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贤者之终焉

未来之匙于一瞬间发动,风星河猛地把右手横在胸前,月华剑“当”地一声刺在他右手的印记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得踉踉跄跄地后退了数十步,然而那长剑如跗骨之蛆般跟着他,始终锁定着他的心脏!

“该死的贤者之刺!我为什么没有在刚刚打断他的鼻梁!!”

面对眼前这个无情的洛玲珑,风星河意识到贤者之刺打得算盘。

他想让洛玲珑来对付风星河。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作壁上观,彻底规避开阴沟里翻船的风险。

风星河咬了咬牙。剑上所散发的杀意是实打实的,剑刃虽然并没有散发灵力的光芒,但亲自拿起过那把剑的风星河心里最清楚,只要被那把剑稍微沾到一点,他的身体立刻就会断成两半。

他只能不断地后退,贤者之刺则趁乱躲了起来。

风、洛二人一个进一个退,转眼间便退过了一节车厢,前面已经无路可退了。

身后长剑却并未减速,危机时刻,风星河右手挥出,叫道:“以气御纸!”

转眼之间,盖在一旁座位上的报纸突然飞起,旋转着飞向洛玲珑。

然而,洛玲珑甚至连头都不回,仅凭武者的直觉,便飒然抬手劈出一剑。

灌注气流法的纸,只在她的剑锋上一触,刹那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御的东西了!

危机之中,风星河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也算是物体,能不能用气流法操控?

他的想法和行动几乎是同步的,在身后长剑刺过来的一瞬间,他把气流集中到小指上,刺向了车窗玻璃!

哗啦!

长剑擦着他的身体刺了过去,风星河跳出了车窗,身体像一只断线风筝一样挂在窗户的外把手上。

剧烈的气流险些把他掀飞出去,在生命的威胁之下,他爆发出十二分的潜力,用力攀上了车顶,快速向前跑了几步,躲到了一排电缆后面,趴下。

随后追过来的洛玲珑,丢失了目标以后,便掠过他,从另一侧的车窗再度跳进了车厢里。

风星河松了口气,扶着车顶的电缆,略作休息。现在他唯一的胜算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洛玲珑杀掉他之前把贤者之刺打死。虽然不知道对方控制了洛玲珑的原理是什么,但一旦把能力者打死,他的格拉维瑞斯能力现象也会瞬间消失。

可是这一列火车足足有二十一节那么长,贤者之刺更是早早地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在洛玲珑的追杀下,他甚至没办法回到车厢里面去,怎么把他找出来?

在16号车厢的厕所里,贤者之刺得意地坐在马桶上,奸诈地笑着。此时他身上被风星河捅伤的地方已经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地痊愈了。

“桀桀,不知道这个时候,那个家伙的状况如何了呢?”

一想到风星河被洛玲珑追赶的样子,他便忍不住笑的几乎抽搐。相比于兵刃血见地战胜对手,还是这样挑拨离间更加的高明,不必付出任何的风险,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斩杀对手!

“啊!!!实在是太让人舒畅了!就像在超市的货架上捏碎了一整排的方便面一样让人酣畅淋漓啊!!!”

与他的平静闲适相比,风星河正紧张地在车顶吃风。他不敢贸然下到底下的车厢里去,因为他害怕与洛玲珑撞个对脸。不过,他却不甘心坐以待毙。

大脑快速地思索着与贤者之刺相遇以来的每一个细节他试图找寻对方能力当中的弱点,到底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帮助他找到对方藏身的地方?

然而,就算是回忆了全部的细节,他还是一无所获。贤者之刺把他的情报隐藏的太深了。迄今为止风星河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不清楚。

而且他改换面貌藏进人群里以后,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大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找得到!

“啊!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办法啊!!!难道我就真的要这样死到这里了吗?!”

