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非耶后篇三

黄粱 下部 非耶? 后篇 三

沉睡中卢若铭仿佛看见灯火通明刀枪耀然,腾云驾雾的晃动感觉终于令他从晕迷中醒转,原来不是梦,是他正被人拖架着来到了露天院中。

“大王有令,彀梁执耳彀梁执首深受朝廷大恩却通敌叛国,罪无可赦,着诛灭九族。”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文士,以头巾箍饰看应该是大簇的枢密卿子车薪本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反应真快呀,卢若铭微微摇晃了一下在寒风中略略清醒些的脑袋四下寻找东园怀,看院中情形之前很是经过了一番打斗,不过子车薪派来的人马已经占了上风,除了子车薪对面的彀梁兄弟,只得东园怀还能直立。

“子车薪,我兄弟时运不济无话可说,但愿你剪除了我们以后可以在那昏君手里平步青云。”到底是武将出身,眼见抵抗不成彀梁兄弟从容拿起托盘里的酒盅一饮而尽。

“割下首级,回宫复命。”片刻之间俩人便七窍流血轰然倒地,子车薪看在眼里冷冷下令。

眼见武士手起刀落两颗头颅脱离腔体卢若铭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他的眼光再度落在东园怀身上嘴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意,你也会是这个下场,东园怀,我会亲眼看见,我一定会亲眼看见的。

疯狂的杀意令得东园怀若有所觉,在兵士的压制下他想要转过头来却已被人押解着往外走去。

“在下来迟一步累哥儿受苦了,来人,备车。”同样注意到了卢若铭面上的森冷笑意子车薪客气地上前行礼。

显得力不从心般阖上眼眸卢若铭在心中急速回忆着关于此人的资料。

经过数日调理卢若铭的身体渐渐好转,虽然他很想有人交流了解外边的情势,但是周遭除了几个沉默寡言的侍婢医官始终没有外人出现。尽管很明白自己应该利用这段时间认真考虑一下之后的脱身策略,但因为心心念念着东园怀的下场他始终难以集中精力,七上八下坐卧不宁中他终于等到了角里符圭的传召。

看着他身上穿的大簇女服以及面上不伦不类的扮相角里符圭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的易容可有办法洗去?”

“不知大王打算怎样处置东园怀?”与数年前相比,角里符圭的外形显得愈加瘦削萎靡,见他对自己的样貌如此感兴趣,卢若铭灵机一动提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放肆!”一旁的侍从见他答非所问出言呵斥。

“无妨。”摆摆手,角里符圭倒是显得很有耐心,“东园怀在安槐弑君乱国,事败后又流窜至我国中策反生事,自然该斩首示众。虽然他提出愿意伏首称臣并且可以助本王攻占安槐,但一来我大簇没有他也一样攻占安槐,二来他是个连血亲都要背叛的奸佞,所以本王选择不信任他。怎么样?可称你的意?”

好得很,心神激荡中卢若铭点头应对:“大王圣明,不知可否格外开恩容臣妾亲临观刑。”

仿佛对他臣妾的用词十分中意,角里符圭含笑沉吟:“这原也不难,只是凭白无故的…,况且因为你的缘故南刻南制已经不问青红皂白撕毁盟约,如今正气势汹汹往朕的边境挺进呢。”

“之后臣妾一定惟命是从。”匍匐在地卢若铭自觉一生人还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件事,他必须亲眼目睹东园怀人头落地,否则他便无法收拾情怀思谋去路,此刻他所有的心思全在这件事上,再跳不出来他怕他就要疯了,但愿东园怀的死能够帮助他回复清醒理性。

“呵呵,朕喜欢聪明的女人。子车,此事你来安排,就明天吧,朕也有很久没有出宫了。”

“遵命。”

“来人呐,脱了他的衣服,朕要好好瞧瞧南王父子的宠姬有着怎样的身材。”易容材料因为鞭打而裂开,已然收口的伤痕周围**出小片皙洁的皮肤。“你该是个绝世佳人吧,记住,朕不喜欢失望。”听出他话音里残忍的内涵,感觉到冰冷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的摸索,有些按耐不住厌憎的情绪卢若铭微微发颤。

冬日里难得的好日头,高台之上卢若铭瞧着刑场里蓬头跣足的东园怀,刚刚角里符圭特地安排他近前观望过,分明舌头已被割去,这昔日野心强横不可一世的强者身上已全部只剩下穷途末路的仓惶绝望。他仔细观察过,那对暴突的金鱼眼里竟然连一丝不甘心都找不到,这就是杀了修的元凶?面对灭亡竟然连人都认不清的虫豸?真是不配,他怎么配啊?上苍又怎会让修死在他的手里?太不值了,真是太不值了。

大刀斫下。

碧血黄沙。

点点滴滴都是口中的猩甜。

修,你亡魂何在?

郊外行宫,因为卢若铭突然吐血,角里符圭移驾至此让他稍事休息。

嗡嗡嗡嗡嗡嗡,好像有无数蚊蝇在耳边飞舞,看着眼前不断开合着口唇的御医侍从卢若铭不甚其烦,偏偏角里符圭又雪上加霜地大声嚷嚷着什么,他真是烦死了。

“……你易容的洗方……”

这几个字伴随着更多的嗡嗡嗡,卢若铭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下地,他的声调有一种极端压抑后的颤动:“来,大王,让臣妾告诉您,”见角里符圭好奇地近前一步,卢若铭一字一顿,“易容的洗方我不知道。”

“什么——”大约再未想到卢若铭会说出这样的话角里符圭有些不甚确定地追问了一句,而周围的随从却已经开始鼓噪起来。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或许是角里符圭的姿势诱惑了他或许是那些个吵嚷喧闹引燃了他,总之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情绪突然喷发。右手急拽角里符圭右手腕,借他前倾之势右膝猛抬,趁他**弯腰的当口撤手抽出了他腰间佩刀,右腿随之退步的同时将刀架在他项间并以左手拧反了他的手臂,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这位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大簇君主就此沦为了他的人质。

“拿下他!”

“当心大王!”

瞬间的沉寂之后刀剑纷纷出鞘。

好像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又好像不大明白,卢若铭完全被一种不耐烦的情绪主宰。够了!这种日子他真是过够了!要来就来吧,不就是死嘛,他不在乎!他再也不要委曲求全,他再也不要谨言慎行,他再也不要辛苦谋算,他再也不要拖泥带水!够了,真的够了!他要试试尽情尽兴,他要试试快意恩仇,他要试试一刀两断,他要试试淋漓酣畅!哪怕要他玉石俱焚,哪怕要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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