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纨绔儿子(十四)三更合一……

邵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问道:“什么别人?”

“别的学徒。”邵嘉善说道。

他在接受系统学习之前,确实感觉学得十分吃力,如今有了这样一套非常系统教材, 邵嘉善觉得轻松不少。

虽然要学习东西依旧很多, 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琐碎, 如今学起来,有非常明确进度,以及能看得到未来的目标。

邵嘉善在自己获得方便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其他人, 他觉得这样好方法,适合推广给别的学徒。

邵瑜明白他意思之后, 心底多了几分开心, 邵嘉善能够想到这一点,那说明他如今真开始动脑子思考。

一个人,若是始终不动脑子, 那也跟半废差不多,而一旦开动脑筋,即便是顽石也有开窍那一天。

“可以。”邵瑜点头。

邵嘉善嘴角弯了起来。

邵瑜接着说道:“这些还不够完善, 你要是愿意,可以在学习过程中再度进行梳理。”

邵嘉善闻言却微微愣住,又问道:“我可以对父亲编写东西, 做出改动?”

邵瑜点头。

邵嘉善不懂那么多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听到邵瑜这么说, 一想到可以和父亲一起做同一件事,他反而更有动力了。

邵嘉善如今还是每天上午自主学习,下午跟着邵瑜,傍晚一起义诊, 因为有新教材,又是全年无休学习与实践,因而他进度很快。

等到邵瑜三年任满的时候,邵嘉善已经能治一些小病。

而邵嘉良也要开始考试,两个儿子学业都是邵瑜亲自盯着,虽然两人的学习内容不同,邵瑜都进行了调整。

原本三年前邵嘉良就可以下场考试,邵瑜拦住了他,小儿子虽然学得很好,那时候在邵瑜看来,却只是死读书,实际上没有太多生活经验。

如今跟在邵瑜身边,其实是等同于帮衙门做了三年事,邵嘉良本就是个聪明人,三年实践,足够他逐渐成长起来。

小韩氏用三年,教出了自己第一批学生,这些学生只有小部分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绝大部分都是平民家的姑娘。

小韩氏将自己会都教给她们,剩下该自己去领悟实践。

岭南民风开放,因而并没有特别重男女之防,这第一批学生结业时候,小韩氏想到这个班还是邵瑜提议建成,如今便特意请了邵瑜过来做结业讲话。

邵瑜没有拒绝,他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就开始讲话。

邵瑜谈内容也非常简单,只是说起自己劝说小韩氏开班的初衷。

“不是为了给夫人找个事打发时间,而是希望她一身本事不要埋没在后宅,传出去,才能帮助别人。”

邵瑜如此说道。

小韩氏听了心下一涩,她在京城时做事无法无天,连累得丈夫被贬官,到了这个地方后,是丈夫看出她心焦虑,帮她安排了这个教学班。

在京中时,她内心无时无刻不想着掠夺,掠夺财富,掠夺资源,掠夺那些并不属于她东西,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到头来,随着丈夫上交家财而成为一场空。

在清宁县时,她不再是一个掠夺者,而是变成了一个老师,在教学过程中,她反倒察觉到更多快乐,她意识到,自己不再只是邵瑜夫人、儿女们的母亲,她如今是她自己。

她也可以有自己事情去做,而不是成日围绕着丈夫儿女去算计、去筹谋,她看见了自己天地。

邵瑜此时已经说道:“你们来这初衷,许是因为这是县令夫人的产业,家里长辈们『逼』迫你们来的。”

“许你们还会觉得,趁着出嫁前,在闺阁中应该过些轻快日子,学习实在太苦了。”

底下姑娘们听了这话,有低下了头,因为她们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家当好好千金小姐不好吗?非要跑到这来,跟着一群不认识姑娘一起学习什么针法技巧。

出身大户的小姐们,出嫁时会有丰厚陪嫁,会有乖巧的奴仆,因而这些针线活可能都很难让她们亲自动手。

小韩氏教学态度一直很好,这氛围也很好,渐渐,她们忘了自己来这初衷是为了小韩氏,而是度过了三年非常不一样的时光。

邵瑜说道:“这样辛苦,学来的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却是也许有用,许一辈子都用不上。”