绝望之中,风星河看向了面前。

车顶上的电缆槽里面放着固定用的螺丝,如果把它们卸下来,一个一个用气流法操纵,形成一个前进时速呈等差数列递减的阶梯层,应该就可以安全地从疾驰的列车上下到地面。如果就这样逃跑的话,就算是贤者之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他。

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走掉。

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少女的愤怒之中夹杂的那种痛苦。

那种被支配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江流月。

当初的少女,依靠着从洛玲珑这里共享来的月华剑,战胜了灵者之刺,成功夺回了自己。

而现在,洛玲珑还等着他去拯救!

深吸了一口气以后,风星河重新恢复了斗志。

转眼间,火车将要经过了一条河,车轨而不断地升高,变为了轻轨。过了这条河,就要抵达np市外围的工业区了。

而就在此时,风星河突然感觉到喉头传来一阵疼痛。

他伏在车顶,干呕了起来。

无论是洛玲珑的药物,还是星辉的重塑,都没有驱逐掉那些深入他身体的放射性物质,只是把他的状态重置到了刚刚经受核辐射时候的状态。

而经历了三天的酝酿,他的身体终于在这剧烈的运动中,再一次开始被分解破坏。

鼻血从嘴角和鼻腔里流了出来。他用手抹了一下,内心竟升起了一股悲壮的情绪。

想不到,在快要抵达np市的时候,他又被敌人逼近了绝境啊!

帝国使徒,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然而就在这时候,列车驶上了一座长长的铁路桥。并行的车道上驶来了一辆正经的客车,与列车同向行驶。

风星河看着那辆并行的客车,逐渐地握紧了拳头。

——

下方的列车飞快地沿着铁轨前进着。

在16号车厢的厕所里,贤者之刺坐在马桶上。

他的面部十分的干枯,皮肤如同经年的老树根一般粗糙。然而他却洋洋得意地、无声地笑着。

他刚刚刚听到了洛玲珑怒气冲冲地跑过去的脚步,料定了风星河已经快被追上。

而现在,火车走上了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即便是风星河想要跳车,也绝不可能生还。

在他看来,风星河唯一的胜算就是在被洛玲珑杀死以前找到自己。然而那真的可能吗?

贤者之刺的能力“朦胧之水”,的确只是操控水分的能力。程度大概是1l,能够同时操控1l水分。

这种程度的能力,本来是毫无用处的。但是贤者之刺创造性地把它用在了操控人体的水分上。

人的大脑中含有大概百分之八十的水分。而贤者之刺只需要操控其中的百分之四十,就可以初步地影响一个人的神经元,使其出现代谢紊乱、情绪焦躁等症状。

而操控其中的百分之六十,他就可以做到影响对方的思维。

而只要操控其中的百分之七十,他就可以完全地操控一个人,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傀儡!

对于洛玲珑,他只是简单的用能力阻断了她左右脑之间的突触回流,就封闭了她形成完整思维的能力。而失去了思考的她,仅凭着灵魂最深处的执念行动着。

超古代神族人类阿瑞斯神族的血脉,让她陷入了无休止的杀伐之中。而对于风星河的执念,则被贤者之刺操控着,完美地嫁接到了这种战意之上,使其形成了针对风星河的杀意。

这,就是贤者之刺的“朦胧之水”的第一个用法——思维掌控。

而他的第二个用法,也就是改换面部,则是名为“幻变面具”。通过格拉维瑞斯能力操控面部的淤泥的细胞大量的吸收水分,从而变得饱满而柔软。进而通过操控水分使细胞重新塑型,再除去多余的水分,即可完成身体表层组织的改变。

但是这样的能力有一个缺点——那便是在每次发动以前,都必须要先将一杯水敷在脸上,从外部补充过多的水分。否则的话,贤者之刺的肾脏就会承受压力,令他十分的难受。

这就是为什么他在第一次伪装成洛玲珑的样子接近风星河的时候,手上端着一杯水。

而现在,他在盥洗室里补充了水分。他用纸杯子在洗手的水龙头处接了满满的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然后,他干瘪的面部恢复了水润。

随着面容的一阵扭曲,他的脸部变换成了一张皱纹满满的脸。

尔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佝偻,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

藏一棵树的最好办法就是藏进森林里,这是贤者之刺最信奉的法则。所以,他变成了一位普通人,随即按动了水冲,走出了厕所。

“桀桀,风星河。你做梦大概也想不到,我会藏在这里吧?”

