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挪开，那条手臂又锲而不舍的追过来。
再看戴上眼镜低头书写的人浑然不觉。
芽芽看了一会，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火车外头小风一吹，迷迷糊糊打盹，什么时候挨到了车窗，哐哐撞了两声都没醒。
不疼？
李敬修无声笑了笑，用手腕跟手臂枕着芽芽的头，瞧见人有要转醒的意思，另一只手轻柔而有节奏拍了拍。
等人睡沉了些又倒了杯热水纳凉，这才继续捧起资料来看。
车上闹，芽芽睡了一会就幽幽转醒。
李敬修收回手臂时表情一滞，略微活动后把茶杯推过去，“天气热要多补水。”
芽芽拗不过他，喝了几口水，迷迷瞪瞪的失神了一会才有精神，凑过去看李敬修桌边的书，指着书上图片里的密花香薷问:“地质学也学中草药？”
密花香薷，土话也叫臭兰香，咳嗽草。
在中医上内治中暑感冒外治痈疽脓疮，田阿婆那本病历本里就有，拿咳嗽草加一斤的水煎个半小时，然后擦洗冻疮，一般情况的一个星期就好，复发的半个月有效果。
李敬修正请乘务员给他们那一桌加水，所以芽芽也没期待人听见。
“野外找矿也有很多标志，植物也能来找矿，这个不是密花香薷，是海州香薷，也叫铜草，可以用来指示铜矿。”
李敬修把水壶放好，捡起芽芽刚才的话题。
“还有金草用来找金，古代人找矿就说过‘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姜，下有铜锡，山上如果有宝玉，那么木旁枝皆下垂。
意思就是如果地下有这些矿，地表就常常会有响应的植物存在，有时候利用这些植物就可以知道地底下有什么矿。”
芽芽听得颇有趣味，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图，铜草跟能治疗冻疮的咳嗽草确实只是相似。
李敬修也去看芽芽在看什么。
芽芽抽出笔记本里的书签，她在看一些很有意思的案例。
田老婆子以前就是本地的土大夫，赤脚医生，什么类型的病症都会看一些，其中也不乏看些眼病。
芽芽发现田老婆子给人治疗青光眼和白内障的最后一个步骤都是拿新鲜的公鸡冠放到丙酮里泡一天一夜，等公鸡冠变硬了以后研磨成粉末给患者敷上，这几乎成了田老婆子治疗眼疾的秘方。
李敬修听着倒也觉得神奇，感慨说:“要不是听你说，我都不知道公鸡冠还能治疗眼病”
芽芽立刻开启了互捧模式，“要不是你们家，我现在可能当不了医生呢。”
李敬修压低了音量，“要不是遇到你，我不会那么早处对象”
芽芽赶紧跟上:“要不是遇到我，说不定你婚都结了好几回了。”
热烈的气氛戛然而止。
李敬修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会聊天吗？’
坐他们对面，正盯着孙子赶作业的老奶奶已经注意两人许久了。
好不容易见两人不聊了，连忙教育孙子说:“看看人家哥哥姐姐，上班了都没有松懈，坐个火车还讨论工作，精进自己，看看你连作业都没有完成。”
小孙子玩了一个暑假，补作业本来就补得欲仙欲死，被亲奶奶话一激都快哭了，“上班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以后长大还怎么上班啊.....”
半个车厢的人:“.....”
芽芽默默跟李敬修默默的和起了书本，为了孩子有个幸福的童年，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了。
这是中转，还得换乘。
换乘后就是直达，所以买的卧铺。
铁轨两侧没有铁丝网，也很少有涵洞，好多人都是从铁轨上直接走来走去，还有好多人家的小孩子躺在行李架子上，综合再三芽芽选了上头的卧铺，把家里给收拾的两条白色浴巾被搭起来避光。
那一晚睡得倒是很好，隔天起来下去找李敬修玩，让人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李敬修抬起下巴冷冷朝隔壁下边卧铺的壮汉一抬。
这货昨天无数次的抬头瞧着芽芽的方向，一整夜了几乎没怎么睡，他盯着人了。
一米八几的壮汉也松了口气，问芽芽:“小姑娘，没事你挂什么白帘子，远远看跟有谁去了一样，吓了我一晚”
芽芽:“......”
京都今年还没宣布入秋，但小四合院里的枸杞花头一次开花了，枸杞的花不大，淡紫色，果期大概是十月，十一月左右。
芽芽在院门看了会探出枝丫的枸杞花，就听见大黄在叫，一推开门薛爱莲已经汲着脱鞋小步快走而来。
老狗一般不叫，喊的话她就知道芽芽回来了。
薛爱莲抱住芽芽，笑出细细的鱼尾纹，又提着芽芽的行李快步朝屋里走去。
“知道你大概这几天回来，屋子早就整理好了。”
屋里确实收拾得很妥当，书架上挂了个茉莉花环，花瓣稍显谢了，但空气余香还在。
“上荷花市场时瞧见，顺带买了两串回来。”薛爱莲笑意吟吟的挨着芽芽坐在床沿上。
芽芽眼睛尖发现屋里多了个躺椅。
故意不说等她发现的薛爱莲呵呵一笑，道也是荷花市场买的货，大早上她跟大黄散步时瞧见时就想买，还请了一个学生帮忙抬回来呢。
这年头老师评职称主要看课时。
如今薛爱莲读出了博士，再加今年上课的学时够了，再刚在学校评上了教授，生活平静富余，芽芽不在时每日过得如同一日，芽芽回来后家里就热闹了。
她好奇的看着芽芽先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袋晒干的香菇。
香菇不多，毕竟才刚到季节，老家山里第一批能找到的香菇，几乎都让蒋文英寻了来，烘干给闺女带上了。
薛爱莲捻着一颗香菇闻了闻，味道倒是比本地市场买的香。
今年也能再京都本地市场买到人工培育的香菇，也不便宜，半斤就要一块钱。
芽芽东西都没掏完，眼睛又发现院子里多了好几盆花，又冲出去看花了。
薛爱莲满眼宠溺的瞧着人四处蹦跶，拉开衣柜给芽芽找衣服，让人洗澡去，随后挑着菜篮子，拎着饭盒打算去一趟荷花市场买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