“甚至这个课堂,可能也随着夫人离去,而无限期停课。”

邵瑜任期已满,老皇帝诏他回京,此番定然又是携家带口而归,小韩氏离开,这个班自然会因为无人主持而停课。

底下姑娘们听到这话,脸上大多流『露』出不舍之『色』。

邵瑜继续说道:“这学到的技能,就像是你们人生最后一道保障,有了自己一技之长,日后无论经历什么,不要自暴自弃,要记得自己还有这一股力量。”

底下姑娘们此时还太年轻,家境优越压根不明白邵瑜话,而家境普通姑娘们,已经开始靠着从这学到的技法补贴家用,倒是还能理解一。

而多年以后,这一批姑娘中大多数都已经结婚生子,甚至已经开始经历人生大起大落,她们回想起邵瑜今天说话,方才彻底明悟。

等到邵瑜讲话结束,小韩氏又上去说了几句,她又拿出自己精心准备帕子。

一共有三十个姑娘,她就准备了三十个帕子,每一个帕子上都绣着同样的花『色』,又配了一行字:清宁苏绣学院第一期结业学子xxx。

每个姑娘名字都在上面,没有大名就绣了小名,至少每个人都不是某某氏,而是有着自己名字。

姑娘们拿到这帕子,眼眶都湿了,还有人拉着小韩氏手,说道:“夫人,我真不舍得您走。”

小韩氏不舍得姑娘们,只是全家人都要回去了,她留在这反倒会显得孤单。

相比较离开,她其实更加不舍得这个课堂。

一开始她不愿意教,渐渐,这却凝聚了她太多心血,一想到随着她的离开而结束,她就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姑娘们此时也是这般,既不舍小韩氏,不舍得这个课堂。

邵瑜忽然说道:“你还忘了这个。”

小韩氏接过邵瑜递过来的手帕。

那是和给姑娘们一样的帕子,底下一行字却没有绣上去。

邵瑜说道:“第一任学院院长,该有自己名字。”

立马有姑娘自告奋勇说道:“夫人,我来帮您绣。”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我们也可以绣。”

邵瑜说道:“那就每人都绣几针。”

一群人一起,很快就绣出来一行字,姑娘们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江县尉大女儿江蓉蓉站了出来,问道:“夫人,您的闺名?”

小韩氏一怔,很快还是说道:“韵诗。”

很快那方帕子就绣好了,小韩氏看着底下那一行字,眼眶微湿。

江蓉蓉又将自己绣好一副牡丹图拿了出来,说道:“夫人,您教了我很多,我不知道送您什么,这个就留给您做纪念。”

其他姑娘们也显然早有准备,她们给小韩氏准备临别礼物,全都都是绣品。

这些绣品都不是一两天能够准备好的,邵瑜在任期内表现,有人都有目共睹,因而姑娘们也知道,邵瑜在这待不长久,因而早早就开始给小韩氏准备礼物。

小韩氏看着这一堆准备精心礼物,明显凝聚了姑娘们满满的心意,鼻子忍不住一酸。

姑娘们也想到这样的课堂,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

邵瑜在一旁,轻声说道:“夫人要走,又不等同于这没了。”

众人闻言一愣。

很快就有姑娘弱弱道:“可我们没有老师了。”

“现成老师很多。”邵瑜说道。

有人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邵瑜说道:“当了三年学生,难道什么都没学会吗?”

“我……我们吗?”姑娘们有些不自信发问。

邵瑜点点头。

“我们技法浅薄,哪里比得上夫人。”

邵瑜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苏绣的技法,夫人会都教过了,剩下就是靠着你们的领悟,她是如此教你们的,你们也可以如此教后来者。”

姑娘们听了,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江蓉蓉。

江蓉蓉是所有姑娘公认,学得最好的那一个,因而她们觉得如果要推选一个人当新的院长,那就是江蓉蓉。

面对众望归,江蓉蓉没有胆怯,她在斟酌一番后,接下了这个担子。

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她们原本上课的地方是在邵家,后来衙门里后院修整好了之后,邵家没搬进去,而是将那里用来给小韩氏上课。

