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归顺

萧逸涛见冯晓宇没有攻打军营的意思,便乘一匹快马,向上京狂奔。

他没去太尉府,而是直接回到家中,先与萧逸胜商议。

萧逸胜听萧逸涛把过程说完,无比惊讶地问道:“你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刁民作乱,压根就是那个姓杨的?”

“对啊,还有一种像打雷似的、会喷火的武器。”

“有多少?”

“每艘船上都有。”

“大哥,你先去太尉府请罪,我这就给爹写信。”

“好吧,看样子只能这样了。”

永昌郡水港虽说在永昌郡境内,却不归永昌郡尉统领,而是由太尉府负责日常管理,只有在战时,才会调配给相关将领指挥。

太尉术律齐最初并没有把镍郡的丢失重视起来。

因为这阵子的奏疏陆陆续续传递上来,基本上可以还原当时的情形。

谭玉娥靠的是人多势众,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而冯晓宇,却是用巧,夺了一座几乎无人防守的城池。

话说一人难敌四手。

虽说谭玉娥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人多,朝廷需要组织大军进行围堵。

而冯晓宇,领着区区四五千人,连守城都捉襟见肘,又谈何去攻打别的城池。

在术律齐看来,只要萧逸涛占领了镍郡水港,朝廷随时都可以拿下镍郡。

没想到萧逸涛却逃了回来。

听完详细汇报后,术律齐急匆匆的来到丞相府。

术律河的病情尽管有所好转,但经常是清醒一阵糊涂一阵,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精明强干。

朝中大事,全都交由太尉和丞相商讨奏报。

术律河除了不让太子监国,不让皇陵停建外,其余诸事全都准奏。

丞相戴婴在议事堂内接待了术律齐,他听术律齐讲完永昌郡水军全军覆没的过程,顿时一筹莫展。

曹国西北几郡的旱情还没有得到缓解;谭玉娥叛军还没有完全剿灭;修建皇陵的十几万民夫要吃要喝。

兵不能卸甲,民不能归田。

所有这些事情,都需要粮食。

本来陵水河以南五郡,能提供不少支援,现在可好,水路断了。

“太尉,集四郡之力,能否拿下镍郡城?”

“若是拿不下呢?”

这几年,陵水河以南各郡,每年都会为朝廷提供四十多万石粮食。

拿不下镍郡城,粮食接济不上,围剿谭玉娥和修建皇陵,必然得停下来一个。

不能一鼓作气,必然是养虎为患。

停止修建皇陵,术律河绝对不会同意。

沉默片刻,戴婴问道:“太尉,现有的军粮,能维持多久。”

“最多三月。”

三个月之后就要过年了。

如果军中无粮,围剿谭玉娥的军人过不好年,就怕会军心动摇。

“太尉,训练兵丁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如果拿不下镍郡城,只能另做打算。”

术律齐很清楚,这些新兵除了去壮声势,就只能搞搞后勤。

再说,陵水河以南几郡,这些年并无战事,攻城器械年久失修,能打的老兵全都调往了前线。

况且,人家手里还握着连名都叫不上的利器。

仓促迎战,难啊……

戴婴自然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形势所迫,只能迎难而上。

再说不去试试,怎么能搞清对方的真正实力。

“太尉,既然四郡的粮食不能北运,不如就拿来养兵吧。”

谁都知道,兵当然是越多越好。

但,兵越多,粮草消耗自然越大。www.Κanδhu5.iá

再说把青壮劳力都征召成兵,那又让谁来种田呢?!

所以任何国家,都会把军队规模,限定在一个范围之内。

临战征召,战后归田。

“若是最终拿不下镍郡,丞相做何打算?”

“试着招抚一个。”

戴婴知道,率民起兵也好,抢占镍郡也罢,必然事出有因,只要满足诉求,或许其中一个愿意归顺。

如果最终谭玉娥接受招安,那就让谭玉娥训练水军、建造战船,攻打镍郡。

反之亦然。

最终,他们两败俱伤,得利的还是朝廷。

……

冯晓宇回到镍郡城,组织了一次会议,把自己的想法,与部下们进行商讨、布置。

城内虽然十室九空,但留下来的民众要吃要喝,集市必须得开门营业。

为此,需要李勇带人、带物过来,满足城内居民的日常需要。

留在城内的居民大都土生土长,在城外没有可投奔的亲友,或者他们无钱去投奔亲友。

为止,需要韩伯阳把这些人召集起来,让李明带人过来,带领大家平整街道、整修马路,让这些人劳有所获,以便他们手上有银子,去采买生活物品。

尽管阻断了水路,曹国大军无法南下,但另外四郡,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为此,需要张家祥、袁庆丰大队镇守镍郡城,具体指挥,由探亲未归的张义负责。

