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游街示众

蔡世均速度很快,他这次来村里是来送钱的。

因为前不久他将陆风所写的书交于书铺广印,挣了一笔不少的钱。

《童蒙记诵》《千字文》这些自然不是用钱衡量的,倒是那《包公集》因故事新颖,内容跌倒起伏,一经印发就被人哄抢,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那些认不得字的则都去茶楼里听书。

能到茶楼里说书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书里人物语言拿捏得很好,惟妙惟肖。

包公那青天形象深入人心,甚至他最近审案子时都能听见百姓在堂下喊青天大老爷。

所以单单是《包公集》都挣了不少钱。

虽然陆风没有明说,但蔡世均也不敢私藏,钱一到手就带着来找陆风了。

除此之外,因为陆风不肯在书上署名的原因,蔡世均怕被人恶盗,便自作主张,在书上添了名字,名为草堂先生。

以陆风所住的这座草堂为名,后面还添了一个述字,即不唐突陆风口中的作者,也不会叫人钻了空子。

就是近日那草堂先生的名号传得越来越广了,路上随便拉一个人来都知道这个名字。

蔡世均对自己的自作主张还是有些忐忑的。

好在他说了心中顾虑后,陆风并不生气。

待陆风表态没问题后,他便拖着吴咎一行人回了县里,马不停蹄地升堂。

他的速度很快,亲耳听到余顺这些人所做的那些令人心寒的恶事后,他是兵分几路,一边让人带着田庆和郑惑去书院寻找物证,一边传唤一切有干人等。

在张天和李鹏的交代下,昔日曾被欺负过的学生皆被找了过来,甚至还有一两个已经退学了的。

三四个人跪在堂中,看着正大光明匾额下正襟危坐的县令大人,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看到余顺时更是面露畏惧,脸色苍白。

“你们可知道本官为何召你们来吗?”

几人面面相窥,畏惧地摇摇头。

突然,县衙里闯进来几个身着补丁麻衣,身材瘦弱的老汉和妇人,看样貌和穿着便知道是这些学生的父母。

见官差来带人,就慌了手脚。

“县令大人,我儿冤枉!他一直很懂事,不可能做坏事的,大人饶命啊!”

衙役们一见有人闯进来,立马上前驱赶,只是其中有一瞎眼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地上摸索着,叫人不忍心动手。

“明儿,明儿……”

“奶奶!”

原本在堂中跪着的一个学生突然不管不顾地站了起来,奔向那瞎眼老妇。

有衙役正要上前阻止,却被蔡世均出言制止。

“即然都是学生的父母长辈,那便都进来听一听吧。小风,给那位老人家看坐。”

一直跟在蔡世均身边的小廝立马抬着椅子放在堂中,和那叫高月明的学生扶着瞎眼老妇人坐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高月明立马感激地跪下磕头。

就在方才,两个衙役来到他家,说是县令大人要问话就将他带走,着实吓坏了他奶奶。

蔡世均看着底下这几个慌张不安的学生,叹息一声,“都站起来回话吧。”

随后看向县衙外那些悄悄探头探脑的百姓,思索再三后,叫人放百姓们进来,他要在百姓们的面前审这桩案子。

“啪!”

蔡世均一拍惊堂木,县衙里顿时鸦鹊无声。他率先看向那叫高月明的学生,指着余顺问:“你可认得他。”

高月明看了看余顺,老实回道:“认得。”

这时师爷拿着两张证词放在高月明面前。

里面都是张天和李鹏交代的证词。

高月明看完后双手握成拳,宛如被人将自己隐瞒的伤口公之于众。

同时他也疑惑为什么一直饱受欺负的张天和李鹏会突然站出来?这两人一向最能隐忍,无论余顺如何,他们都能忍气吞声的承受,从不反抗。

“高月明,张天和李鹏之言可是事实?”

据他们交代,高月明算是被欺负得最惨的一个了,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与奶奶相依为命,常因势弱而被人欺辱。

“大人,草民已经离开书院,与他们没有瓜葛了。”

可见高月明却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蔡世均看向其他几个学生,师爷立马将证词一一传阅。

“王武,张天和李鹏所言可属实?”

王武面色暗淡,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低头不言。

蔡世均一连问了剩下的两个人都是这样,他忽然有些懂陆风面对纪明悟时那无力又失望的心情了。

在蔡世均的示意下,张天和李鹏再次将余顺等人的恶行一一说了出来。

种种恶行惊呆了一众人。

当场就有位学生的父母上前扒开了自家儿子的衣服,却见身上尽是各种陈年旧伤,甚至有的淤青还没消退。

“怎么会……”

那位母亲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身体摇摇欲坠。

“难怪自你进了书院就闷闷不乐,难怪你总是不让人碰你,你为什么不给爹娘说!我的儿啊!”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做母亲的顿时就哭出声来,她千辛万苦送孩子进入书院,没想到却是送进了虎口。

比起她们的激动,有的父母则是低下头,或愧疚或痛苦,显然早知其中内情。

只有余顺从头到尾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或许是被剥夺气运的原因,他看起来有气无力,任由人唾骂指点。

县衙里的百姓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可置信者有之,小声咒骂者有之。

有的父母甚至想对他动手,幸好有衙役拦住。

“肃静!”

惊堂木的拍案声响彻县衙,蔡世均严肃道:“本官既然升堂审案,便是要还你们一个公道!”

“高月明,本官再问你一次,张天和李鹏所言可属实!”

高月明身体晃动一下,还是低头不语。

“县衙之上,你难道还不敢与恶人一搏吗?先辈圣人皆是凡人之躯,却敢行逆天之事,圣人之勇,你读书时可曾习得几分!?”

蔡世均对声音沉稳有力,随着惊堂木之声在县衙里回荡,好似要将人心中阴霾驱散。

高月明抬起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倒是那王武突然跪下,“大人,学生状告余顺及田庆郑惑等人肆意殴打辱骂同窗,栽赃嫁祸,恶意伤人!”

王武这人明显与他们学生不一样,他身上少了一些书卷气,多了些戾气和勇猛。

“武儿你……”

可王武父母却是惊慌失措,欲要上去拉住儿子,可脚踏出去时,却见王武突然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大片的烫伤。

那一片的疤痕狰狞可怖,让人触目惊心。

纵使铁石心肠也会不忍心,何况是做父母的。

王武父母还是收回脚退至一旁,不再阻止。

有人带头,其他两人也相继开口,细数余顺几人的恶行,每说一句就能听见人群里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师爷记录的口供一张又一张,摞起来时竟有小半截拇指般厚。

就在这时,前去书院搜查物证的衙役们也回来了,在田庆和郑惑的带路下,他们在书院里搜查出许多凶器。

马鞭,木棍,麻绳,黢黑的铁棍等等……尤其是那只有小指长的锋利小刀上还残留有血迹。

这种刀能藏在手心中,能在人的身上刻字,能割肉,却不会致死。

据田庆交代,这把小刀曾经就用在了高月明身上。

之所以将这些东西藏在书院的每一个角落,只为了余顺打人的时候,方便就地取材而已。

再有理有据的语言也比不上实物所带来的震撼。

一直在旁听着的瞎眼老妇再也忍受不住,身体一软,从椅子上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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