如今邵瑜任期满了,即将调回京城,新的县令到来,这县衙后院可能也待不得了,那即便有了新院长,因为没有场地,依旧要面临停课的局面。

小韩氏不希望自己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她的目光落在这个课堂,自己拿来教学用的那扇屏风。

屏风上绣着层层叠叠牡丹花,颜『色』绚丽,似是要从布上盛开出来一般。

“我不带走它。”

“夫人?”姑娘们万分惊诧,她们显然也很清楚,这幅绣品对于小韩氏重要『性』。

小韩氏说道:“将它卖了,换一笔钱,置办一个宅子当学院。”

这幅绣品是小韩氏最得意的作品,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姑娘们立马劝她不要如此。

邵瑜却说道:“夫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你们就不必再劝。”

姑娘们还是有些伤心。

邵瑜又说道:“既然学院要教给姑娘们,那也让她们有点参与感。”

小韩氏不解其意,邵瑜目光落在姑娘们送给小韩氏那堆绣品上,小韩氏立马明白了。

“你们可舍得卖了它们?”小韩氏询问道。

姑娘们本就将这些绣品作为礼物送给小韩氏,此时要建新学院,小韩氏连自己最钟爱的作品都卖了,她们又怎会不舍得。

有了这一大堆绣品,倒是不必再担心新学院了。

原本是结业典礼,本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小韩氏即将远离的不舍中,此时邵瑜引着她们开始讨论新学院的事情。

一群姑娘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很快就将新学院的框架搭了起来。

新学院院长有了,却不能所有事都是江蓉蓉一人大包大揽,每个人都揽了一些活,擅长管账的就去做财物,擅长刺绣就去做老师。

邵瑜又说道:“既然是办学,不用只拘泥于一样,读书写字、管家理事,甚至谁会武,都可以开一堂防身课。”

邵瑜帮着她们发散思维,她们思想立马不再拘泥于苏绣,甚至不再拘泥于这些人身上。

“我外公是镖师,我娘会武,她可以来教我们如何防身。”有个姑娘建议道。

“我娘擅长蜀绣。”立马又有姑娘说道。

如此七嘴八舌,又开了不少课,拉了不少人进来。

姑娘们如今不用担心老师了,至于学生,附近很多姑娘都想来这个班上课,只是碍于小韩氏精力有限,一直没有接受太多人,因而压根不愁学生。

至于家里长辈,男『性』长辈有些反对,女『性』长辈们却都很羡慕小韩氏,此时又有邵瑜背书,要给姑娘们写一份正经的委任书,因而不怕家里人反对。

若邵瑜继续贬官,那这委任书自然毫无用处,邵瑜此番回京高升,有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跟邵瑜唱反调。

况且如今在邵瑜改造下,清宁县也不是当初那个清宁县了。

邵家来的时候轻车简行,走得时候依旧没有带走太多东西。

在清宁县置办大件家具,全部没有带走,学院用得上优先送给学院,学院用不上,分给了街坊四邻。

来的时候邵家人都是不情不愿,走的时候,他们倒是万分不舍起来。

三个孩子都是神『色』恹恹,毕竟他们在这还教了不少好朋友,唯有阿黑,脸上既有对家乡的不舍,有对京城的向往。

阿黑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多年前就得了大脖子病,邵瑜帮她治好了病,此番她跟着儿子一起进京。

神石寨苦心寻找的神石,在乌县丞出事后,被邵瑜在乌家老宅找了出来,他本以为那石头有何奇异之处,实际上不过是石头碘含量比较高。

神石寨人原本还不想下山,随着阿黑下山后,每次回家,都会不断跟寨子人描述山下美好。

久而久之,宅子年轻人们,心跟着野了起来。

老族长倒是一心固守深山,却架不住他们的哀求,最后寨子虽然没有全部下山,大部分年轻人都下山来,在邵瑜帮助下,在山下安家。

这三年里,清宁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破旧满是青苔城墙,如今已经焕然一新,街道上再无半点杂『乱』,定期有人规整,看起来干净整洁,凡来过清宁县的人,无不感叹清宁发生巨大改变。