梁左带领王守业大队镇守水港。

镍郡城与坪山县相距太远,现有的人手无法控制这么长的一条通道。

与其勉强维护,不如暂时放弃。

水港与城池相距不远,可以互为犄角。既能保证物资供应畅通,关键时候,也是撤离的口岸。www.kanδhu五.lá

孙宏大队分一半人手镇守坪山县,另一半人手负责小石洼村的安全。

如果曹军攻打坪山县,能守则守,不能守就撤回小石洼村,不做长期据守的准备。

柳大壮大队做机动布置。

次日,冯晓宇来到镍郡兵营。

这个他曾经训练过的地方,现在看守着赵慕及其手下的战俘们。

战俘们除了失去了兵刃、不能离开军营外,并没有受到虐待,依然按编制住在自己的营房里。

在赵慕的记忆中,战俘的结局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被杀,一种是去做苦役。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值得对方主将亲自前来。

赵慕跟着金三来到他曾经办公的大帐前,同时猜出了冯晓宇的来意。

他踏进大帐,见帅案后面的冯晓宇站了起来,便先入为主,说道:“将军若是想让本将效力,不如免开尊口。”

“啊,我是想与赵将军一起去城里看看。”

赵慕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只是天天呆在营里,实在太过无聊。

与其如此,不如就去外面走走,就当是散心吧。

冯晓宇把带来的马匹交给赵慕,然后与赵慕一起并肩前行。

赵慕借侧头望向远处之机,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冯晓宇的十人卫队,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几十步远,便心中一动。

“冯将军,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出手吗?”

“想听听郡府里的官吏怎么评价赵将军吗?”

冯晓宇回头,笑了笑,接着说道:“忠于职守,一诺千金,做事光明磊落。”

“可是将军做的事,却有点……”

“赵将军,为人处世与两军交战是两回事。所谓兵不厌诈,再说我的斥候发现,镍郡几乎是一座空城……而赵将军在行军路上,却没有派斥候探路。”

“冯将军现在派斥候了吗?”

“现在城里很安全。”

“整个郡府,没有人知道,镍郡境内竟然有冯将军这样的队伍存在。”

赵慕这几天其实很自责,非常后悔当时没有派出斥候。

但仔细想想,所有人都认为是坪山县令不自量力,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知道冯晓宇的手上有一种武器,他若是趁机逃脱,必然是自讨没趣。

再说,就算从冯晓宇的身旁成功逃离,也逃不出镍郡城。

躲躲藏藏,有失作为将军的风度。

他的确想过,突然出手把冯晓宇擒住,但瞬间又放弃了。

人家对他如此信任,与他并肩骑行,他觉得这么做,有些宵小做派。

说不定让卫队远离,是故意来试探他的。

所以,才最终调侃了一句,想看看冯晓宇是什么反应。

冯晓宇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会去打听赵慕的为人。

他听赵慕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便摇头笑了笑,不再继续讨论。

两人离开军营大门信马由缰,不多一会儿走进一条巷子。

巷子口的一处院子大门关着,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冯晓宇指了指院大门,说道:“城门打开之后,有很多人家走的匆忙,城防队员发现院门大开,而里面又没人守,便上报给了韩伯阳。韩伯阳才安排人给上了锁。”

其实并不是走的匆忙,是很多人无奈之下,才这么做的。

所谓兵祸大于匪患。

如果想洗劫城池,就算是铁门又能怎样。与其如此,还不如节约一把铜锁。

在赵慕的印象中,除非是带城归降,否则哪有抢下城池,不夺财的道理?!

就算不用劳军,也可以作为军资储备。

就算是带城归降,城里的巨商富户们,照样得拿出钱财,以慰劳为名,做免灾之实。

“冯将军秋毫无犯,的确前无古人。但是……为何?”

