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在下恶毒反派

鳞泷锖兔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我一张大脸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和颜悦色地说:“你醒啦?”

无论看多少遍我都会感慨,原来人醒的时候真的会先颤睫毛或者动手指啊!

“什——”他一个激灵想要起身,我两手按住他的双肩,把他硬是按倒在地上。变鬼真的好,直接增加我的力量。当然,还是在人类的范围内。我现在的力气大概是一个十六岁姑娘能有的最大的力气,不包括甘露寺蜜璃,仍然小于我作为人类剑士所能达到的巅峰力气。

“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我笑嘻嘻地说,“一,我是鬼,你被我逮捕了。二,你已经死了,鳞泷锖兔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消失了。”

“等等,怎么回事——”他拼命挣扎,猛然对上了我的双眼,突然僵住了。

“——雪小姐?”他轻声问。

“啊,没错,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我松了点劲,让他坐起来,和我平视,但是手仍搭在他肩膀上,“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不叫慕容雪,我叫端木银。叫我银就好啦。”

“你的眼睛,还有头发……你的手——?!”

“都说啦。”我正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鬼。从今往后,你得跟着我行动。”

“等一下!”他仍满脸难以置信,“我们不是在和手鬼作战——”

“哦,你昏过去,然后天亮了,我把你带走,然后我变成了鬼,头发和眼睛就都变色了,手也长出来了。”我简要概述全过程,“这都不重要。”

我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进他由于惊讶而半张的嘴里,用食指指腹对着犬齿狠狠地按下去,指尖一痛,肯定是出血了。

“你——”

“我知道,”我懒洋洋地说,“我洗过手了。”

“不是——”

“哦,对啦,给你看一下,我的血的作用。”我捏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去看他身后。那里躺着一只一看就是鬼的鬼,比普通鬼还弱,还没死,被我绑的严严实实,用一团破布塞住了嘴。

“我呢,刚才给那个鬼喂了一口我的血。啊,你也是。”我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砰。”

血流一样的东西在一瞬间从内向外撕开穿破那只鬼的皮肤,鼓成一张网,像千万只手,刹那间把他扯成了碎片。我从腰间抽出水呼的刀,反手一掷,干脆利落地用日轮刀投掷术割断了他的脖子。

“鳞泷锖兔,”我像各种各样影视剧里的坏女人一样朝他的耳后吹气,玩得很是高兴,“你也是,要是不听话,就——砰。”

我恶毒地说:“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啦。”

“银小姐。”锖兔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你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做什么?你是杀鬼的、强大的剑士,为什么变成鬼?”

“因为我太弱了,师弟。”我叹了口气,说,“我想要变得更强,仅此而已。”

“你已经足够强了。”锖兔对我说,语气十分坚定,像是确信无比似的,“你还可以变得更强。为什么要变成鬼呢?”

“我没有你们那样的才能。”我说,“而且,我已经没办法变得更强了。”

“但是……!”锖兔的目光扫过我的右手,突然打住了。他沉默了片刻,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是我的错。”

不愧是脑补帝,你别给我想太多!

我揉着太阳穴,感到心理上的头痛:“不是你的错。……算了,不玩了。”

我松开他,走过去捡了刀。他站起来,看我拿着刀走过来,一点退缩的意思都没有。

“给你。”我把刀还给他,“现在我来解释一下。”

“嗯。”锖兔点头。

我有种抛梗没人接的泄气感:“你怎么接受度这么高……”

“我觉得雪小姐,呃,银小姐不是坏人。”锖兔语气很低,但是认真地说。

“我现在不是人。”我指出。

“那你也不是坏鬼。”他说,“我感觉得到,你没有吃人。你刚才也是抓了个鬼来演示鬼血术,而没有用人。”

“好吧。”我无言以对,师弟太正直真是让人烦恼。

“我现在虽然是鬼,但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鬼。”我简单介绍我的界门纲目科属种,“食物是人类的血液,而不是人本身。”

“吸血鬼?”锖兔问。

我呛住了,确定他不是指那个词本来的意思:“……差不多。总之,我不需要吃人。”

“别的鬼能变成这样吗?”锖兔提问。

“很难,”我说,“大量转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驳回。”

“哦,好吧。”锖兔说,“雪……银小姐你继续。”

气氛过于和谐了!我首次遇见这种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的剧情的时候,感到极度的槽多无口。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鬼了,能够熟练地面对气氛莫名融洽的超神展开。”

“正如刚才所说,你和我在别人眼里已经死了。”我说,“你的遗物,断刀和染血的羽织,已经交到了义勇和鳞泷先生的手上。”

“什么?”锖兔腾地站起来,神色骤然急切,“银小姐!我得回去——”

“你不能回去。”我残忍地说,同时感到心脏紧缩的痛苦,“我有一些必须完成的事情,需要帮手。同时,由于种种原因,你必须能作为死人活在世界上。你的容貌和名字,从今以后都不能再被使用。”

“为什么?”锖兔激动地问。

我再次叹气。“如果你回去,富冈义勇——”

小小的爆破声在空间里响起,我迅速闭嘴,舌头复原后重试一遍:“你的同门——”

*的,又爆了!

“义勇——”

我绝望地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嘴唇碰出一声模拟爆炸的声音:“砰。”

好的,没爆。但是,这不就成了我在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要干掉富冈义勇了吗!

鳞泷锖兔的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他缓慢而艰难地说:“好,我懂了。——我不会回去的。”

你懂什么了?我都没懂啊!

我无力地长叹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总之,你要是想救人,我们接下来正好就是去花式救人。你要是想变强,接下来有无数场战斗等着你打,我还可以教你剑术。”

我向他伸出一只手:“跟我来吧,我们将会为巨大机器的运行拧上一颗又一颗的螺丝,直到微小齿轮的转动开始。”

“然后回去,”我看着他,看着他明亮澄澈的眼睛,“和所有想要相见的人重新遇见。”

锖兔看着我,握住了我的手。

“好。”他说。

“话说,银小姐——”

“叫我银吧。”

“嗯,银。你刚才为什么喊我师弟呢?”

“咦,我喊过吗?”

“喊过啊。而且刚见面的时候,你也喊了我和义勇师弟。”

“哦,那个啊。——因为我曾经是你们的师姐啊。”

“哎?是真的吗?从来没听老师提过啊?”

“嗯……我确实蒙受鳞泷先生不少照顾,不过——”

“他不认识我的啦。”

那个残酷的事实,我想要告诉锖兔,但是又说不出来。

我其实很庆幸,我可能永远无法对他讲起。我为什么要救下他,却又带他悄无声息地走。我为什么明明能阻止那件半开的羽织落在义勇肩上,却又几乎是亲手将带血的三色布料送到他的手上。我为什么拾起希望,又使希望破灭。我的师弟们啊,我希望我永远不必向你们解释为什么。

若他们习惯了互相依靠和彼此坚信之后,若他们习惯了相伴相依,永不背离。然而,在见到无惨,奔赴最后的战场之前,他们不知道守护是无法拯救他人的。

在那些鳞泷锖兔活着,和富冈义勇一起长大的世界中,

——没有一次,他们两人共同活着迎来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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