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chapter78

清晨的阳关透过玻璃窗照到床上,蒂娜醒来的时候,被一阵彷佛弥漫着寒气的耀目而温暖的阳光刺得晃眼。清亮的阳光正透过窗户静静地倾泻在卧室的地面上。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

汤姆已经不在了。蒂娜洗漱完从楼梯上走下来,妮可太太照样忙碌团团转着。而布兰文两兄弟则不见踪影。

“蒂娜,你起来啦。”妮可太太笑着说道。

蒂娜没有看见汤姆。她走到餐桌边坐下,餐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两份早餐,一份是蒂娜的,另一份也显然没有被人动过。

妮可太太转头说道,“那是给吉恩的。不过他没来得及吃,他早上可忙了,先是给米纳蒂太太看了头痛病,后来又从莱恩先生的耳朵了捉出了一条虫子,他可真是个有办法的年轻人,什么疑难杂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现在在哪儿?”蒂娜追问。

“现在大概他在你母亲的房间。”

”在我母亲那儿?”蒂娜停住了手中舀汤的动作。

“亲爱的,有什么问题吗。”妮可太太挥舞着魔杖,芝士被切成了片,堆在了蒂娜盘子的面包片上。“……瞧我这记性,我正想和你说呢,吉恩说他找到了治愈你母亲的方法。”

蒂娜猛地转过了脑袋,手中的汤勺砸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妮可太太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也许我得上去看看。”蒂娜怔怔地说道。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妮可太太说道,“要上去?不不不,孩子,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吉恩特意交待过,千万别打扰他。”

“可是.......”

“别担心,那可是吉恩啊。”妮可太太笑道,“听亚伦说,他一直对你母亲的事很上心,也常常去询问他们布兰文兄弟的意见呢。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担心呢。”

如果此时此刻他真的是吉恩,是不是可以值得信任。

是这样吗?

他在昨夜给了她一个模糊的承诺。她并不期待他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虽然他最近改名换姓,甚至连性子也似乎发生了变化。

妮可太太以为蒂娜为母亲情况担忧,继续安慰道,“吉恩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治疗师,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母亲的病情,就连波立维和亚伦都毫无办法。你难道不为此感到期待吗。”

然而妮可太太的话没有落入蒂娜的耳朵,她的思绪很杂乱,她只想着,汤姆会杀了母亲吗,或者在记忆中动手脚,让她变得疯疯癫癫。至少汤姆现在知道,母亲是她的软肋,毁掉母亲足以毁灭她。

“我认为我还是得去看看。”她似乎打定了主意。

“你可真是倔强。”妮可太太无奈地笑了,“不过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就上去吧!啊,在屋外等着吧!”

蒂娜跑上楼,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口。

房门被紧紧锁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没有动静?是里面被施了消声咒语吗。

当她听说汤姆在为母亲治疗时,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该任由汤姆和母亲单独待在一起。

可当她来到门口时,她又变得不确定了。

就像妮可太太说的,她会不会打断他的是施咒让情况变得糟糕。

蒂娜光着脚在屋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很久。

她感到懊悔,又自责,她认为不应该让汤姆接触到母亲的事,她什么时候变得对他如此没有提防之心。

可是汤姆如果真要对她母亲做什么,还需要等到这一天吗。无数个机会他都可以动手。

她抓紧了手中的魔杖,脑子乱糟糟的。

不知在门口待了多久,直到听到妮可太太喊了她。

“蒂娜?亲爱的,你有空吗?你可以帮我干点活,或者,帮我看着米纳蒂去哪儿了,她估计想躲着我偷偷喝酒。”

蒂娜叹了一口气,放松了握紧魔杖的紧绷的手指,跑下了楼。妮可太太让她检查了烤炉里的肥鹅和锅里咕嘟翻滚的苹果酱,又从桶里打了一壶苹果汁,收拾了银制的大盘子和高脚酒杯——总之她忙得团团转。

热火朝天地干完所有活儿后,她除去围裙,走出屋子靠在屋外的篱笆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来到她身边,她伸出皱巴巴的手用一张纸给蒂娜折了一朵米色的花。老太太把花放在蒂娜的手掌心,一阵微风吹来,那朵花的花瓣舒展开来,化为一只白色蝴蝶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真是令人舒爽的天气。”老太太喃喃道,“嗯哼,多亏了吉恩,我的头痛病终于好了。”