他穿过了长长的车厢,最终来到了风星河与洛玲珑上车时的座位,坐到了它后面的座位上。

——

在这里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逐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洛玲珑已经在车厢里穿梭了三趟了,但她的剑上却始终干净得一尘不染。

三趟了,难道她仍然没有找到风星河吗?

还是说,青年已经逃走了?

洛玲珑的暴走所带来的骚乱仍在继续,乘务员们尝试着拦截住她,毕竟拖着那么长的兵器在车厢里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可是,洛玲珑的体重虽然很轻,力量与速度却十分的迅捷,寻常的人根本拦不住她,倒是有好几个乘务员都被撞伤了。

于是迫不得已的,他们只能发布通告,让所有人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这个煞星让出位置。

说来也奇怪,那一把长约两米的月华剑,本应该在车厢里行动十分不便,但洛玲珑却拖着它畅通地奔跑着。

尔后人们就发现了一个离奇的现象:那把剑居然像是没有实体一样,不断地穿过各种各样的障碍物!

有一名乘客,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向着自己的脖子袭来,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吓得惊慌无比。但出乎意料的是,那把剑从他的脖子处掠过,直接穿了过去,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当洛玲珑往返到第四趟的时候,九成以上的乘客都习惯了她的存在。只要不跑到走廊上招惹她,就不会受伤,所以每一个人都安分守己地坐在座位上,哪怕是有内急的,也不敢跑到过道上去。

但是,贤者之刺很急。因为他忽然想到,窗外有一辆并行了2分钟的列车。

此时已经过了桥,客车开始提速,逐渐地超过列车。用不了多久,两辆车就要分道扬镳了。而如果风星河逃到了另外一辆车上,那他布置这么久把他逼到绝境里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贤者之刺咬了咬牙。他开始趴在窗户上,竭尽全力地想要把对面的火车从头看到尾。但是,他却受限于车窗视野的限制,无法概览全貌。

倏忽间,他突然看到了对面的列车顶部,有那么一个小布片在扑落落地随风飘动,那个颜色令他登时心头一震。

因为他认出来,那个布料正是风星河穿的衣服!

刹那间,他站了起来,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了。

他急忙跳起来,冲上过道。而就在他抵达过道的时候,洛玲珑刚好第五次与他擦肩而过,奔向车头。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

不过,贤者之刺可没有闲心考虑这个了。他急切地想要跑到车厢连接处,从袖子里拿出了钩锁。

趁着两辆列车还没有分道扬镳,他要赶紧跑过去追死风星河!

然而,当他从车厢连接处爬上车顶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令他为之胆寒的声音。

“找-到-你-了!”

声音几乎是帖着他的身后发出来的。贤者之刺暗叫一声不好,刚想动弹,一柄匕首就穿心而过,“当”地一声将他钉在了车厢的顶部。

“嗷!”

剧痛让他瞬间哀嚎起来,他挣扎着想要把那柄匕首拔出来,但当他的手触及匕首的握柄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了。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而风星河则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

青年俯下身,一脚踩在了匕首上,将它更向下钉了一寸。

“噗-咕!”

贤者之刺吐出了一口淤泥状的血。

他的伤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飞快地愈合着,欲把那柄匕首从伤口里挤出来。然而那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压住了匕首,让它动弹不得。

生死关头,风星河的气流法终于有了突破。距离提升到了20米,所能够操控的质量提升到了2千克!

