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研判大势
震霆说：“我国究竟有多少可用兵源，这不是机密。家底不清，方向就不明，庹爱卿不妨向诸位爱卿透透家底。”
大国点名，没你不行。前不久，庹正执调动国家机器开展了人口普查。普查工作声势浩大、场面壮观，上至年迈老人，下至新生婴儿，每家每户都要到官方指定的地点露脸打卡，当面登记。查清人口数量、结构、分布，这对于土地分配、赋税征收、屯田募兵等具有重要意义。庹正执还重点掌握了七周岁到十六周岁的少年数量。
庹正执说：“我国人口号称千万，各位先要了解国家拥有多少兵力，大将军是带兵打仗的，有请大将军讲一讲。”
巴蔓子说：“兵力是指年龄十七周岁以上、六十周岁以下、能跑能动、有劳动能力、平时务农、战时出征的男子。臣作过估算，一百人中，男女各半，男子占五十。这五十名男子中，身有残疾或疾病的最多十人，十七周岁以下的最多二十人，六十周岁以上的最多十人，其实能够活上六十周岁的不多，剩下十人就是可以上战场的兵力。也就是说，按一百人有十人的兵力保守估算，我国至少应该有百万兵力。如果一百人有二十人的兵力，我国应该有两百万雄兵。臣手里有张兵力分布图，图中显示只有六十万兵力。如果按六十万兵力反推，我国人口当在六百万。如果六十万兵力准确，说明什么？说明千万级人口已经变成百万级人口了。”
那时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准，不是综合国力，也不是疆域和人口，而是军队的规模和兵力，也就是所谓的“万乘之国”“千乘之国”。乘是战车的量词称谓，四马一车为一乘，如果按车上甲士三人、车下步卒七十二人、辎重兵二十五人计算，共有一百人，一个千乘之国的兵力当在十万左右。礼制是这样规定的，天子六军、每军千乘、共六千乘，大国三军，中国两军，小国一军。
战车属于庞然大物，车上三名甲士按左中右一字横排。左方战士持弓箭，主射，是一车之首，称“车左”。右方战士执戈矛和盾牌，主击刺，并有为战车排除障碍之责，称“车右”“参乘”。居中的是驾驭战车的御者，只随身佩带卫体兵器短剑。要说战车的灵魂人物，当属驾车之人。如果缰绳没抓牢，当然一般不太可能，但驾驭技术不高超娴熟的话，马儿受惊乱跑，导致战车不稳定，就不影响左右甲士的攻击。
战车是王牌军，远近结合的黄金组合，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战车也有克星，庞大却笨拙的装备，无法与骑兵相抗衡。面对机动灵活的骑兵，战车追又追不上，只能仰天长叹，逃又逃不快，只有挨宰的份。战车适合一望无际的平原，对于巴国这样属于大江大河和山区丘陵的国家，战车并不适用。所以巴国只有兵，没有造车，也没有大力发展养马业。
这六十万兵力中有十五万是常备军。
常备军是指接受专门训练的职业军人，驻守各大城池，又称护卫军、护城军。都城拨给枳城一万护卫军后，都城有护卫军四万，枳城护卫军由两万增加至三万，阆中城、江州城各有护卫军两万，枳城以东的平都城、临江城（今重庆市忠县）各有护卫军一万，故陵邑（今重庆市云阳县）、巫邑、鱼邑共有护卫军两万。
“臣来讲一讲七周岁到十六周岁的情况。”庹正执说：“统计数据显示，考虑老人减员因素，五年内国家可用兵源总量不会增加，五年之后才是我国可用兵源的暴发期。按现有六十万兵力计算，只要不发生战争和有人员伤亡的自然灾害，十年后国家可用兵源可达百万以上。也就是说，要立足于强国之列，至少需要十年。”
是的，强国必须先强军，军强国就强；强军必须要有大军，大军必须要有大量的人口基数。
在历史长河中，一万年太久，朝夕又太短，十年强国梦，加把劲就可以实现。
震霆清楚，文武百官都清楚，有人类就有江湖，有人类就有战争。不发生战争可能吗？即使你不打人家，人家也会找上门来打你。若天下没有战争，以前没有做到，当今也没有做到，以后更难做到。即使再过几百年几千年，改朝换代无数，在这个地球上，战争也会时常发生。再过几千年几万年，人类只要有侵略和掠夺的冲动，战争打到天上去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准天外飞物也会首先进攻我们这个地球。自然灾害也是如此。不管是洪灾还是火灾，不管是瘟疫还是地震，每年都会发生，都会有大量人员伤亡。
所以说，十年强国梦，梦想是伟大的。实现梦想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必定充满坎坷和荆棘，充满考验和危险，充满挫折和失败，充满未知和未解，充满冷眼和嘲笑。冷静看待，十年强国梦，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
对于震霆来说，看悲观点，如果巴国正在走向灭亡，那么震霆就要让她走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亡得那么快。只要巴国在，震霆就在。如果巴国亡，震霆就先亡。即使震霆已亡，巴国也不能亡！
