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我还是亲自前去看看为好。”细雪道。
“嘿？你们看，他还不信我，这傻蛋。”岚羽乐道：“小子，哥哥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劝你赶紧走喽，搁家里读几年圣贤书或者去别的地儿拜师学艺都比上这个破月山顶用。”
周松阳脸上有些难堪，还没等岚羽继续说下去连忙拉了拉他衣袖。
岚羽回头道：“呀，别捣鼓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怕山上那帮狗东西我可不怕。把我们当外人就算了，简直连畜生都不如。再者，这不是没人么？”
听见对方如此诋毁自己要去的宗门，细雪却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拱手道：“多谢仁兄相告，我去意已决，就不打扰诸位赶路了。”
“嘁，不信拉倒。”岚羽一行人远去，他们这次要去城里替宗门收购药材。
……
以往只是遥遥相望，得知聚月山山高体大，如今临近真迹，果然名不虚传。
山的正前方有座大石，表面凿刻着三字-聚月宗。
字体笔锋收尾处尖锐无比，似黑鹤逐日，利剑出鞘。
“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霄间；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鹳鹤也。”细雪仰望头顶巍峨脱口而出。他还算半个书生，脑海中记了不少文人雅士写的东西。
数条石梯绕山而修，如盘龙。石梯尽头便是聚月宗大门。许多身着蓝衣的弟子沿山而下，也有和细雪一样准备上山求学的青年才俊。
聚月宗门前排着数条长队，每条队伍的最前方都坐着几个老者。一个忙于记账，一个写着什么，一个将新人的手摁在紫色石碑上。
“自己报上姓名，身份，年龄。”一个老者手握毛笔，直视前方少年。
“我叫萧长火，请问身份是指哪方面？”萧长火问道。
站在他前面那人口音太怪，自己本想听些相关内容，却发现根本听不懂。这老者显然是懂各个地方的语言，要不怎会交流得如此轻松。
“你来自哪里？最近的淮陵城？亦或者淮北的哪个城，亦或者南钰国何方。父母出于哪个宗门，贵族，势力？是否有官职？亦或者是富商，地主等等，相关的能说多少说多少。”老者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大部分排队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前面一人问完后面十来人听见对话，便知道流程如何。虽然大部分说通用语，但总有偏远地方来的。
这些接待新弟子的老者们大都精通多门语言，更有甚者连叽叽喳喳的山雀每天清晨嘀咕什么都知道。
萧长火立马明白，道：“渡阳萧家，家父乃渡阳城伯爵萧腾，我为长子。身上有聚月宗张象雀长老的信物，给。”
老者见萧长火拿出一块蓝色竹简便施内力探知竹简上隐藏的内容，确认无误后，他看着另一个老者道：“记，萧长火已到聚月宗，来人，送萧公子至西山贵族丙区。”
之后，两名弟子带着萧长火往一头走去。
老者道：“下一位！”
“我叫张牙，今年十，家父为淮陵铁匠，家中排行老六，无长老信物。”张牙大声道。
老者看了一眼张牙，转身给旁边的另一个老者说道：“测一下资质。”
张牙走上前，那老者握住他的手放在紫色石碑上，道：“专注，释放内力。”
紫色石碑发出微弱的光芒，随后黯淡下去。
“十岁，琥珀一阶，资质愚钝。若想留在聚月宗学本领，需先缴费白银一百两。之后，每月月末定期缴五两，拖欠两月以上会被逐出宗门，考虑清楚了吗？”老者问道。
“自然明白，我会定期缴纳费用的，还请聚月宗收留我。”张牙回答完，拿出背在身后的布袋中的南钰银票，和钱票一样，南钰银票也可以在官府那兑换银子，仅限南钰国。
他这是第二次来聚月宗，第一次来时是半年之前，那会没有足够的银子。家中为他凑了大半年，以后每个月的五两由张牙自己承担，他在山下谋了份差事，准备每天在聚月宗修炼完后就去山下干活。