尔后,借着这多出的一千克质量,他把自己的外套用气流法操控着,挂到了对面的列车上。

一旦贤者之刺看到,就会以为他逃到了另外的列车上。以他对帝国使徒们的了解,对方势必会想要追上来抢功劳。

而想要跳到对面的列车去,唯有从车顶进行纵跃,才有可能。

所以,他就在列车最中部的车顶默默地蹲守着,当看到某一个人爬上来的一刹那,他用气流法扔出了匕首,将他钉在了地上。

“帝国的走狗,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风星河憎恶地盯着贤者之刺,那灼烫的仇恨目光,甚至要把他融化。

他狞笑着握住了匕首之柄,一面轻轻旋转,一面冷厉地咬着牙齿。

“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剧烈的疼痛让贤者之刺一句话也说不过来。然而愤怒中的风星河根本没有想过要听从他的解释。他只是想要发泄。

足足这样做了块半分钟,他才逐渐地冷静下来,停止了转动匕首。

贤者之刺已经满头冷汗。他深吸了两口气,苦笑道:“大哥,我也没有做什么。你饶过我吧,我放了她还不行么!”

“不行!”风星河冷笑道,“杀了你,你的格拉维瑞斯能力现象就会消失,她一样可以恢复正常。”

“嘻,且不说你有没有能力杀我,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贤者之刺龇牙咧嘴地笑道。“你以为我的能力是像卡洛斯大人那样的‘心灵操控’?哼哼,不对!”

他缓缓地抬起手掌,一团水在他的手中如同草履虫一般涌动着。

“我的能力,就是‘朦胧之水’!任何生命中都有水,我通过操控很少的一部分水,就可以控制其他生物的思维。而现在,我已经操控着她的大脑,把她的脑回路中的两条神经短接在了一起。现在的她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变成了只会追杀你的怪物。而即便是我死了,短接在一起的两根神经也不会主动恢复,除非我来操控。”

他桀桀狞笑着,张狂地盯着风星河:“怎么样?如果你跪下来,向我磕一百个响头赔礼道歉,再把你的脑袋割下来给我,我倒不是不能考虑念在是前同事的份儿上把她恢复过来。”

“那还是算了。人为刀殂,你为鱼肉。我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你杀了来的实际。”风星河冷笑道。

“哦?风星河。难道你连自己最爱之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吗?你为了她,甚至不肯献出区区一次生命吗?”贤者之刺冷笑道。

“我当然肯为她献出生命。这种事情还用你说?”风星河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当我是傻子吗?”

他握住了匕首,冷笑道:“看来你还没享受够这样的快感啊。刚好,我也没有尽兴呢。咱们再来几轮儿吧。”

说罢,他又握住刀柄,狠狠地旋转了起来。

贤者之刺的牙痛的都快咬碎了。他嗷嗷直叫,连忙告饶:“饶……饶了我!”

“切!没那骨气还充硬汉来威胁我!”风星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待得对方缓了一缓之后,他冷冷地说道:“现在,立刻解除你的能力,让她恢复正常。”

“可以,但你必须发誓,事后放我走。”贤者之刺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不容置疑的价码,除非……”

“没得商量。我顶多让你死的稍微舒缓点儿。”风星河冷笑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杀不死你吧?告诉你,江流月杀死鹰眼之刺以后,我就已经想出了至少十种可以对付你们光之使徒的办法。”

他冷笑道:“最为残忍的一种,当然是把你带回np市去,然后制作一个处死装置。装置内部使用紫外线24小时照射,每隔两分钟就用尖刺把你刺死一次,而两分钟的时间则足够你在光照之下复活。如此往复,直到永远。”

贤者之刺打了个哆嗦。那样“永垂不朽”的死法,亏得风星河能够想出来。

而且他的名字叫做贤者之刺。而在尼斯南图神话中,贤者象征着盗火者,因为偷窃太阳神的火焰而被钉在高崖上,每日日出的时候被利箭刺穿心脏,傍晚的时候则逐渐地愈合,如此往复。

他忍不住哀求道:“我愿意配合,请你不要那样做,让我舒舒服服的去死。”

“嘻,原来你这么没骨气。”风星河嗤笑道,“那么,假如你愿意反抗你们的皇帝,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却看见贤者之刺突然面露恐惧之色,他连忙竭尽全力地摇头,浑然不顾扭动造成胸口的刺痛。

“不不不,我对皇帝陛下忠心无二,我怎么敢反叛他呢!你还是杀了我好了!”

