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留了一手

波涛冲击着礁石,而后退却了。浪头拍打着灯塔,然后消逝了。深渊的漩涡,在潮水的叹息,某种更大的力量面前,平息了。

是解构鬼的术式,然后针对弱点进行破解的剑型。我心想,与义勇的不同,只进行了基本的防御,专注于水本身的力量。借力打力类似第二型,攻守兼备的方面类似第三型,只不过速度更慢,威力和范围更大。

水,本来就不是过于残暴的物质。这就是大佬,横向比照,立刻能收到反馈,进行完善和改进。咸鱼膜拜。

墙的一部分轰然倒塌。下弦伍也追了上来。既不能弄死,也不能让他追上来。

“哎——”我说,“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吃,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我用左手打了个响指。下弦伍动作一滞。此刻,我的右手正在他胃里急速膨胀,生长,刺进他的内部器官。我趁机扒掉粂野匡近的队服外套,往他头上一扔。

“师弟,背人。”我把昏过去的人塞给鳞泷锖兔,趁下弦伍攻击力减弱冲过去在他四周放血,再冲回去,领着二人从塌掉的墙处飞快撤离。

下弦伍身上这个和我威胁锖兔的时候用的、在路过的鬼身上展现出来的夸张效果是一个用法。拜第一个鬼血术——超再生——所赐,我的细胞在离体状态具有部分自我意识,正如分头行动的我的头和没头的我,一部分可以听从主要部分的指挥。然后是第二个鬼血术,我把它叫做“人之甘露鬼之□□”。字面意思,我的血对于人来说是万能外伤药,可以提高人类的细胞活性。而人的反义词是鬼,对于鬼来说,那就是能摧毁细胞的毒药。两个加在一起,就可以对吃了我的鬼产生喜人的效果。

也就是说,我当时纯是在吓唬我师弟,我的血对人类是纯无害的,根本做不到“你不听话我就撕票”!

“把实弥和他放在一起没问题吗?”锖兔问我。

“实弥会把那家伙干掉的。”我说,再不济,我还留了一手在那儿做牵扯呢,“不用担心——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只有,物理说服新的工具人了。”

粂野匡近的眼珠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睁眼。不愧是年纪比较大,就是经验丰富。

我笑嘻嘻地蹲下去:“你醒啦?哦,我不建议你装睡哦。”

在他晕过去的阶段,我已经给他灌了大量的血。他现在基本是满血状态,不存在想醒醒不过来的状态的。不过,我把他绑起来了,手艺一流。

他还是一动不动。我啧一声,故技重施,把左手食指塞到他嘴里,在他牙上给指肚开了个口子。听着还挺恶心。顺便说一句,防止他过激地咬舌自尽,我已经给他的嘴塞上了。

他总算睁开眼睛,警戒地看着我。我还是和救他的时候一样,真菰的狐面加黑斗篷。我伸出只有光秃秃手腕的右臂在他面前晃了晃:“哟,记得吧?”

粂野匡近的眼神缓和了一点。他一头黑色短发,脸上有一道横着的伤疤,但是不显得像不死川实弥那样吓人。

“现在有两点需要你知道。”我继续说,“一,我是鬼,你被我绑架了。”

在他的面前,那只右手从断面爬出血肉和骨架,最终长出皮肤。我特意把速度放缓了一点,让他看清楚。

“二,你已经死了,粂野匡近应该是个死人啦。刚才你也喝了我的血了,现在看那边——”

我指向鳞泷锖兔。粂野匡近下意识看过去,我愤怒地戳了一下他额头:“看哪儿呢?不准觊觎我师弟!”

粂野匡近:???

鳞泷锖兔满头黑线地让开,露出被我们五花大绑的又一个路过的鬼。

“那个也是喝过我血的鬼。”我快乐打响指,快乐放烟花,“啪嗒!”

那边的鬼炸成一摊血肉。

“嗯嗯,没错,”我看着他,开心地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不听话,你也要爆炸。”

粂野匡近几乎冷静地看着我。我微笑:“啊,你那个同伴没事的,他已经把下弦伍杀掉啦。”

“就是可能以为你死了,因为你的队服外套和日轮刀都在那里,还有大面积的血迹。他要是生气了把鬼大卸八块,可能还能在他胃里发现一只手,哇——好恐怖哦。”

我能感觉到锖兔在看好戏。但我才不管他呢,装坏女人真好玩。

“被我绑架,就要听我的话,这个是前提条件。”我说,“不过呢,我猜你是那种宁死不屈的硬汉。哎,真麻烦。”

我把面具一摘,兜帽一拉,露出我白色的眼睛和浅蓝发白的头发。我一指自己:“我,端木银。你可能听过这个名字。那边,我师弟,端木兔,真名鳞泷锖兔,纯种人类。”

粂野匡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实弥跟你说过吧?”我咯咯笑,“另外,我从今生变成鬼开始就没有吃过一个人哦,抓你也是为了要救人。”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变魔术一样摸出一打信件,“不死川实弥的兄弟姐妹和妈妈都活着呢。作为证据,这是不死川夫人写给我的信。嘛,不过就算是造假,你也看不出来的。”

“现在我们能聊聊了吧?”我摊手,“先说好,不准一言不合就自尽或者切腹之类的。”

粂野匡近陷入震惊和混乱状态,好一会儿才点头。我先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他第一句话就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我说,“我是鬼。我师弟是死人——”

锖兔干咳一声。

“——名义上的死人。”我改口,“就像你一样。”

他瞪着我们,显然没明白,但还是接着问了:“你们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出声笑道,“还能有什么目的?我问你,你杀鬼有什么目的?”

