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相似、太子是和皇后一模一样的人

李俭安静地坐在江画床边的椅子上,面上平静,心里惊涛骇浪一般。

他知道上辈子太子出意外的事情,尽管他没有亲历,但他听过不同的人都说过——虽然细节上有所差异,但大体上事情都是一样的。

太子李傃之死,是因为西戎公主包藏祸心,导致太子在秋狝上遇刺,重伤无救。

具体西戎公主为什么包藏祸心,或者她根本动机到底是什么,倒是有各种说辞,有的说是这公主本来就有心上人,根本不想被送来和亲,所以痛下杀心;还有的说是之前戎国死去的太子是这个西戎公主的夫君,所以她是想来一命换一命;甚至还有荒谬的说法是说这个西戎公主被崔家买通了,崔家里通外敌,这公主是来替崔家行事,所以目标对准了太子。

林林总总的原因不多赘述,结果反正都是太子遇刺。

而现在的情形似乎和他上辈子所知的不一样——遇刺的为什么会是淑妃、是他的母妃呢?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忍不住把这辈子和上辈子的不同全都翻找出来对比——淑妃还是淑妃,他还是他;但这辈子显然淑妃没有依附着贵妃,贵妃在宫里现在还是低了她一头的;上辈子落在贵妃头上那个摄六宫事,现在是落在了他母妃的头上——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其实这辈子他的母妃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尽管相貌一样,尽管名字一样,但其实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母亲,他想起来这辈子他们母子之间克制又疏离的关系,又想起来上辈子被他弃若敝履的爱,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很清楚,他再如何去亲近她,她也不可能和上辈子一样给他毫无保留的母爱。

没有必要,也并不需要。

在他看来,上辈子的她一无所有,既没有宠爱,又没有权势,所以她在宫里苦苦求生,所以她所能依靠的有且仅只有他一人,所以这才有她的付出。

而这辈子的她,有权也有势,她并不需要苦苦求生,所以根本也没有必要在乎他。

他目光暗了暗,却缓缓松了口气。

至少他找到了原因,他也还有机会——如果他能让她发现他的确还是她的依靠,那么她还会和上辈子一样好好对他的吧?

正想得出神,徐嬷嬷掀了帘子从外面进来了,他收回了脑子里面乱纷纷的思绪,抬头看向这个他上辈子其实没怎么接触过,但这辈子一直在他母妃身边的人,他的母妃有这样大的境遇不同,是不是因为这个人?

“小殿下还在这儿,白蓉在外面找您呢!”徐嬷嬷见到李俭,温和笑了笑,“小殿下还是先去洗漱,晚上早些休息吧!”

李俭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先看向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江画,恭敬道:“娘亲,我先去洗漱更衣,晚一些再来看你。”说完,他也不等她有什么回答,便蹬蹬跑了出去。

帐篷外面,白蓉果然已经等着了,他抿了抿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的方向,垂眸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跟着白蓉往旁边的帐篷走去。

帐篷中,徐嬷嬷也让人把热水之类的准备好,要给江画擦身。

受了伤躺在床上不能随便动弹,江画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便只闭着眼睛听着徐嬷嬷说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偶尔附和着“嗯”几声也就算是应答了。

“小殿下倒是乖巧,到这边来也不吵不闹的,听白蓉说他在宫里也吓坏了。”徐嬷嬷是从李俭开始说起的,“听白蓉说,云韶宫贵妃还特地派人去看望了小殿下。”顿了顿,她自己又叹了一声,“贵妃现在倒是算如愿以偿,听说宫务是暂时交到她手里,她想了这么多年,终于也算是一朝心想事成。”

江画听着这话,便想起来上辈子时候贵妃手握六宫权柄,是如何在后宫中翻云覆雨。

这辈子贵妃还会这么做吗?

她随便想了想,便只觉得贵妃不会如上辈子时候那么嚣张肆意,不过她应当也还是会推个人出来当做明面上的那枚棋子,就好像上辈子的她。

所以这次她会选谁?

这个问题便不用多想了,答案简直明显得不能更明显:那就是郑婕妤。

和上辈子时候进宫没多久就封丽妃不一样,郑婕妤如今都还只是个婕妤,还没有得宠,她不再是顺风顺水的宠妃,而成了要在宫中苦苦往上爬的小婕妤,所以她和贵妃简直是一拍即合,她想往上爬想要恩宠,贵妃想要一个明面上的棋子,她们彼此之间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默契地交换了对策。

不过郑婕妤这样企图心也很明显的人……贵妃真的能辖制住吗?