他苦笑着抬起头,说:“现在,我要解除能力了。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

话音落下,他打了个响指。

而就在同时,车厢中部突然“轰”地破开了一个大洞,洛玲珑从里面跳了上来。

“风,你没事吧!?”

她关切地问道。

“没事。”风星河无奈地说。

他松了口气,对贤者之刺说道:“你捡了一条命。”

他转身对洛玲珑说道:“还好你没事。”

少女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她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贤者之刺,冷笑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她刚想动手,风星河却拦住了她。

“等等,你能像江流月那样把它切割到微米级别吗?”他问。“只有那样才能杀死他。”

“不能。”洛玲珑沮丧地摇了摇头。“很显然,我杀不死他。”

“好吧。”风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么,我们回……”

他刚刚扭过头,话还没有说完,一柄利剑就指到了他的脖子上。

风星河的身体僵硬了。他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洛玲珑从背后,用剑指住了他。

“桀桀桀!风星河,你也太好骗了吧?我不过是操纵她的语言中枢,让她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你就相信我已经解除能力了?嘻!”

他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痛拔出了匕首,往旁边一丢。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胸口的伤势开始愈合。

风星河面如死灰。察觉到脖子上那冰凉的剑刃,他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想不到,你居然还能进行这么复杂的操控?”他神色复杂地盯着贤者之刺。“进行语言表达,需要同时操纵十三万个神经元进行不同的活动。你居然能做得到?!风某人佩服,是我大意了。”

“嘻,你知道就好。”贤者之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药瓶,一口喝干了里面的水,旋即笑道:“江流月,杀掉他!”

说完,他便跳回了车厢之中。

而站在风星河身后的洛玲珑,则挥动刀刃,“啪”地斩向了他的脖子。

风星河只感觉到脖子一凉,旋即没有了下文。

他惊愕地回过头,却发现“洛玲珑”已经在阳光下消散,地上只剩下一滩水。

“是水汽吗?”

他吃了一惊。

“居然能利用水分来模拟生物体?又上当了!”

他连忙跳下车厢,追向贤者之刺。

然而,当他落地的那一刹那,他竟然看到,洛玲珑迎面向自己冲了过来!

“糟了!”

他想都没有想,拔腿就跑,然而身后也出现了一个洛玲珑!

两面夹击,他无路可逃!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风星河左看看,右看看,根本无法分辨。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两把月华剑就已经同时劈向了他。

“噗!噗!”

两个“洛玲珑”同时碎了,流水泼了风星河一身。他这才意识到,两个洛玲珑都不是真的!

远处传来了贤者之刺的笑声:“桀桀桀!我如果是你啊,就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掉进去第三次。”

风星河如同一只猎豹般冲了过去,所过之处,乘客桌上的果壳、纸巾盒、报纸等物体纷纷升空,跟在他的后面,追向贤者之刺。

在第二次被这种水汽凝结的分身袭击的时候,风星河就已经想到了应对它们的办法。

只要用物体砸,就好了。这种幻象,不过是用水作为主体搭起骨架,尔后用水汽贴在表层模拟出肉眼能见到的景象,有点类似于“海市蜃楼”。

只要被其他的物体碰到,它们就会被搅散。

不过,战斗到现在,就连风星河也不得不佩服贤者之刺了。

最为柔弱的水,竟被他玩出如此多的花样。明明是一个能力很弱的家伙,却依靠自己的心机,给风星河造成了巨大的麻烦!

“哼,就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能够把那么弱的能力,运用得如此淋漓尽致,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他毫不犹豫地继续跟了上去。贤者之刺伤势未痊愈,根本跑不快,转眼间又要被他追上了。

而就在这极为危险的一刹那,贤者之刺却十分滑头地一个转身,坐到了火车的空座位上。

风星河只远远地看见他坐了下去,等跑到这节车厢的时候,他已经变化了面目,完美地融入了人群。

“哼,黔驴技穷了吗?”风星河想道。他远远扫了一眼座位上的六个人,

一名是拿着报纸正在看的中年人,但是他戴着的瓜皮帽挡住了脸,刚好看不见他的样子。

一名是正在玩手机的少年学生,书包放在地上,腿上垫着书。

一名是正在哄小孩子的母亲。

还有一名是上了年纪,躺在桌上假寐的老者。

当他走进车厢的时候,六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他。

贤者之刺,就在其中。

“哼,被逼进死角之后的最后挣扎吗?”风星河想道。这样的伎俩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只要他问一句:“你们当中谁是刚刚坐进来的?”然后再掏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另外的五个人自然就会把贤者之刺揪出来。

所以他径直地朝着那里走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背后的阴冷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洛玲珑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到了身后!