做人要乐观不要悲观，要向前看不要向后看。看乐观点，十年强国梦，不管前行的道路多么艰险，也不管前面是布满地雷还是万丈深渊，震霆将为实现梦想一往无前、奋不顾身！
该霆霆发话了，该震霆拍板了。
如何治国呢？
圣人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治理国家要像煎烹小鱼小虾一样，不要性急，不要折腾，不要频繁翻动而导致支离破碎土崩瓦解。震霆奉行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低调做人，用心做事。但无为不是无所作为，而是不妄作为，追求“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追求“夫君也者，处虚素服而无智，故能使众智也；智反无能，故能使众能也；能执无为，故能使众为也。无智、无能、无为，此君之所执也”。
治国之道，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格局不高就看不到这一点。庹正执的理念与震霆的不谋而合，相邦不愧为相邦，学识渊博，高瞻远瞩。震霆采纳了庹正执提出的“休养生息、和平发展”的建言，对内采取无为而治的安邦治国之道，对外采取柔怀万国的睦邻友好政策。震霆不想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大臣，就顺势认可了庹正执的。
众臣齐呼：“大王英明，有尧舜之风，乃开明君主！”
新王上任，未来可期。
震霆的无为之治，就是朝廷不生事不找事不多事，让百姓自己种地自己捕鱼自己砍柴自己谋生自己生娃养娃。在财力捉襟见肘的情况下，震霆视各大城池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恨不得他们快点成长壮大，下令既给以精神上的鼓励，也进行物资上的奖励。
震霆还下令，派出使臣带上奇珍异宝前往东边的楚国、南边的夜郎国、西边的蜀国、北边的苴地开展外交活动。如果不是绵延不绝的秦岭山脉阻隔，导致几千里荒无人烟，不然北边的秦国也是要去的。震霆在妥善处理边境问题，不愿再走“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老路，要把边境线建设成为兴边线、富民线、旅游线，因为这些国家都是搬不走的邻居。
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震霆主动示好，是在努力地巩固和扩大巴国的朋友圈、交际圈，震霆要让巴国在自己的手里慢慢强大起来。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什么？许多人的回答是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对内对外采取的一系列举措，肯定不全是震霆真正喜欢做的，但必须要这么去做。正如有官员说，楚国和蜀国是最具有威胁的敌国，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送礼。作为一个国王，所做的一切，有的是遵从内心的召唤，有的或许就是违背自己的心愿了。
朝会结束后，震霆对巴蔓子不满地说：“巴爱卿给各位爱卿的数据是估算的，估算有百万兵力，实际只有六十万。然而，六十万兵力也不是准确的数据。”
巴蔓子知道震霆在责怪自己：“大王息怒，臣知错，臣工作不认真不细致。”
震霆说：“错在哪？”
兵力是各大城池随时掌握的数据，是准确可信的。
但巴蔓子讨好地说：“六十万兵力这个数据是老数据，臣没有及时更新，应该不只这个数。”
“究竟有多少兵力？”震霆说：“数据不能大概加估计，要精准。”
巴蔓子说：“臣立即对庹大人的人口数据进行分析，精确统计实有兵力。”
庹正执本想开口为巴蔓子辩护，但知道震霆是有意发难，也就闭口了。
让管户籍的那帮人从堆积如山的数据中统计十七周岁到六十周岁人口，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不是一点点时间，至少需要两年。
庹正执和昝公公都知道，震霆没在会上而是会后单独指责，是给巴蔓子面子。
可庹正执也被震霆问住了：“十年后国家兵源可达百万，庹爱卿统计的是七周岁到十六周岁的人口，七周岁以下的小孩有多少？本王不仅要看十年后，还要看十五年后、十六年后。”
庹正执有点冤了，七周岁到十六周岁的人口数据是一个关系未来发展的关键数据，为了能在第一个朝会上亮相，管户籍的那帮人集中力量加班加点才统计出，我也是好几日没有合眼，你是看到的。今日你非要七周岁以下的，与向巴蔓子要十七周岁到六十周岁的一样，都是逼着牯牛下儿，那是短时间绝对完成不了的。我只想说，女人肚子里怀起的也需要统计吗？
震霆故意为难，庹正执只好认错：“臣知错，立即统计七周岁以下的人口。”
染未染·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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