又或者她们之间不需要辖制,她们或者可以有一定的交换也说不定。

想这些事情总想得人昏昏欲睡,江画闭上眼睛,感觉到伤口烧灼一样的疼痛。

“吴王已经回宫去了。”徐嬷嬷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了伤口上的纱棉,又按照太医交代的那样观察了伤口情况,很谨慎地换了药膏,口里说着话试图分散江画的心思,“听说是圣上来的旨意,让吴王一人回去算什么税金之类的。”

“要打西戎?”江画问了一句。

“都这么说来着,但又听说其实没钱。”这些话都是随处可听到的,徐嬷嬷也就随口说一说,“但谁知道圣上到底怎么想呢?我们这位圣上向来是出其不意,谁也说不准。”

江画轻轻笑了一笑,倒是觉得这话有理——李章这人行事的确是难以琢磨,不过他自然有他的考量,既然猜也猜不到,还不如静观其变。

“不过方才奴婢过去给太子送晚膳,见着太子殿下那边好几个东宫的人都在。”这话徐嬷嬷便说得谨慎了许多,“圣上这么看重吴王殿下,会不会……?”

“不会。”江画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后面的话别说了,“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人。”

这么多年下来,她对太子李傃还是了解的——他像皇后,不仅仅是相貌上的相似,更多的是性格和处事上面,尽管他从小就被李章立了太子,在东宫长大,但行为处事上面并不像李章。

他像皇后,最像的地方便是他豁达——不仅仅是装出来的豁达,而是他真的明白,所以通透还宽和,就好像当初皇后在后宫中对待所有的妃嫔那样,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所以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好,不偏不倚,甚至面面俱到让人无可指摘。

在她眼里,太子是和皇后一模一样的人。

无论李章任用谁,重用谁,重用的是楚王也好,吴王也好,甚至是宗室里面某个亲王世子也罢,他都很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和应当做的事,他会为所有人考虑,当然不会有别的什么难以明说的兄弟阋墙之类的事情。

只是——皇后多年的宽和容忍,最后结果是心力交瘁英年早逝,太子会怎样呢?

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伤口换了药,又喝了一小碗苦黑的药汁,夜色降临了,她闭着眼睛养神。

秋狝这块地方原本就是皇家的猎场,四周空旷开阔,她能听到风吹过时候树叶花草细碎的声音,还能听到远处有鸟叫虫鸣,似乎吵闹喧嚣,又安静悠远。

宫外和宫中,虽然仅仅只是换了个地方,哪怕身份都还没有转变,感受就已经这样不同。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自己将来会有的出宫的那天。

宫中,吴王李傕对着眼前摆了一桌子的账本瞪眼。

“父皇就让你们直接把这个送来了?”李傕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有户部的人吗?户部的什么尚书侍郎郎中,不管什么,叫几个进宫来,这个让我怎么看?”

一旁内侍忙讨好地笑道:“殿下别急,奴婢这就让人传他们过来,他们就在外面候着呢!”

有这么一说,李傕倒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地往干宁宫正殿那边看了一眼:“父皇呢?怎么大臣们都还在,父皇倒是没见着?”

这问题没人回答,内侍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地站着。

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李傕挥了挥手也没追问,只道:“去把户部那些人请进来,要算这些,我一个人算不来的。”

内侍应下来,急忙去到外间,请了户部尚书等人进来。

一夜灯火通明,等到天际发白时候,总算是算出了个大概,李傕看了看最后那数额,又心算了一下明年如若风调雨顺又不加税能收多少税金,忍不住拍了拍户部尚书的肩膀:“老大人快写折子吧,我就不联名了。”

“这可不行。”户部尚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联名的要求,“殿下陪着臣等辛苦了一晚上,怎么能不联名?”

“这个不联名。”李傕笑着摇了摇头,“另外还有一封可以联名,之前你们就在吵闹要改税法,准备上折子改税法,我和你们联名,替你们挨骂,怎么样?”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随手写了个字条交给了身边的内侍小吴,“去给太子殿下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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