她的身体,撞开了漂浮在风星河身体后面的果壳,昭示着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海市蜃楼,而是货真价实的洛玲珑!

万般紧急的时刻,风星河猛然转头,冲向贤者之刺藏身的那些游客。

他目光反复在那些旅客身上扫过,而此时,洛玲珑已经飞身跃起,长剑刺向了他的后背!

忽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狂喜。

“找到你了!贤者之刺!受死吧!”

他大吼着,拔出匕首,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去。

那一瞬间,贤者之刺是真真正正的有点慌了。

他以为风星河真的识破了自己,身体本能的恐惧感促使他想要拔腿就跑。

但他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动!

经过刚才的几次交锋,他已经清楚风星河有着一种操控物体的能力(气流法),而它的大概射程是二十米。

在这二十米之内,他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风星河的。唯一的办法只有祈祷,自己没有被发现!

动,势必瞬间挨一刀。不动,至多也不过是挨一刀。所以理智让他迅速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移动。

“死吧!贤者之刺!”

怒吼声掠过他的耳畔,风星河像风一般掠过了他藏身的那一排,笔直向前逃窜。

而身后的洛玲珑则笔直地追了过去。

贤者之刺暗自庆幸自己的谨慎——原来刚刚风星河的怒吼,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时,侥幸地想要把他诈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他已经穷途末路了,才会出此下策!”

他哈哈大笑,混不顾周围人们异样且惊恐的目光。

“哈哈,击杀了风星河,这个连隐者之刺都搞不定的对手!我贤者之刺才应该是顺位第一的使徒,桀桀桀!”

原来他根本没有变成乘客,而是变成地上的一团包裹!

在乘客们惊愕的目光里,他恢复了本来的形状,挺身冲向了风、洛二人离去的方向。

他深知补刀的重要性。风星河实在是太危险了,除非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他才能够放心。

后者所说的那种针对光之使徒的刑具,令他不寒而栗。如果不把风星河杀死,他做梦都会被吓醒!

这一追,就追到了列车头。。

此时列车已经行驶进了市郊区,轨道两边都是形形色色的各种工厂。

追到车头的时候,贤者之刺看到车头第一节车厢的连接处的车厢损毁了一个洞。他瞬间意识到风星河和洛玲珑跳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风星河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得不跑了!”

他未曾迟疑,飞身跃出,摔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烂泥。

阳光照射下,淤泥的身体让他迅速地恢复了,他站起身,亲眼看见远处的风星河与洛玲珑一逃一追,跑进了附近的一座工业设施中。

“不会让你跑掉的,风星河!”

辨认出这是一座水厂设施,贤者之刺不禁大喜过望。有水的地方就足以让他无限制地施展能力。他快速跟在风、洛二人的身后,从侧门溜了进去。

随便找了一个水龙头补充了水分,贤者之刺迎面碰见了一位保安,他偷偷地与对方对视一眼,就窃取了对方的容貌。

体表的细胞一阵扭曲,就连对方的衣服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此时,贤者之刺已经是一名水厂里的保安了。

他悠哉悠哉地沿着水厂里面的道路有着,一面暗中观察四周,寻找风星河与洛玲珑的踪迹。

可惜,二人进入水厂以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了踪迹。

但是他很快喜出望外,

因为他看到,就在不远处的水厂蓄水池上方的检修栈桥上方,洛玲珑的剑已经刺穿了风星河的身体。

下一刻,她挥剑将风星河的尸体挥开,丢入了蓄水池中。

“哇偶,太棒了!看来根本用不到我,风星河就已经被斩杀了呢。我可以回去向陛下领赏了!”

