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其乐融融“古突”夜

一月中旬的查古,冰天雪地一片皑白早已是常事了。对林力而言,每天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起床,通常,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除了打开床边的“小太阳”,还要默默盯着手机,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安心忽然打电话,“你人呢,马上要开会了。”

林力一骨碌钻出被窝,三两分钟便窜到了会议室。

“今天上午主要是讨论过节值班的事,朗夏年马上就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春节,大家都表个态吧。”

会议室一片死寂。

“这么说,谁想过朗夏年?”

两个本地干部怯怯地举手,二十余人的会议室气氛凝重。

“剩下的都想过春节?”刘强刚说完,扎西率先发声,“书记,可能还有不少人想过拉萨年。”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刘强表示赞同。

“这样,如果大家暂时还没讨论好,我个人建议藏族干部春节值班,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干部春节休息,你们先自行商议,讨论结果上午下班前报给张书记,乡里研究后执行。”刘强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认可。

走出会议室,林力问,“安哥,春节放几天假啊?”

“一周吧,但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适当请假,书记不会卡的。”

“那朗夏年是什么时候?”

“具体不太清楚,但应该快了,每年藏历十二月初一为朗夏年,你小子不会过年还想回去吧?”安心盯着林力,他便念叨,“当然想回去了,不过太费钱,又刚回去过,还是算了。”说罢垂头丧气。

“一二月工作相对较少,留在乡里也挺好玩的,正好可以练练酒量。”他似乎还想说出“半罐啤酒人”,话到嘴边,愣是咽了下去。

“那我值班就无所谓了,哪一组都可以。”林力表明立场。

朗夏年很快来临,乡政府附近的农家院落也换发出浓浓的节日氛围,家家户户庭院整洁,屋内布置一新,鲜艳的五星红旗随风摇曳。

放鞭炮、燃烟花样样不少,话团圆、吃“古突”历久弥新。

乡政府院内,几位留守值班的藏族干部对林力等人盛情相邀,“今天是我们朗夏本地的‘大年三十’,得嗨起来。”扎西冲林力使眼色,“上次的酒还算甜吧?”说完哈哈笑。

“甜,就是后劲大。”林力不愿扫兴,跟着说,“这样,今天我去买,不能总占哥哥们便宜。”

唐超忠仍旧坚持不能饮酒的原则,“过年得高兴,但不一定喝酒嘛。”

“喝酒不勉强,但得喝饮料哦。”

五六人围坐在政府食堂的桌子旁,牛粪炉子自然不可或缺,炉子上飘香的“古突”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林力扛回两件青稞酒,“古突”已熟了,浓浓的香味四下溢散。

“先吃饭。”一位副乡长建议。

“乡长,你们都叫‘古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林力问。

“‘古’指藏语里的数字九,汤面在藏语里统称‘突巴’,‘古突’是对藏历十一月二十九日所食面疙瘩的俗称。”

厨师将碗递给林力,他这才亲眼目睹了“古突”真容。

“嗯,确实像面疙瘩汤,辅以牛羊肉、萝卜丝、人参果、奶渣、青菜等食材共同熬煮,佐以本地特色辣椒,色香味俱全。”林力很快喝完一碗,刚准备起身打饭,却被摁在了原位上。

“打饭不能都去打,刚才是玛吉啦帮你盛的饭,现在还得是她。”

林力疑惑地看着同样迷惑的唐超忠,“扎西哥,为什么呢?”

“你就把这当成初次去朋友家做客,盛饭肯定得主人来嘛,这也是我们藏族的风俗习惯。”扎西话音未落,副乡长接着说,“玛吉啦是啥意思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厨师的意思。”

玛吉啦端来提前炸好的“卡塞”,“迪新不读。”她冲林力连连示意。

“卡塞”是一种油炸面食,可做成圆形、方形、条形等不同形态。它以其金黄香酥的讨喜外形和“新不读”的口感,作为藏族同胞新年必不可少的食物代代相传。

“嗯,很好吃,新不读。”林力表示肯定。

饭饱思酒,扎西已急不可耐。

“超忠不喝酒的话,林力的‘三口一杯’可少不了。”他拿出久违的“大银碗”。

“我半罐就醉的人,这个怎么扛得住?”林力连连摆手,副乡长也便跟着劝,“换小的吧,这个太吓人。”

扎西于是将“银碗”换成了“饭碗”。

“这个总可以吧,一碗一罐,不能再少了啊!”

“那超忠呢?”林力不忘坑“队友”。

“你喝你的,超忠有超忠的喝法。”

林力颤颤巍巍地端起酒碗,银铃般的歌声已然响起。

前两口一定要稳住,他紧记口诀。

可当第三口需要一次性干完时,还是屡次企图“暂停”。

“耍赖的话可要加倍罚!”扎西一双眼睛明察秋毫,丝毫不给林力喘息之机。

当他终于将酒碗放在桌子上时,虽然“酒量见长”,还是涨得难受,一双腿脚晃动明显。

“不喝酒得用大碗。”扎西再次请出“神器”。

唐超忠接连劝阻,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你自己选喝什么?”“喝水行不?”

扎西很快倒满一大碗水,号称可以盛放九罐听装啤酒的银碗属实骇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大家跟着起哄,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县里上班呢?”林力在唐超忠耳旁“窃窃私语”,却声高八度。

“过了三月再说吧。”唐超忠几乎三分钟去趟厕所,“我的膀胱怕是炸了。”他冲林力大声诉说。

几位美女同事翩翩起舞,背景音乐嗨爆全场。

“高升了记得照顾下小弟,以后全靠你‘罩’了。”林力再次迷糊,醉了七八分。

“看来四月养牛去定了。”他使劲摇摇头,一股无以言明的孤独与恐慌再次袭来。

“不,我不去,非要让去就不干了。”唐超忠正搀着他,“你小子又醉了,下次少喝点。”

逢酒必喝,喝酒必醉,这样的“奇葩”,除了林力,世上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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