赵慕赞叹之余,却有些不明白。

军人要吃要喝要犒赏。

按照常理,不夺不抢倒也罢了,但至少应该把城里的富户集中起来募捐才对。

你可好,不仅任由城内的居民带着细软离开,甚至还像管家一样,帮人家照看房子。

冯晓宇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的军规。”

赵慕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他觉得,这样的军规尽管受百姓欢迎,但无法持续。

曹国已经够大了,但还捉襟见肘。

以一家之力养军,谈何容易。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另一处院子门前。

院门关着,却没有上锁。

按常理,这代表着院子里有人。

可赵慕却想验证一下,冯晓宇刚才说的对不对。

万一院主人已经离开了镍郡城,而冯晓宇的人没有来上锁,那不就是打了冯晓宇的脸吗?!wǎp.kānshμ5.ξa

“冯将军,我去敲门,行吗?”

冯晓宇点了点头。

赵慕下马,来到门前,静静的听了几个呼吸,没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便抬手敲了三下。

等了片刻,见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便推开了院门。

“吱呀”一声响过,前院西厢房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柱子回来了?”

赵慕尴尬之下,快步走到房檐下,说道:“老人家,在下路过,口有些渴,可否讨碗水喝?”

“老妇腿脚不便,客官你进来自己舀吧。”

这是赵慕事先想好的措辞,否则无事推门,有擅闯民居的嫌疑。

而且在喝水的同时,又可以与屋主攀谈几句。

老人告诉赵慕,她和儿子租住在这里,房东一家人走了,她却因为腿脚不便只能留下来。

再说家贫如洗,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抢夺的。

儿子本来在一家店铺做伙计,现在店铺关门了,儿子也失业了。正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的时候,听说官府招工,要平整马路和巷道,而且工钱不低,便兴高采烈的报名去了。

赵慕听完之后,相信冯晓宇的队伍进城,真的没有扰民,否则这位老媪绝对不会如此心平气和。

还如此热情。

“冯将军,现在建设城池似乎为时尚早。”

重新上马后,赵慕试着提醒冯晓宇。

“集市里的店铺全关门了,留在城里的这些人要吃要喝。我不喜欢施舍,只希望他们能自食其力。”

赵慕愕然回头。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喜欢嗟来之食?

授之以渔,更容易争得民心。

“有什么不对吗?”

“好是好。但……这是一座孤城。”

没有根基,孤悬在外,最怕的就是被围困。

一旦断了粮草,再好的计谋,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

冯晓宇笑着说道:“镍郡城与小石洼村水路相同,我可进可退,何来孤城一说?!”

“小石洼村?”

“那里是我的根基,已经经营很多年了。赵将军有兴趣去看看吗?”

“悉听尊便。”

赵慕听说是一个村子,好奇之心油然而起。

他知道谭玉娥也是从一个村子里起的兵,到头来变成了四处流窜。

他真的想看看,冯晓宇的根基里,到底有些什么。

城里的人气尽管不复往日,但大街上有限的行人中,脸上却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冯晓宇带着赵慕,随意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然后乘船回到小石洼村。

赵慕在小石洼村参观了两天,在码头军营外不远处的靶场,见识了火炮和步枪的真正威力。

不管任何时代,两军对垒只是战争的表面形态,真正决定胜负的,其实是双方背后的生产力。

以及民心。

小石洼村虽小,却隐藏着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赵慕所受到的震撼,与当初的狄秀一样。

特别是到了海东、济辰两县,得知当年萧逸胜的掌柜,以及土著首领鱼扶,竟然都能坐上县丞的位置,他相信冯晓宇真的心胸宽广、海纳百川,绝对不会对他这个降将另眼相看。

他最初并不看好冯晓宇,一个远道而来的富商,怎么可能与一国抗衡。

他若是答应为冯晓宇效力,一旦镍郡被曹国重新夺回,他该何去何从。

现在不一样了。

海东、济辰两县,有大量农田,而且还在开垦之中,目前的粮食储备,已经多达二十万石。

远海贸易获利丰厚,足够应付目前的所有开支。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人力。

一旦冯晓宇的手上有足够的人手,赵慕相信,这支队伍,必将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这种能量,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

此时若不效忠效力,等到将来天下归一,他赵慕必然追悔莫及。

赵慕一边看一边想,等跟随冯晓宇回到镍郡、来到将军府大帐,最终做出了决定。

“承蒙总队长抬爱,赵慕愿追随左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赵将军言重了,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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