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瑾微微低头，淡淡地道了一句：“一切，但凭父皇决定。”
这孩子，还是在怨着他啊。皇帝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柳执初忍不住回头看了赫连瑾一眼。
赫连瑾忽然伸手，从袖子底下抓住柳执初的手。
柳执初一下子惊住了，甩开赫连瑾也不是，不甩开他也不是。
赫连瑾在底下递给柳执初一个警告的眼神。柳执初顿时像吞了个苍蝇一样，尽管心里反感又不快，却还是不敢动弹了。
从皇帝的角度，自然将赫连瑾的小动作一览无遗。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摸着胡子感慨一句：“老六，你和你皇子妃的感情倒是挺好。想来你母妃若是对此事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赫连瑾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淡淡道：“是，多谢父皇。”
“嗯，不错。”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道，“等三日之后，这件事的影响彻底过去，你们再进宫来一趟。”
这就是认可了柳执初身份的意思。赫连瑾心下了然，颔首道：“是，儿臣知道了。”说完，狠扯了柳执初的袖子一把。
柳执初差点摔倒。她明白赫连瑾是不想再跟皇帝胡扯的意思，嘴角抽搐了两下，道：“既然如此，那臣媳就先退下了。”
“你先走吧。”皇帝颔首，“正好，你姑母说要见你一趟。老六你先留下来，朕有几句话要和你讲。”
姑母？听见这个词，柳执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皇后。
这倒不怪柳执初反应迟钝，实在是先前她还真没看出，皇后有什么身为她姑母的亲情可言。
柳执初不动声色地福了福身，低头道：“是，臣媳知道了。”说罢，转头离开。
身后的目光瞬间变得寒凉，仿佛是赫连瑾有点不悦。柳执初才懒得管赫连瑾是不是不悦，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又往前头走了一段，到了皇后宫里。柳执初跟大门前的嬷嬷通传了一声，进了皇后的宫殿。
皇后今天没怎么打扮，比起昨天的雍容华贵来说，倒是多了几分天然去雕饰，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的气质。然而柳执初心里，对皇后始终保持着警惕。即使看见皇后今天的模样还算平易近人，也只是上前福了福身，行礼如仪：“臣媳见过皇后娘娘。”
“怎么还叫本宫皇后娘娘？”皇后转过头，语调是难得一见的温和，“执初，从前你一直叫本宫姑母的。现在进宫，倒是和本宫生分了不少。”
呵，合着现在不是昨天她逼着自己给那些中毒者解毒的时候了？柳执初在心底凉薄地冷笑一下，表面上却很温顺地叫了一声：“姑母。”
“哎。”皇后点了点头，走到柳执初面前，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心里，是否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而怨怪本宫啊？”
“没有。”柳执初微微低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执初知道，姑母您昨天做的事情是为了大局考虑。故而，执初心里不敢有怨。”
“嗯，不错。”皇后闻言，表情微微欣慰地放缓些许，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会考虑大局了。”
柳执初没有抬头，表情谦逊。
皇后刚要夸奖柳执初几句，蓦地想起昨天她和四皇子发生冲突的事情，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道：“只是，你昨天实在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海魄香有毒的事情来。你知不知道，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本宫的寿辰宴会给破坏殆尽了！”
皇后可能是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有气，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的严厉。
柳执初微微惊慌地低头，说道：“其实，臣媳也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出那件事来。”
皇后冷声道：“可你还是说了！你原本可以选择找到本宫，在私下里告诉本宫。可你却偏偏选择了，在众人面前将这件事说出来。本宫简直怀疑，你是不是要故意搅和了本宫的寿宴！”
这话说得当真好笑。以她那时和皇后的关系，就算她真的多了个心眼，偷偷找到皇后，恐怕皇后也不会搭理她吧？
柳执初微微皱眉，语气还是那么恭顺，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姑母，您实在是误会臣媳了。其实臣媳这样做，也是为您考虑。”
“哦？”皇后怒极反笑，“你搅和了本宫的寿宴，还是为本宫考虑？这话听着倒是新鲜！”
“不错，臣媳的确是在为您考虑。”柳执初颔首，缓缓道，“当时海魄香已经点燃，冷萃香也已经被许多人带在身上。姑母您不妨想想，倘若我不说出这件事情来，这毒难道就不会发作了吗？如果鸡不叫，天难道就不亮了吗？”
“这……”皇后闻言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何况，臣媳说出那件事，也是不想让您和柳家的人结下梁子来。”柳执初又道，“太夫人也是您的亲人，是柳家地位尊崇的长辈。如若太夫人在宫宴上出事，柳家人即使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一定会觉得是您操持宫宴不力，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若是他们在心里悄悄记恨了您，这岂不是更不好？”
柳执初这番话，说得倒是入情入理。皇后听得沉思起来，脸色也渐渐和缓。
一看皇后的表情，柳执初就松了口气。心里知道，这一关大概是过了。
果不其然，过了许久，皇后缓缓点头：“好了，抬起头来吧。在本宫的宫里，还这样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干什么。让外人知道，还不得说我这个姑母待你刻薄？”
柳执初闻言松了口气，抬起头道：“是，多谢姑母。”
“你自从嫁进六皇子府，这人倒是变聪明了不少。”皇后眯起眼睛打量着柳执初，“本宫印象中的你，还是你未曾出嫁前的样子。”
柳执初听得一阵心塞。她未出嫁之前还能是什么样子，不就是被月芽和柳绵绵哄着，不顾名节不顾一切往男人身上生扑的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