三年来,清宁境内每一条河流,邵瑜都曾经去过,更改河道,铺路修桥,邵瑜工作重点,永远是这些基础设施。

城中新设了公告牌,每有政令,便会在公告牌上公告,又专门请了识字之人在公告牌下,对不识字老百姓进行解释。

从前就算收税,都是杂『乱』不堪,如今税收政令在公告牌上写得一清楚,很少再出现那种靠着消息不通而『乱』收税情况。

税收是朝廷的政令,邵瑜无力更改,他只能尽力帮助老百姓们多找进项,让他们在一个十分公平情况下交税。

清宁县虽然是小县,是物产还算丰厚,只是岭南多山多瘴气,因而面的物产很难运送出去,邵瑜以清宁县衙背书,建了一只专业商队,专门往来运送物资。

山里水果,源源不断往外面卖,当即卖不完水果,邵瑜组织建了水果制品厂,将卖不出去做成果脯果干,销往各地。

邵瑜又组建了各式各样种植基地,将种植技术,无偿教给老百姓们,即便是邻县赶来学习百姓,邵瑜没有敝帚自珍,全都耐心教授。

邵瑜任期满的时候,建在城外各类制品厂、种植基地,已经能提供近千就业岗位。

清宁县的百姓,如今家家户户门前种不是花,而是『药』材,屋后也专门弄了小屋养菌菇。

清宁县的女人们,大多能挺直了腰杆子说话,毕竟如今能做事多了,她们是干活主力军,和男人一样往家里拿钱。

女人们和男人一样外出,经常聚在一起,自然免不了家长里短,谁带着伤出门,都是一目了然。

原本带着伤的还想忍着,女人堆总有几个脾气暴躁,且她们聚在一起,比从前更加团结,有同类帮忙出头,没几个人真想当受气包。

这般闹了几次后,邵瑜出面调停过,女人们出乎意料团结,加上邵瑜旗帜鲜明的态度,哪怕是再暴躁男人,不敢再随便对老婆动手,整个清宁县的风气倒是一清。

原本没有人觉得邵瑜能改变什么,就连从前江县尉,如今江县丞,觉得邵瑜扳倒乌县丞,已经是了不得政绩,邵瑜后面做一切,却让他越发惊讶。

邵瑜改变了清宁县,而清宁县又改变了整个岭南,清宁县从岭南一个平平无奇小县城,变成了岭南现在最富庶的县城,其他各县城纷纷向清宁县学习。

即便学不到精华,只是学一个皮『毛』,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能增加一份收入。

一时间,整个岭南都在学清宁县。

邵瑜一家此时离开,几乎全程百姓都出来相送,由一位德高望重老者,亲自将万民伞送到邵瑜手,每个老百姓手都拿着瓜果蔬菜,他们都是诚心送这些给邵瑜。

他们不仅感激邵瑜带给清宁县的改变,其中很多人也被邵瑜无偿诊治过,甚至可以说邵瑜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邵瑜目光,在所有送行百姓脸上都转了一圈,在看到魏苒站在人群里,身旁站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魏苒收养的孤儿。

当初魏元被关押后,邵瑜便将魏家原本的财产都判还给魏苒,魏苒振作起来,解除身上毒素后,没有找到真正的嘉怡族后人,便转而开始积德行善,她没有再嫁,已经收养了数十个无家可归孩子。

邵瑜朝着她轻轻点头,魏苒远远朝他行了一礼。

不知是谁开头,百姓们纷纷跪了下来,求着邵瑜接他们手东西。

邵瑜只接了万民伞,其他东西都没有接,邵瑜催促他们起身,他们也不愿意。

邵瑜不想看他们一直跪着,不希望有人一直被离愁别绪笼罩,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一直到邵瑜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时,老百姓们都还在原地。

清宁原本无人问津,经过邵瑜发展之后,已经变成一块人人争抢的肥肉。

可邵瑜好不容易将这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怕外人过来指手画脚,老皇帝接受了邵瑜提议,提拔江县丞作为新的清宁县令。

