪安。宋神宗离开后,李定对崔台符道:“崔大人一向以精通律法著称,怎的这次对苏子瞻竟然法外开恩,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他故意将话说了一半。

崔台符厉声道:“胡说八道,我就是因为熟悉律法,才这么判的,李大人若是有异议,可再行研究或者请教他人,看我判的对不对!”说完甩袖离去。

夜深人静。

王宅。

王安礼在书斋中看书,一人深夜到访。阿迅一袭黑衣步入书斋,将房门关上,对久候多时的王安礼道:“王大人找我。”阿迅是王安礼的亲信,平时几乎不明着现身于王宅,外人不知其身份也好方便行事。

王安礼将桌上的一封信递给阿迅,道:“你速去江宁,亲手将此信交给我兄长王介甫。”

阿迅将信收入怀*手道:“大人放心,明早城门一开我就出发。”说完离开了房间。

阿迅离开后没多久,王夫人推门而入,道:“我刚才见阿迅来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办吗?”

王安礼道:“我让他给兄长送封信。”

王夫人道:“送信让家仆去送不就行了,何必让阿迅出面。”

王安礼道:“此事事关苏子瞻的命,未免事情泄露,只能让他出面。”

苏子瞻?兄长?王夫人思索片刻,愕然道:“你不会是想让兄长出面救苏子瞻吧。”

王安礼点点头,道:“正是。如今能救苏子瞻的估计只有兄长了。”

王夫人道:“你难道忘了苏子瞻是为何离开京师的吗?”

王安礼道:“知道啊,因为他与兄长不和,所以请求离京外任。”

王夫人道:“是啊,他正是因为离京外任,郁郁不得志,才写了讥讽的诗文啊。你若是深究的话,此案的源头不就是因为和兄长不和吗?你现在让兄长出面救他,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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