张牙父母虽是铁匠，却在城中小有名气，生意好过其他铺子，有些积蓄。若换做某些家庭，恐怕无法在半年内凑那么多银子。
平常人家，不吃不喝得两三年才拿得出这么多钱，所以尽管聚月宗这块金字招牌诱人，也只能就此作罢，将子女送去一些收费少的小宗门。
“嘶，果然是一百两，我之前在城里听人说过。还好我爹有钱，做足了准备，为啥收这么贵？”站在张牙后面几位的人咬牙道。
“聚月宗这么大的名气，若不收贵点儿，岂不是连条狗都想往里面挤？这一百两银子，就把大部分人拦在外面了。而且你想想，即便咱南钰有这么多纵横天下的宗门，聚月宗每年都还能招收几万弟子。”
“嗯对，以后的收费恐怕只会越来越贵。若家中没积蓄，自己还资质平平，就很难入大宗门。”
长队之中，众人闲聊起来。
南钰国富裕，百姓自然相对其他国家也富裕不少。平常人家一年开销在三十到五十两银子左右，一两银子两千文钱；五十两银子为十万钱，老猪包子铺的包子卖五文钱一个。
“明白就好，等你年满三十，宗门会给你发一块独特的留有你的魂刻和掌门魂刻的聚月玉简。你拿着这东西，别说淮陵，放眼淮北，南钰，无论在哪都能谋份好差，后半辈子就不愁了。”老者正正嗓子说道。
这话说给张牙听，也说给排队的所有弟子听。当然，大多数人也的确冲着这个来，聚月宗的金字招牌。
想成为宗门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却也是一大难事。
缴费或资质二选一。
若无身份背景，资质处于普通及以下的年轻弟子都要缴费。一般来说，资质为愚钝的弟子，首次缴费一百两白银，后续每月五两。资质为普通的弟子相对少些，但相差不大。
这些资质愚钝或普通的弟子，无论入宗时年龄多大，都要在待在宗门满十二年才能得到聚月玉简。
聚月玉简中留有两枚魂刻，分别代表弟子和掌门，玉简证明弟子已学成出师。而魂刻是每人独一无二的灵魂印记，这样一来就不可能有人滥竽充数。
类似聚月宗这样的宗门在南钰国还有数百个，另类杂门小派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宗门有的隐于山中，有的位于闹市。
宗门给弟子们的玉简，就是身份象征。
资质处于异禀的弟子，入宗无需上缴任何银两，也无需待满十二年，只要获得宗门内部的认可，便能出师。
这类弟子的实力也的确会远超前两类。
宗门的名气，除去掌门和长老们强大的修为外，还依赖这些出师后名扬四海的优秀弟子。
异禀之上还有一级，天予。
资质被测为天予的弟子，宗门会竭尽全力栽培，将其看待为下一代传人。如果天予者与宗门无血缘关系，则在被选为传人时必须与宗内嫡系子弟结亲，并在婚后至少生一子或一女保留天予血脉。
许多弟子练就一身本领出师后，都会寻各自不同的道。这些人中，不一定全是内力强悍的高手，富商、雅士、铁匠、渔翁、官员，大到亲王任命的护城使，小到混吃等死的巡街卫。
宗门桃李满天下，江湖也不全是打杀。于萧长火这样的特殊弟子，便是人情世故的体现。
“姓名，年龄，身份，越详细越好。”老者看着眼前的灰衣少年问道。
这人怎么把眼睛用黑布遮住？
“细雪，十，孤儿，无信物。”细雪回答，干净利落。
“嗯，先测一下资质。”老者示意另外一人上前。
“且慢，可否容我问几个问题？劳烦这位长老了。”细雪说道。
“嗯，问吧，老夫会如实告知。”老者并没有不耐烦，大宗应有大宗的气度。任何人在没入宗之前，自己都该视其为客人
“宗门可会嫌弃身残之人？我双目自幼患疾，虽未失明却需用黑布减弱入眼光线，但绝不影响视力。”细雪道。
他身后排队的众弟子中，也有身体患疾之人迫切想得到答案。
“不会。宗门只看资质，只看内力修为。咱们宗内有位独臂长老，已是地之力九阶，使得一手霸王枪，身残又如何？”老者道。
“多谢，我方才在后方看见前面入宗的人，没有资质为异禀的弟子。因此想问，异禀该为何阶？是否天赋异禀之人，可以免费入宗？”细雪问道。
细雪身上可没有那么多银子，临走前师傅就给了他五十文钱，多喝几碗酒都不够。
“甭说排在你之前的弟子，就是近来两年，都没有再出现过资质为异禀的弟子。近十年，我宗招收弟子几十万，可天赋异禀之人，只招收了十七位，天予者三位。异禀是万里挑一，天予则是万里无一。”老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