“可你不是鬼吗?”

“小伙子,做人不要太狭隘。”我摇头晃脑,“鬼又不是只有无惨才能变,我跟无惨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相反,我跟那屑有大仇。至于啥仇,用不着细说,天底下的大仇都大同小异。”

粂野匡近盯了我一会儿,叹气:“行,我暂且相信。你们要我干什么?”

“不不不,不是我们要你干什么,是我要你们干什么。”我说,“你俩都是被我绑架的,地位很平等。”

“我对受害者很宽松的,就一个要求:听话。”我接着说,“听话的第一件事,不能回去,因为你已经死了。”

“不可能。”粂野匡近干脆地答。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苦恼地说,“师弟,办了他。”

粂野匡近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鳞泷锖兔抱着胳膊,鄙夷的目光透过了面具。

我说:“……你劝劝他。”

“啊,我?”

“对,”我说,“在被绑架这件事上你是前辈,理应给他传授经验。啊,忘说了,我们这儿待遇也很好,既能陪练又能找鬼杀,还有免费神奇外用药无限量供应,且暂时不缺行动经费。还有还有,不是让你永远的不回去,再有个四五年,就放你走。……哎呀,快过来,具体你来讲,你一看就比我有说服力。”

锖兔很是茫然地走过来,我起身,走的时候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这是荒山野外的一间破庙。我蹲到门口,听着在山间走马的风。

好像哭声。

鳞泷锖兔和粂野匡近大眼瞪小眼。鳞泷锖兔不知道话头该从哪儿起,总之把面具先摘了下来。他没话找话道:“你脸上这道疤很帅,疤痕是男人的勋章!”

粂野匡近居然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微妙的不死川实弥感,就是那种看着很正常实则奇葩的感觉。他无奈地说:“讲讲你的事吧。啊,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粂野匡近。”

“哦哦,我是鳞泷锖兔!”锖兔灿烂笑道,“是孤儿,跟老师鳞泷左近次姓。和富冈义勇是同门。不过,他们应该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水柱?”粂野匡近惊讶道。

“对,他真的当上了水柱啊!”鳞泷锖兔苦恼挠头,“哎,我可真是赶不上了。”

“你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粲野匡近问。

“十四岁,两年前。”鳞泷锖兔说,“我参加最终选拔的时候。那时银还是人类,不是鬼。”

“你以前就认识她?不对,她叫你师弟,她也是你的同门?”匡近疑惑。

“不,她自己说曾经受到鳞泷老师关照而已,作为人类,我只和她认识了两天。”锖兔摇头,“她在最终选拔中先后救了义勇和我,并因为我……失去了一只手臂。我在最终选拔的最后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几天后,另一个地方,她就在我面前,已经变成了鬼。”

“她说不是因为这个变成鬼的。”锖兔低低地说,“但我一直都……无法释怀。”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斩鬼的剑士变成鬼。”粂野匡近安静了一会儿,说,“并不是你的错。”

“但银现在也在杀鬼。”鳞泷锖兔抬起头,看着他褐色的眼睛,认真地说,“她就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会在哪儿发生一样,能够在悲剧发生之前就找到鬼,把他们杀掉。”

“实弥的妈妈就是,她让我一直跟着她,就好像知道有鬼会去袭击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她……真的活着吗?”

“我救的她啊。”鳞泷锖兔笃定地说,“肯定活着。”

“那实弥说是他杀了他妈妈。”匡近质疑,“他总不会连自己母亲都认不出来。”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了面前的少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一番解释后,粂野匡近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

“别问我她是怎么想的,”鳞泷锖兔捂脸叹息,“我问过,她说鬼杀队需要他们,苦难会让人变强,就不肯说了。不,不如说好像是说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

“我也解释不清楚,”锖兔说,“你可能下回能看到吧。”

粂野匡近沉默了。

“你现在相信我了吗?”锖兔问,“银她真的很好的。她一直在拼命地救人,我还没有看到一个人因为她死掉。她甚至连坏人都不吃,有一次我们找到了一族供奉鬼的人家,那时候我刚跟她一起行动,其实挺害怕她可能会把那些人吃掉的。”

“最后怎么样了?”

“她……报官了。”锖兔再一次表情复杂,“她找了一大堆那个家族的受害者,把她们押走送进了监狱。”

粂野匡近惊掉了下巴。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锖兔接着说,“她露出了一个寂寞的表情,说:”

“‘——我再也不想杀人了。’”

“可是我感觉得出来,”他说,“银很干净,一个人也没有杀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说。”

“也许是你感觉错了。”粂野匡近说。

“不可能。”鳞泷锖兔确定无疑地说,“粂野,你觉得银是坏人吗?”

粂野匡近再次无言。他本来就不确定,现在更不知道了。

“银训练我,教我剑术,给我治伤,”鳞泷锖兔扳手指数,“让我原创呼吸法,给我指路让我去救人和杀鬼。虽然她不让我去见老师和义勇,但又领我去看义勇的自创剑型。我觉得这是有理由的……尽管那个理由可能很离谱。”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他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行动试试看?可能你和她多相处,你就会更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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