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54

蒂娜迅速抽回了手。

“你说什么?”

她对安德利亚斯有着隐隐的不信任。回想起当初在阴暗的地下室,她花费大功夫也找寻不到的门钥匙,最后却出现在他的附近。少年巫师当时明明看着已无法动弹,却在她使用门钥匙转移瞬间,刚好那么凑巧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逃离。

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要离开的。

安德利亚斯并不在意蒂娜充满警惕的眼神,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你是voldemort的情人。”

他语气平淡,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蒂娜微微涨红了脸,“......”她想要激动地解释一番,话到了嘴边,最终也只汇成干巴巴的一句,“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安德利亚斯稍稍思考,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吗,看来我对voldemort了解的并不多。”

当蒂娜还沉浸在窘迫中时,少年突然又抬头对她说道,诚挚地说道,“艾伦女士,恳请你不要举报那些动物。他们失去了父母,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独立生存能力,如果被赶出去,可能会冻死在冬天的雪地里。”

蒂娜立即想起了她原先要做的事,她满脸严肃地说道,“你可以把它们交给魔法动物收容中心,据我所知,它们之中最少有两种会对巫师造成一至六级魔法伤害。”她还看到了最令她讨厌的鬣蜥。

“还有,”她指了指床头柜上拿盆相貌无奇的植物,“你怎么保证它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在我脸上啃一口。”一旦被毒牙天竺葵咬伤,会留下无法去除的疤痕。

安德利亚斯耐心地解释道,“你也说了,它们被划分于危险级别的魔法动物,收容中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它们分隔并各自囚禁在笼子里。但它们其实都还是幼崽,不具备强大的力量,你完全可以放心。”

“至于毒牙天竺葵,”安德利亚斯停顿了一下,弯了弯眼角说道,“对我来说有特别的用处,我已经割断了它的茎叶中的刺牙,现在它就是一盆普通的天竺葵。”

蒂娜犹豫了,但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那么快被说服。

“那你准备把它们养在哪儿。”

她更想晃动他的肩膀,质问少年连自己还重伤未愈,哪来的空闲养一群宠物。

安德利亚斯眸光微闪,他弯下腰,掀起床单边缘一角,一股脑儿地将小家伙们赶到床底下。

“嘘,梅勒,爱玛,福吉利亚......不要发出声响,我知道你们很饿,等天色暗了我给你们找一些火烛和小麦粉。”

少年巫师口吻温柔,嗓音清澈。

“......”

如果蒂娜没记错的话,安德利亚斯口中的这两种“食物”混合在一起后,危险程度似乎更高了一级。

她看着安德利亚斯认真的侧脸,再次抑制内心想要按响呼叫铃的欲望。

夜色浓重而深沉,蒂娜侧躺在病床上,她睁着眼睛,手边触摸着魔杖,盯着隔帘后的动静,一旦有奇怪的动物跑到她床上,她可以立即一跃而起,施出石化咒。

渐渐地睡意蔓延开来,就在她几乎要被睡意淹没时,脑海中迷迷糊糊地响起草药学课上,教授曾对他们说过,毒牙天竺葵可通过拔出茎叶中藏着的刺牙来解除被攻击的危险。

“如果你们觉得养着这盆可爱的植物,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地将它们摆放着,那就大错特错啦。”当时那位教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毒牙天竺葵的牙齿有两个生命周期,和人类一样,乳牙摘掉后,它们的第二批牙齿很快会重新长出,相隔时间大概只有———六个钟头。”

蒂娜猛地从床上坐起,拨开隔帘。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病床上,让一切显得更加静寂和清冷。

安德利亚斯并不在。

她扭头看向他的床头柜,毒牙天竺葵已被搬走。

蒂娜下了床,蹲下身子掀开了垂地的床单,床底下几只小动物脑袋挨着休息,一只鬣蜥仰着肚皮呼呼大睡。

她难以想象这么晚了,安德利亚斯会独自一人去哪里。

蒂娜觉得安德利亚斯很奇怪,他收集魔法生物,喜欢养危险的植物,又在深更半夜私自离开病床。

根本不像一个病人该有的举动。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蒂娜转念一想,只要他不要再将奇怪的东西带回来,她会努力对这位病友保持容忍而友好的态度。