江县丞这个人虽然开拓不足,胜在守成有余,而他因为是举人出身,因而若是没有太大意外,他仕途终点就是县令。

如今清宁县,便是个意外,若是他能将清宁状况维持下去,他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邵瑜马车行到中途,忽然被人拦住。

满脸伤疤的阿虎,带着已经治好眼睛妻子,正在路边等着邵瑜马车。

“大人,阿虎从前承诺过,只要您能治好我娘子眼睛,我就当牛做马的报答您。”阿虎说道。

他妻子眼睛早就被邵瑜治好了,阿虎也去找了邵瑜。

当时邵瑜并不缺下人,便转而将他安排进清宁往外运送物资商队。

阿虎功夫不错,在商队表现突出,很快

就受到重用,立了几次功后,如今已经能单独领队了。

商队如今老大很重用他,甚至有打算让他接班的意思。

“你执意要跟着我走?”邵瑜问道。

阿虎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我说了要给大人当牛做马,我就要一直跟着大人。”

“你舍得放弃商队经营的一切?舍得带着妻子背井离乡?”邵瑜问道。

阿虎若是留在家乡,又有一份前途大好工作,其实比跟着邵瑜,去京城面对未知的一切,要安稳得多。

“不舍得,我既然承诺了,就必须做到。”阿虎虽然不舍,态度却十分坚决。

一旁他妻子,一直温柔支持着丈夫。

邵瑜终是点头。

马车继续前行,在下一个驿站,方烨带着家人在那里等着邵瑜。

邵瑜要进京任职,方烨也高升回京,两家约好了要结伴同行。

这三年都在岭南,两家来往很多,两家孩子十分熟悉。

邵嘉善一见方家大小姐,就有些紧张。

而大小姐一见他,跟着脸红起来。

邵嘉善原本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家里要给他定下方家大小姐方语柔后,他便变成这样了。

两人如今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都是在谈婚论嫁偏大的年纪了,两家长辈却一直默契没有提他们的婚事。

方烨原本着急,邵瑜劝他,女子十八成婚,生养子女更容易长成,方烨又想到自己原本是有个长子,只是当时妻子年纪不大,以没保住,便信了邵瑜这番话。

两个孩子每次相见模样,两家长辈都看在眼里,因而默认了婚事,只等到了年纪再问最后一遍,如今到了时候。

邵嘉善一听邵瑜问话,便立马脸颊通红,吭哧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愿意,那我回绝了。”邵瑜故意逗他。

一旁小韩氏止不住偷笑。

邵嘉善一着急,立马说道:“愿意,我愿意的。”

邵瑜笑了起来,说道:“男孩子就改主动一点,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别别扭扭的,不怕看好的姑娘被人抢了。”

邵嘉善赶忙问道:“抢?谁要抢?”

“你要是再这样,那真要被人抢了。”邵瑜说道。

邵嘉善满眼焦急。

邵瑜说道:“两家虽然打算结亲,你若是表现不好,定了亲事可以退,甚至成了亲都还有可能和离,知道吗”

邵嘉善立马说道:“语柔妹妹要是跟我成亲,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方语柔温柔美丽,邵嘉善自然喜欢。

“不要光耍嘴皮子,别忘了行动。”邵瑜说道。

邵嘉善立马询问起来。

邵瑜指点一番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后,又轻描淡写说道:“你方叔父至今无子,语柔又是长女,我和他都想着,你们日后成亲了,让一个儿子随方姓。”

邵嘉善闻言愣了一瞬间,很快就说道:“是要过继吗?孩子到时候跟在谁身边,要跟着方叔父和方婶婶吗?”