杀死了风星河之后,洛玲珑似乎失去了动力。她在栈桥上徘徊了一会儿,拖着月华剑离开了。

贤者之刺来到了蓄水池边。

透过清澈的水,他看见风星河静静地躺在池底。

他的腹部拉了一道很长的暗红色的血线,浸泡在水里,显得异常的凄惨。但是贤者之刺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住手。

“还没有死透么?哼,倒是命大。”

他从腰间拔出了匕首,狞笑着走到了水池边。

“我可不是不补刀的蠢材。如果不把他的内脏用匕首插得稀巴烂,我是不能确保他的死亡的!”

话音落下,他骤然跃入蓄水池内。

补刀是为数不多的人才具有的美德,谨慎更是。

但是贤者之刺所不知道的是,纵然是美德,也有其应当适用的条件和场景。

落入水中的风星河无法睁开眼睛。水中弥漫着漂白粉的味道,对他的眼睛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呼吸被抑制住了,他拼命地想要往上游,但是伤口处如同火焰灼烧一般疼痛。

恰在此时,贤者之刺入水了。

使徒之体,让他无视漂白剂的刺激,直接在水中睁开眼睛,发现了水底的风星河。

“无路可逃了,风星河!凭借你人类的体力,就算是不死在里,也绝不可能爬上蓄水池岸了!”

水池有十几米见方,风星河已经快要沉入最底部。在水中,贤者之刺的声音清晰地传导进了他的耳膜,他吃了一惊,惊慌地下沉,双脚踩到了池底。

“可恶,这时候真不想在言语上落了下风。”

但是他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要开口,水就会顺着嘴巴往肚子里灌。他不得不闭嘴以保持精力和体力。

风星河努力了三次,都无法在水中睁开眼睛,他渐渐有些焦躁。目不能视物,让他心中惊慌,不知道敌人的攻击会从哪里到来。而且,贤者之刺的能力与水有关,虽然在陆地上并不强劲,但在水里可不一样。

“哪里?到底是哪里?他会从哪里展开进攻?!”

风星河紧张地感受着水流的波动,希望依靠自己的感知本能来预测贤者之刺发动攻击的方向,但二人先后入水,早已在水池中激起千层浪,此时那些水纹碰在蓄水池壁上反射回来,不断地触碰着她的身体。

他误以为那些是贤者之刺移动时产生的波纹,急忙练练挥拳,却不料什么都没有击中。

而这时候的贤者之刺,其实正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水底,根本不动弹。他的能力,使得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水池里每一股水流的律动。

“风星河。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罢了。不过放心,你死后,你的尸体会像那位狙击手朋友一样,被扔进神河之中。以你的资质,肯定能够成为不亚于隐者之刺的新的使徒的!桀桀桀!”贤者之刺得意地冷笑着,“说不定,借着击败你的这份功劳,我能够晋升为排名第一的使徒呢。”

他的声音在水波的干扰下,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让风星河无法辨别他的方位。后者不由得缓慢地转着身,寻找着敌人的方位。

借着水波的掩护,贤者之刺静悄悄地走到了距离风星河一米的地方,五根手指依次缓慢地握住,攥起了拳头。

在水底行动是极为困难的,出拳的大部分破坏力都被水缓冲掉了,打在人身上也会不痛不痒。

可是,贤者之刺在水里,不仅不会因为水流的阻力而寸步难行,反而能够靠着他对水流的操控,借助水波来对出拳的速度进行加持!

就在他出拳的瞬间,有那么两三道水波刚好从不同的方向弹来,裹住了他的拳。他的拳头顺着水的律动打出,不仅没有受到水的阻力,反而还因为水流的方向,而提升了速度!

拳未至,巨大的水波却先袭击了风星河。后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击,赶忙把双手交叉档在胸前。

这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手臂上,拳劲透过胳膊,作用在他的胸膛上。

“噗!”