蒂娜不再想安德利亚斯的事,翻身一把将被子闷住脑袋。

第二日一早,女治疗师照例来查房。

“艾伦小姐,你似乎看起来精神不佳,”女治疗师笑眯眯地说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蒂娜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略带急切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琼斯医师。”

女治疗师检查了蒂娜的伤口,当碰触到背后的伤痕时,蒂娜痛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背后的伤......”女治疗师口吻带着无奈和惊疑,“很奇怪,过去了那么多天还是这样。”

她很少见到性质这么恶劣的伤痕,它们像鞭子一样牢牢甩在蒂娜光滑的背上,带着狠戾的纠缠,无论用什么药剂都无法使皮肤愈合。

“眼下也只能保守治疗,”女治疗师说道,“我会想办法改良一下药剂,老实说,要完全准确地配置出药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治疗师来说,每一种治疗药剂都用于特定的魔法攻击。然而面对未知的咒语伤害时,治疗的难度会相应增大。治疗师常规做法是通过查阅历史上有受过类似黑魔法攻击的病例档案,按照以往经验制定出治疗方案。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吗。”蒂娜问道。

“让我想想......有一种称之为完美方案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找到施咒者,根据其咒语的特性,从魔法源头上找出应对方法。”余光注视到蒂娜变得僵硬的面部肌肉,她又飞速地说道,“当然,我们从来不推荐这样做。”

女治疗师为蒂娜处理好伤口,推着治疗车来到另一床,随着她优雅的步伐,白色的隔帘“哗”地自动向两旁敞开。

“早上好,莱西特先生。”女治疗师说道。

蒂娜偏过脸,恰好看见安德利亚斯正安静地靠坐在床上,脊背后垫着一个白色枕垫,手中捧着一本书正低头阅读,细碎的头发轻触着微微晃动的睫毛,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他从沉思中抬起头,眼里带着温和干净的笑意,“早啊,琼斯医师。”

女治疗师递给他一瓶蓝色的药剂。

“莱西特先生,不得不说,你的状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迹——-我职业生涯里可是第一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当时我在想,到底哪个坏家伙朝你身上一次性扔了这么多禁咒,真该被关进阿兹卡班狠狠惩罚!我们原来只期望你能恢复意识……只是没想到,莱西特先生,你最终能从重症室里出来!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你可真是幸运。”女治疗师感慨地说道,“愿梅林继续保佑你。”

蒂娜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她还记得那种遭受钻心咒感受,像是有一把钩子直捣骨髓,痛得几乎要咬断舌头。

安德利亚斯灰蓝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是的,琼斯医师,感谢有你们的帮助。”

女治疗师走后,安德利亚斯并没有服下药物,他身侧的床头柜中间一层的抽屉自动滑了出来,那里堆满了瓶瓶罐罐的魔药,它们的瓶口都贴有圣芒戈医院的标志,但里头放着最多的还是蓝色药瓶的魔药。

安德利亚斯手头的那瓶也稳稳当当地落在抽屉里,理所当然地成了其中一员。

做完这一切,安德利亚斯重新捧起书,动作行云流水,手法熟练而自然。

蒂娜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忍不住出声道,“你从来没有喝过治疗师提供的药!”

安德利亚斯略带惊讶地看了蒂娜一眼,继续低头看书,“那是voldemort造成的伤口,普通的魔药起不了作用。”

“那你是怎么恢复的?你以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在地下室,如果不是跟着她通过门钥匙转移,蒂娜几乎会以为躺在那儿的是一具尸体。

安德利亚斯没有抬头,“我喝了我自己制作的药剂……那盆毒牙天竺葵,就是其中一种药材。”

蒂娜惊讶于他的魔药天赋,让治疗师棘手的问题却能在这位年轻的巫师手上迎刃而解。在她的认知里,上一个具备如此出色魔药天赋的,是汤姆·里德尔,然而黑发少年唯独对却研究黑魔法有着更高的兴趣。

蒂娜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问道,“安德利亚斯,你是德国巫师吗。”

看见少年巫师点了点头,蒂娜继续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和汤姆扯上关系的。”

