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劣版请君勿死

我的第三个血鬼术,说起来简直就是bug级别能力。我拿到它,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我是被选中之人的错觉。

以永远消耗我身体的一部分为代价,可以使一个任何伤势的未死之人满血复活,消耗的身体质量与对方的伤损程度成正比。另,对毒有效,对疾病无效,对鬼无效。

我寻思着,这不就是《文豪〇犬》里与谢野〇子的“请君勿死”吗?就是代价大了点,还不需要人濒死。刚发现的时候我都乐疯了,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线。结果,呵,它就是个别样的坑,老子这条路已经重复了二十二加这次二十三遍!鳄鱼老贼,食我刀片!

我选择用来救蝴蝶香奈惠的是四分之一食道、二分之一胃、全部味觉、二分之一肝脏、阑尾,还有其他一些消化系统的组成部分。这是我经过多次尝试后的选出的最好选项。我必须得尽量减少死伤数量,不然我自己会被直接消耗完;同时,我还得保证自己仍然有着不低的作战能力,我本身以后还有大用。

身体部分的质量指的不是重量或和体积相关的物理量,而是能行使的机能。也就是说,虽然味觉细胞比起阑尾少得多,但它作为有效成分占的却比后者要多一些。而我除了喝血,也没啥吃的,完全ok。阑尾更不用说,人类没有这个器官都没事。肝脏,正常人都可以部分重生,更不用提我。食道和胃,属于必要的牺牲,留一点是为了保持正常机能。除了肝脏这种能自己长回来的,我奉献出去的部分会变成永远的组织断面,不会愈合。我的胃,会空一半,食道,短一截,放着不管的话以后喝下去的血会漏掉。

血鬼术的力量是强大的,它把我拆开,把蝴蝶香奈惠补好。她感到不对,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控制不住似的,慢慢眨眼,最终阖目。

“她……她死了?”匡近惊疑地问,“你——”

我一边心平气和地吐血,一边开始脱她的羽织摘她的发卡。匡近看我,冷静几秒,去探她的鼻息。锖兔道了句失礼,翻开她的眼皮,又去按她的脉搏。

“心跳平稳有力。”锖兔说。

匡近古怪地说:“……好像伤全好了。”

我生理性恶心得根本没法跟他俩说话。胃痛。食道痛。阑尾痛。肝痛(爆肝大抵就是这种感觉)。舌头也痛。痛到想吐。我手抖着把她的遗物整理好,扭过头去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撑不住了。这跟变鬼的疼法还不太一样,一想到日后还要一直这么疼下去我就更瑟瑟发抖。不过,多少次了,也没那么娇气,早该习惯了。我用小臂支在地上,耳鸣了一会儿,指挥着食道上的细胞抻长一点,接到胃上,然后胃自己打个对折,把断面接在一起。好,这下虽然还没愈合,但是起码不会往出掉东西。

我又用力喘气。好,习惯,要习惯。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俩一人握着我的一只手。说是握,不如说在掰我的拳头。

“干嘛呢?”我问。

“你——你没事吗?”匡近皱眉,“你刚才抖得很厉害。喊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我说,“你们带着她赶紧走……躲远一点,鬼杀队的人要来了。”

锖兔展开我的手指,给我展示:“银。”我看了一下,手掌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我不甚在意地拂了一下,让它迅速长好。

“到底怎么了?”他问。我抽回手,避而不答:“快点——”

“银小姐——”

我哼一声,敲他俩前额一人一下:“等会儿再说,不准耽误我正事!”

看我恢复正常,那俩人打消了几分疑虑,虽然还是看起来满头问号的样子,但是总算是背走了蝴蝶香奈惠。

我站起来,尽量摆脱痛到痉挛的状态。按理来说我应该可以做到阻断大脑痛觉的感知,但那只是理论。超再生就能控制细胞的生长和分裂分化,要是连神经递质的分泌和兴奋的传递都能控制,那也太万能了点。不过,其实那点断面的神经并不发达,如果只是切的话,缓过最开始一波也不是不能忍——就和断手腕没有针刺指甲缝痛是一个道理。

我仔仔细细地折好染血的蝴蝶羽织,把发卡端正地摆在上面。然后把头发塞进兜帽里,确保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看向东方,旭日冉冉升起,透过面具的强光刺得我眼睛疼,胃又重重地翻腾一下。我把面具拉到口鼻以上,捂住嘴。移开手,又是一片血红。

“你是谁?”我把手放下,看向发声质问的少女。咦,这个场景怎么好像似曾相识。蝴蝶忍握刀,瞪着我,看见我手里的羽织和发卡。

“你,你——”她睁大了眼睛,眼泪瞬间沿着面颊滚下。

我从容地擦掉嘴边的血迹,放下面具。幸好,没摘下去。“对不起,”我沙哑轻柔地说,“我来晚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迟疑又颤抖,最终咬牙接过。

“她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说,“肩负柱的责任,保护了所有的村民。”

她抱着她姐姐的遗物,咬牙无声痛哭。“你是谁?”她压下抽噎,再度疑问,“你是鬼?你吃了她吗?”

“吃掉她的,是白橡发色,头上犹如泼了血的鬼。”我没有纠正她一般鬼不能在阳光下活动,说,“我没有。”

我突然想起我刚才抹去脸上血的动作很像吃完饭擦嘴。哦豁。我镇定地又说了一遍:“我没有。”

“那你是谁?”

我不答,道:“变强吧。变得足够强,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你也能够报仇。”

我转身离去。她想要拦我,情急之下拔刀刺来。我脚尖点地,向前一避,顷刻间跃进山中,消融在莽莽森林里。

“惠姐。”

有一个黑发褐眼的女孩子在叫她,“惠姐。”

她们在蝶屋里,趁着月光,辨认晚上才开的药草的花。

她在她的怀里合上眼睛,最后的动作是为她擦去泪水。“——你不要睡。”她听见自己拼命呼唤,“——!”

她感觉被缓缓消融,见到她惊慌失措地挥刀,呼喊。然后视野一片黑暗。

她坐在床上无声落泪。她走过去,俯身将她揽住。

五官相似的人眉眼冷淡,脸上攀爬像刺青的花纹。她拔出刀。

狐面人坐在树上,晃着双腿,高兴地向她挥手:“惠姐!”

她看见自己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白发白眼的姑娘掀起面具。

——你不必死。

这些都是什么?

——你不会死。

为什么我会看见?

——你不要死。

你是谁?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