邵嘉善自己生而失母,因而他不希望自己孩子刚出生就远离爹娘,故而如此问道。

“孩子还是你们的孩子,只是随语柔姓,依旧还要跟着爹娘,怎么,你难道不愿意?”邵瑜问道。

邵嘉善赶忙摇头,说道:“就算只有一个儿子,跟着她家姓都可以,反正我家还有弟弟呢。”

邵瑜怕他以后会因为这事心有想法,便说道:“孩子无论跟谁姓,就算跟你娘姓韩,那也是你孩子,血缘关系,不会因为姓氏而改变。”

邵嘉善点点头。

邵瑜见他似乎真没什么心理负担,便放下心来。

邵嘉善愿意,方语柔没有不情愿,两家便只等到了京城,到时邵瑜会请人上门提亲。

从提亲到正式成婚,筹办花费一年时间,到了那时,方语柔十八了。

邵嘉善得了邵瑜提点,一路上都十分积极主动,遇到什么有趣的好吃,总想着给方语柔送一份。

在两边家长的默许之下,两人有了不少接触机会,因而到达京城之时,两人感情已经突飞猛进。

与方府马车分别时,邵嘉善还满脸都是恋恋不舍,邵瑜推了这傻孩子一把,他才收回痴望马车眼神。

邵家从前宅子没了,如今进京住,是大韩氏陪嫁一套宅子。

这宅子严格来说,已经算是邵嘉善私产,邵嘉善又快要成亲了,因而不能一直住在这,邵瑜只想着等安定下来,再找个新的住处搬出去。

邵瑜抵达京城第日,便开始递折子进宫。

宫里老皇帝如今身子差了不少,心中始终记挂着储君之事,便也一直盼着见邵瑜。

君臣阔别三年,再相见,邵瑜只觉得皇帝似乎老了不少。

“爱卿倒是越发年轻了。”老皇帝见了邵瑜如今神采奕奕模样,忍不住感慨道。

原身多年积劳,再加上长期忧虑,身体上有问题,全都显在脸上,而离京之后,邵瑜用心调养,再加上他不是原身,以心情一直很好。

久而久之,邵瑜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邵瑜将从清宁县带回来的特产呈给皇帝,说道:“此物是清宁县境内独有一种菌菇,服之可延年益寿。”

老皇帝闻言,眼皮子抬了抬,多看了那菌菇一眼,说道:“爱卿有心了。”

邵瑜接着说道:“三年前,臣的身体不好,感觉每日浑身各处都十分不适。”

老皇帝如今身体不好,总觉得自己没有几天好活,是个人都想继续活下去,因而听邵瑜提起养生之事,他立马也打起精神来。

“当时太医也看不出来什么确切『毛』病,只让臣平日里多活动身,又多放宽心。”

老皇帝听了一声叹息,他不是邵瑜,身在他这个位置,又是哪里能多放宽心。

邵瑜没有撒谎,原身确实被太医这样说过。

只不过太医的这番话,就是一套固定话术,对谁都可以说。

“后来,臣每日便早起散步,一开始是一刻钟,而后变成半个时辰,如今每天早起要走一个时辰。”

“臣一开始不能宽心,后来就想着,如果立时死了,臣会『操』心什么事没有做。”

老皇帝立马问道:“那爱卿最后悔什么?”

邵瑜不好意思笑了笑,十分坦然的说道:“说来惭愧,臣当时扪心自问,最『操』心居然不是国家大事,而是臣那个不争气长子。”

老皇帝听了不生气,说道:“为父母者,自是如此。”

他仔细回想起来,又问道:“你那长子,听说不太出息?”

老皇帝说得隐晦,实际上邵嘉善当时就是个京中人都知道纨绔。

邵瑜点头,说道:“臣那长子,当时十分不成器,成日招猫逗狗,一事无成,臣不担心其他孩子,他们都是乖巧懂事,只有这个长子,臣怕他日后连饭都吃不上。”

老皇帝好奇问道:“以你是怎么做?”

“臣便让他,陪着臣每日散步。”

“只是散步?”老皇帝还以为邵瑜要打一顿呢,顿时觉得有些失望。

邵瑜说道:“臣从前总觉得这孩子不懂事,才会成个纨绔,那时候每天让他陪着散步,父子俩还能心平气和说说话。”

“臣这才发现,这孩子虽然纨绔,他心地善良,甚至愿意替父母顶罪。”

老皇帝听了,微微一愣,又细问几句。

待得知当时的情形后,老皇帝忍不住感慨道:“爱卿家风纯正,因而个个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邵瑜说道:“陛下,孩子都是好孩子,只要正确引导,哪怕是纨绔能成才。”