安德利亚斯翻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汤姆?......你这么称呼voldemort吗。”

他所有所思道,“我从学校毕业后,进了德国魔法部国际合作司,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魔法部委派的参与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任务。”

少年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英国路,这个有着古老魔法历史的国度,让他既陌生又熟悉,带着新奇和探究,他走过了那条热闹的由鹅卵石铺彻的对角巷,游览了最大的魔法生物园,体验了戈德里克山谷巫师村的风土人情。

“在返回伦敦的途中,我和voldemort在一家叫做‘洗袜子’咖啡馆遇见,当时他操着一口熟练的德语,告诉我他是一名推销员,但是他有绝妙的计划,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的队伍。”

“一开始我并没有太理会,唔,我觉得有一点奇怪,而且我也并不擅长结交朋友。第二天,voldemort邀请我来到一个幽暗的森林,在那里他施展了我从未见过的魔法。”

魔法在黑发少年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力,肆意变幻,纯粹而漂亮,挥洒自如又无刻意痕迹。

“我开始和他交谈,并在接触过程中逐渐意识到,voldemort并不是一名普通的推销员。”

”我的父母都是麻瓜,他们至今无法理解我的能力。我想,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许潜意识中是想要找到一名志趣相投同伴,那时我以为,voldemort也是如此想法。”

两名巫师少年交谈甚欢,于是志同道合地站在了一起,朝着净化巫师的生存环境目标前行。

“一开始我赞成voldemort的计划,他说现下很多制度深深地侵犯了一部分古老巫师家族的利益,他要需要得到纯血力量和支持,首先抢占话语和权力,然后渐渐地改变更多不公平的现状和制度。”

“我利用在国际联合会上的职位,帮助他推行了多项政策,并引起了国际巫师的广泛注意,他的政策影响力也不断在扩大。”

蒂娜入神地听着,她突然觉得,也许她不曾真正了解过汤姆,汤姆的野心和计划,她甚至知道的不如安德利亚斯多。

少年沉思道,“但是后来,我改变了注意。”

蒂娜没有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特瑞娜在信中有对她隐晦地提到过汤姆闹出的动静。

“voldemort的计划偏离了原旨,他开始对麻种巫师动手,采取的手段也与以往大相径庭,我感受到了他对麻瓜的偏执而强烈的排斥……说起来,先前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出生于麻瓜家庭,我们从没有在家人话题层面进行交谈过……我认为他开始背离我们之前的约定,于是我干扰了他的多项计划。”

“他知道后,给了我不少惩罚。”

他翻过一页书,平淡地叙述,仿佛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还有———我记得你的声音。”他侧过脸看向蒂娜,窗外明亮的光线灌进眼眸,“当时voldemort强迫你使用钻心咒。”

蒂娜恍神回忆起汤姆的恶劣行为,“啊是的,他真的很过分。”她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其实我那时也很害怕,可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会去对抗他。”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那里的。”蒂娜问道。

“我在那里待了很多天,有一次在角落里发现了一面陈旧的镜子,我认出了那是门钥匙。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开启它。”

少年巫师回忆道,

“直到那天我看到你来了,还使用了飞来咒,很明显你在找它,”安德利亚斯与蒂娜目光对视,“我想也许你会有办法。”

后来的事蒂娜也知道了,他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那里,他们一起安全转移到了贝德福德老先生情妇的居宅。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汤姆会找上你,”蒂娜收紧了手指。“他从来不随意结交朋友的人,除非是———”除非是对他有利用价值。

“你说的很有道理,”安德利亚斯点点头,他回过脸,浅褐色的头发扫过他的眉宇,眼里泛着深沉微光,“voldemort一开始很大可能是带有目的刻意接近我,可是选择加入他的计划的确实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回想起来,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对voldemort使用的黑魔法进行了研究——只是没想到还能救自己一命。”

这位来自德国的少年巫师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汤姆对他的折磨。他甚至把它视为一场深刻而颇具意义经历。

他们彼此间沉默了一阵,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思。

安德里亚斯首先打破了静谧。

“你背后的伤也是他留下的吗,我听到琼斯医师说的了。”少年巫师合上手中的书,转头看向蒂娜,眼神清透而认真,“或许我可以帮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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