她看起来倒是一副不怎么服气的样子。

“他是怎么治好您的?”蒂娜问道。

“我今天才知道,我的白兰地很早就被他暗中掉包了。”

蒂娜失笑,“啊,这可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呢。”

她的心中又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

屋内又吵吵嚷嚷起来,老人们在里面唱歌、交流,又一阵争执起来,后来又各自回房休息,于是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她抱着双腿坐在台阶上。

到了傍晚,一片阴影自上笼罩下。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阳光照着他一头黑色的鬈发,乌黑的睫毛长长的像洒上金粉。

“你……”她心跳加快,想要转过头说什么的时候,一颗毛茸茸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推了推他那颗沉重的脑袋,它却纹丝不动。

“怎么样了。”

“我有点累了。”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我不是问你的情况。”蒂娜干巴巴说道。

汤姆了然地轻轻笑了,

“……艾伦女士很好,不过她还在休息,如果你想要知道情况如何,最好等她醒来。”

她还想问问治疗过程到底如何,比如他用了什么咒语。他在关于记忆魔法方面的研究是否成熟,为什么她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治疗过程中母亲是否有感到痛苦等等。

然后在她轻轻低头时,只隐约见到他的轮廓,他的脸光影斑驳。目光触及汤姆头顶的翘起的几根头发,这让她想到了某种金毛狗的毛发。

她的脖颈间有些痒。

她迟疑着,终于问出口,“你还好吗……汤姆。”

他好像没有听见。蒂娜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她听见了他均匀的、平缓的呼吸。

他居然就这么靠着她睡着了。

蒂娜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这代表着什么?他信任她?还是自信在这种状态下也能抵御一切威胁?

她很少见汤姆这副样子,除去在赌场树林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再加上赶走摄魂怪耗费了大部分魔力,体力不支地短暂昏迷过。面对大部分的情况,他几乎都是游刃有余并且心怀戒备的。

蒂娜记得他随口提过的,治愈她的母亲并不难。她想着,也许刚刚他还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她发呆的时候,口袋拱起了一个小包,弗尼吉亚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它跳到了蒂娜的头顶,低头不满地打量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朝着他咧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作势要一口啃下去。

“嘘。”蒂娜朝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他睡一会儿吧。”

弗尼吉亚露出一个大为失望的表情。

“……去树上玩一会儿。”蒂娜轻声说,指了指不远处。

弗尼吉亚呜咽一声,甩了甩尾巴,从蒂娜肩膀上一跃而下。虽然它的身体胖乎乎的,可是它的动作却非常灵敏,很快就跑到树上窜来窜去和其它小动物打闹起来。

一群小乌鸦被弗尼吉亚的尾巴一扫,突然地飞了起来,在天空里翱翔而过。

这是一个难得平和的午后。柔和的阳光笼罩着青葱的低草地,笼罩着弯弯曲曲沿着草地两侧生长的树丛,独飞的鸟儿轻轻的啁啾。

她嗅到了泥土的气息,触着悠悠的碎叶,到处笼罩着山谷特有的沉静,流动着陌生的声音,还有从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

她盯着那片风景,维持身体的力量也松懈了不少。一种柔和的东西从体内泛溢出来,那使她的内心觉得安泰、平和,竟也让她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一轻。

身边的男人问道道,“什么时候了?“

屋内飘出隐隐的面包和烤肠的香味。

蒂娜嘴角扬起一抹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我猜再过一会儿,妮可太太就要喊人用餐啦。”

要知道,她的肩膀酸痛而僵硬地无法挪动,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不过你母亲很好。”汤姆突然蹦出一句。他知道她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她面露惊喜,“真的吗。”

“过去的记忆未必能回复,不过从此以后,她将不会忘却未来的每一件事。”汤姆说道。

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奏响,随后妮可太太从屋内探出头,“啊,蒂娜,你母亲已经醒了,快上去看看吧。”

蒂娜跑上楼,她将手放在门上,迟疑了一会儿,随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随着涌进眼中的光线沉静下来,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她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转过头来,她的目光不再冷冰空洞,虽然仍旧带着些许疑惑和吃惊,缓慢离开光线幽暗之处,此时仿佛时光倒流,出没于也许曾为她绽放过的凋谢的小雏菊,还有流畅的钢琴弹奏音。

蒂娜知道,她的母亲将不再是一个空壳。

......

