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早饭就爱吃一些暖胃的。
巴掌大的小店，老板是南方人，做伊府面有一套，鸡蛋和出来的面条晒干盘成蚊香，再放到温油里炸成金黄色的半成品。
今儿这家三鲜伊府面做得十分地道，半成品的伊府面蒸软了以后加油去炒，浇头里的敷料是清晨买回来最鲜的小河虾。
于主任刚夹起一筷伊府面就碰见恰好走进店门里吃早饭的同事。
没地儿了，人只好温吞的在上级面前坐下，掐了个笑想了个话题，“主任，这几天京都医院那姓聂的医生，除了忙自个医院的活，到咱们医院跑得还挺勤，从昨天到今天，统共做了七台了....小姑娘也是能耐，咱们医院老手亲自上台一天最多也就做八台骨科手术。”
那些一天能做上十几台手术的主任医生大多都是只主刀一台手术里最核心，最难的部分，剩下的由一助以及二助完成。
瞧着没问题，主任医生就去赶下一场了，有的患者麻醉前没见着主刀，麻醉后也没见着主刀就是这么一回事。
否则一台手术快的两三个小时，慢的七八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正常人都遭不住。
像聂芽芽这样既忙原单位的手术，再加上运动医学中心的七台，能保持高度集中已经很不错了。
“剩下三台全安排在今天？”
“咱们的人已经累趴下了，听说聂医生跟原单位沟通，自个又叫了一批人。”
于主任想到刚才落座的时候经过的几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
那几个都是京都医院的临床医生。
骨科现在就四十多张病床，类似过年，通常在加个四十来张，迟一两天就可能没有床位了。
现在花国医生少，病人多，病床少，收治的极限并不是病源，而是病床数。
临床医生刚脱离了实习医生，正是需要大量手术积累经验的时候。
当谭昌明表示自愿到专科医院帮扶一名同事的时候报名的人还真不少。
现在花国上下都穷，不单单是医疗单位，而且进修期间一般还扣发奖金，医生不往外去进修，病床数又固定着难以大量增加。
骨干医生急缺，基层医生又难以有手术的机会，这也是自相矛盾的僵局。
芽芽做完今天第一胎手术的时候临床医去通知下一位病人。
人回来迟了，理由也挺无奈。
“聂医生，最后一台的病人跟病人家属情绪挺激动，说昨天说过了，今儿要做第一台手术。”
芽芽问了下患者的名字，扫了眼手术患者的情况，道：“没分配错，总有个第一台，总有个最后一台。
第一台有什么好的，不能吃早饭，空着肚七点多进手术室，而医生都是九点多开刀，中间两个小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手术室里，男的还好，姑娘家自个呆手术室里多害怕。
最后一台手术就没有这种烦恼，等待的时间是久点，但早上起来可以吃个早饭，慢悠悠的在病房散步等待手术。第一台进手术室都是患者等医生，最后一台手术都是医生等患者，多好啊。”
住院医寻思也不用润色加工了，就这么跟患者家属说吧。
也不是诓人，做手术安排在第几台不是经过医生个人的喜好来安排的。
手术前一天，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就得根据隔天手术量决定启用多少手术室，还得给每个手术室分配麻醉医生，巡回护士，器械护士，也就是启用了多少个手术室就有多少个第一台。
手术也分为平诊和急诊，像芽芽在的急诊科有专用的手术室，所以平时不参与平诊手术安排。
至于平诊，都是按照患者病情的轻重，手术切口的等级来排序。
手术复杂，时间长，病情重，预后差的就会把手术往前排一点，小孩或者老年人，年纪太小或者太大，也优先考虑排在第一台。
再者手术切口的类别和手术时的无菌要求也有规定，医生会按照手术切口的情况，一般先做无菌的切口，再做污染的切口，最后做感染的切口。
类似芽芽今儿做的手术，第一台是关节置换手术，第二台是个年纪比较大的患者做的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第三台就是成人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病人有丙肝，所以排到了最后。
到别的医院做手术就相当于上门做客，吃完寒暄完就能回去了。
芽芽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才走出了运动医学研究所的大门。
隔壁就是一家机关幼儿园，门口蹲着个小姑娘，老师正在门卫室打电话。
“姐姐，我等妈妈来接我”小姑娘捧着脸蛋好奇的瞅着芽芽。
芽芽看着初夏朦胧的夜色，叹了口气，“我也是在等家长接啊”
门卫是个老奶奶，提着保温盒饭走过来，招呼小姑娘进门卫室里先吃饭。
小姑娘还挺仗义，指着芽芽：“姐姐也等家长接”
芽芽忙跟人解释了一通，还是被硬拉着进了屋里。
饭菜不多，估摸着是一个人的份匀出去些。
芽芽没好意思抢吃，意思意思几口也就完事了。
这时候正是饭点，街上没人，把车骑得飞快的聂超勇差点错过了幼儿园门口的幺妹。
后头一个骑着女士单车的女人穿着漂亮的裙子，带着个淡雅的妆容施施然的停下，喊了声兮兮以后，满怀歉意的对老师说：“今儿遇到点事儿比较紧急，没来得及接孩子”
小老师挺客气，寒暄了几句后目送母女两离开。
前头母女两没有带手电筒，后头聂超勇兄妹两就没有炒车，芽芽举着手电筒顺道照亮前方的路。
坐后座儿童藤椅的小姑娘要么就频频回头看芽芽，要么就疯狂的追问亲妈今天发生了什么紧急事。
女人拗不过孩子，说“我去见周公了”
小姑娘不死心，疯狂问周公是谁，她认不认识。
跟后头的老聂家兄妹两翘起耳朵听当妈的疯狂忽悠亲闺女，这当妈的妥妥就是睡过头忘记接孩子了。
拐弯的时候，女人特意侧头对他们笑了笑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