“成才?”老皇帝忍不住问道。

邵瑜笑容里带着几分自豪,说道:“那孩子从前不学无术,后来看我身体不好,便立志学医,这三年来,寒暑不辍,如今回京,臣准备让他参与太医院半个月后的考核。”

“他才学了三年,就这般有信心?”老皇帝问道。

太医院考核十分严格,老皇帝诧异于邵瑜父子信心。

“今年不行,明年再来,他只要一直考下去,总能考上。”邵瑜说道。

老皇帝点点头。

他羡慕邵瑜如今儿女争气,又想到自己那几个孩子,忍不住心底一叹。

“你家小女儿,似乎今年已经十六了,可许了人家?”老皇帝虽然这样问,早就打探清楚了,邵嘉姝尚未定下婚事。

邵瑜知道皇帝打算,虽然不愿意,还是实话实说。

老皇帝听邵瑜说起儿女之事,跟着起了结亲的念头。

原剧情邵嘉姝婚事是小韩氏小心筹谋,而这一次,却是老皇帝主动提出来,结亲的对象依旧是那个皇子。

邵瑜将老皇帝几个儿子都想了一遍,很快就明白老皇帝在储位上打算。

相比较其他儿子,最终登基的那个,因为母家不显赫,并不是夺嫡的热门人选,甚至因为老皇帝对他态度平常,还经常训斥,故而很少有人看好他。

邵瑜仔细复盘过这位皇子经历,发现其实老皇帝似是在三年前突然看上了他。

皇子成年,都会参与政事,其他皇子一出来便是担任比较重要职务,固定在某个部门。

这个皇子,就像是老皇帝瞧不起他一般,一直让他在各处转来转去,每次刚刚熟悉一个地方,很快就被换到另一个地方。

三年来,他参与了很多部门,始终没有稳定下来,没有接到一个重要职务。

即便这般,这位皇子没有焦躁,而是始终稳扎稳打,就像是一个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

这位七皇子始终没有在人前显『露』出任何闪光点,因而在未来他登基之后,才会显得皇位像是躺赢一般。

在未来,这位新帝亲手将妻子娘家扶持成参天大树,又亲手将大树砍掉,雷霆手段之下,枝繁叶茂邵家几乎没有任何反驳之力。

这样的人,邵瑜不敢小瞧了,甚至他还觉得,即便这辈子邵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这位七皇子依旧能够登基。

可纵使知道女儿嫁给他就能当皇后,邵瑜还是不愿意。

“没有许人家,我却许了她婚事自主。”邵瑜笑着说道。

“婚姻之事,自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任由她来呢。”老皇帝不赞同说道。

邵瑜只道:“陛下,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如何光耀门楣,只盼着她能得一个真心人。”

老皇帝望着邵瑜浑身上下,似乎都是理想主义者光辉,忍不住说道:“她还小,怎么能事事都由着她来。”

“不是全由着她,臣也要帮忙把关,毕竟女子嫁人,如次投胎,关乎一生幸福,臣必须考虑她的想法。”邵瑜言辞恳切。

老皇帝见他拳拳爱女之心,到底没有强求,只是如今朝堂上各方势力纷杂,邵瑜是难得纯臣,又满身才干,老皇帝便想着等自己百年之后,由邵瑜扶持新帝坐稳皇位。

老皇帝自然可以强许婚事,如今他信得过臣子越来越少了,不想和邵瑜渐行渐远。

老皇帝想了想,只能先采取迂回手段,道:“朕小女儿正差一个伴读。”

老皇帝小女儿荣嘉公主,与七皇子一母同胞,老皇帝此时说这话意图,自是十分明显。

邵瑜可以拒绝婚事,却很难拒绝伴读,自谦一番后便只能应下。

邵瑜满脸凝重回了家中,在院子找到了邵嘉姝。

邵嘉姝正趴在树上摘李子,见了邵瑜后,赶溜从树上爬了下来,将果子巴巴奉到邵瑜面前。

邵瑜眼珠子一转,说道:“明日宫来人,接你进宫给公主当伴读,你不必拘束,如今什么样,在宫就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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