斜阳余晖洒在山谷,红向四周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

蒂娜从母亲房间走出来,下楼的时穿过正在热热闹闹抱怨伙食不好的老人们。

她来到屋外,汤姆靠在屋外墙边,他双手抱臂倚靠着,墙上攀爬的藤野部分垂下,轻轻触碰着他的肩膀。

她差点脱口而出“谢谢”,但转眼一想,她还是紧闭了嘴巴。

“你去吃点东西吧。”

汤姆看向她,颇为惬意地说道,“我还不饿。”

他把视线移到她头顶的发旋。

“你们聊过了?”

“嗯,妈妈她看起来有点疲惫,不过我和她说的话她都有认真听,我走之前,她居然喊了我的名字。”

“以后不会再忘记的。”他伸手拨开了她额头前垂下的几缕发丝,语气认真而温柔。

蒂娜感觉眼睛有些许酸涩,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从来没有对此期许过什么。她也没有想过出手帮助的人会是汤姆。

这一切如此讽刺而又不可思议。

在这样沉滞的氛围內,她动了动嘴唇。

“你不用再多说什么。”汤姆却先她一步说道,看起来漫不经心,“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屋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哄笑声。汤姆看了一眼屋内正谈笑的人们,慢慢贴近她的身躯,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低下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我晚上可以去你那儿吗?”

“......”

屋外下起了雨,阵风吹来,雨帘晃动,连带着雨中的屋子好像也在飘忽不定。屋内房间的空气也迷漫着旖旎的气息。

蒂娜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男人闭着眼睛,呼吸缓慢均匀。

她披上丝质睡衣,一个玻璃瓶子从抽屉里飞出来落在她手中。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盖子。那瓶药跑到了汤姆的手里。

她只知道刚才他睡着了,却忘记了他对周边的动静很敏感。

随着黑发青年起身的动作,被子从他身上滑下,露出他光裸白皙的上半身。

“这是什么?”他斜睨着她说道。

“避孕魔药。”蒂娜避开眼睛说。

很多年前的那个大雨天,赫普兹巴给她准备了第一瓶,后来她一直有购买备用。

他们突然就静默了,中间好象有个阔大的深渊似的。

“……”当蒂娜想从汤姆手中拿回魔药时,却抓了个空。

“你一直有喝这个?”他的嗓音又低又柔,话尾隐有戾气,眼神变得漆黑深幽,她知道他有点不高兴。

“是的,”蒂娜平静地说道,“在这种事上我不想有什么意外。”

她每一次都有喝,并且喝的非常及时。巫师的受孕率很低,可是就她和汤姆近日的亲密度而言,还是有些极大的风险,她不愿意涉险,哪怕是怀揣着侥幸,也不绝对不允许。

“什么意外?你怕什么,”汤姆脸色不太好看,“你觉得我不会负责?”

“是我不想负责。”蒂娜凝视着他说道,汤姆的脸更黑了,他握住她的手臂,“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蒂娜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有孩子,我还没有准备好。你瞧,我的母亲刚刚恢复记忆,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她。“

她没说的是,她很惧怕孩子生在如今这种世上,何况如何父亲是汤姆·里德尔,她会很替他的将来担心。

她也许是喜欢汤姆的,但那是建立在多年的苦痛和忍耐之后,又长又慢的亲密的习惯之上。

可是她不会陪着他一辈子就沉寂在漫长的黑洞里。她知道,一旦做出决定,必须给孩子一个家。在这点上,她和汤姆都绝无可能。即使他还能兴致勃勃地谈论,或可以说是,他还能支配将来,譬如对她说着要有个孩子给他一个继承的人。

但是蒂娜相信,到了往后,这一切漂亮话只象是些枯死的树叶,绉缩着而成为碎粉,毫无意义,一阵风便给吹散了。

她的心里闪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除非是吉恩。她又惊觉念头后感到害怕。她是怎么了?长期的相处,让她几乎忘了他不是吉恩,他是汤姆。

在这点上她并不信任汤姆。

她说道,“我们还年轻,汤姆。”

但她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效果,她看见他的脸色温和了下来。

“是的,还年轻。”汤姆点头。他不知道蒂娜心里闪过如此复杂的念头,他以为她只是在为母亲和童年的事伤感,拂开她耳边头发,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用那种强硬的、平淡的视线,向蒂娜的眼里直望着,“那就等你准备好,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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