一口空气被风星河吐出了体外,本就所剩无几的空气更是雪上加霜。

他脚下站立不稳,后退了好几步,重重地撞到了蓄水池的池壁上。

所剩无几的氧气,已经全部被这一拳打出。

窒息的威胁开始萦绕着他。

洛玲珑所教给他的“气流法”,是元气的流法,亦是呼吸的流法,乃是将人体支撑生命的元气分出一缕注入物体之中,使其能够随心意移动。

而此时,随着风星河生命力的降低,气流法的威力也大幅度下降。

同时,他的肌肉开始变得无力起来。冰冷的水让他的感觉变得几倍地清晰,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像老化的墙皮一样脱落。

这并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而是因为辐射。

人体中一切物质的合成和代谢,都是依照基因的指导来完成的。基因就像一张图纸,蛋白质和细胞之所以排列并维持着一个人的模样,正因为基因是如此排列的。

经历过辐射之后,风星河体内原有的基因已经损坏,完好的图纸已经变成了一份残破的图纸。然而,他的身体却依旧兢兢业业地按照这份图纸代谢着。

他完整的皮肤,将会随着代谢而不断地变得溃烂,内脏开始渗血,一切组织都变得残破起来,除了神经。因为,神经细胞一旦形成,就会使用一生。所以,在身体崩坏期间,这种溃烂的痛楚,将会愈发清晰地作用于他的大脑,让他保持着清醒。

距离上一次星辉治愈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完成了一轮代谢。现在,他的身体表面虽然还没有开始溃烂,但是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破孔已经布满全身,虽然它们小到甚至不足以让血液外渗。

不过,落入水池中,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水的浓度比血更低。血液渗透不过去的小孔,水能够渗透过去。

所以在一瞬之间,混有漂白粉的水,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血管。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如同触电一般,蜇痛万分。

拼命地咬着牙忍住这种疼痛,风星河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当时的风灵所经历的就是这种痛楚吗?她一直是忍着这样的痛楚在和隐者之刺战斗吗?

气流法的威力已经几乎下降一半,氧气已经所剩无几,没有人会来支援他。

必死之局已成,难道他就要这样止步于此了吗?

贤者之刺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击了。就让这个把你送走吧!”

左手置于胸前,水纹的运行轨迹在目光之中清晰了起来。贤者之刺赫然挥出了这最后的一拳!

危险逼近,风星河第五次尝试睁开眼睛,依旧失败了。那刺激的漂白粉的味道像盐一样撕裂着他的目眶。

在水中没有视力,他凭什么去招架贤者之刺的致命一击!单单从周围忽然增大的水波之中,他就能感受到那可怖的水压。这一击,是真真正正的能够让他分尸的一击!

这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击了!

————

贤者之刺,本名为古拉丘,是勃利非大洲草原部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男孩。他的家庭贫困,以放牧为生,本该是贫穷一辈子的。

然而有一天,他在集市上买羊的时候,尼斯南图一世骑马经过,撞到了他。

因为冲撞了帝王而感到惶恐万分的古拉丘被一世的守卫抓住,但尼斯南图一世阻止了他们。

他缓慢地从马上走下,认真地审视了男孩一眼,问:“你觉得我能够带领我们落后的草原部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民族吗?”

懵懂的古拉丘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他点了点头。

尼斯南图一世露出欣慰的笑。

“谢谢你,不知名的小家伙。说实话,我现在即将要去登基了。我的内心很紧张——因为我不知道大家的希望是否会被我辜负……但是,你的鼓励让我平静下来。我特别准许你到首都的神学院就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祭司。”

于是,古拉丘的命运被这一偶然巧合改变。他进入了当时尼斯南图帝国最大的神学院就读,并成功地以第三名的成绩毕业。在学习的过程中他认识到尼斯南图一世正在为部族的崛起而发动战争。由于少年时候的恩惠,他的内心一直向往着这位祥和而强大的帝君,于是他利用导师的关系进入到了神殿中工作,并且入选了太阳十二神使,与愚者之刺等人一同进入神河。

他渴望得到皇帝的认可。可是,当他从神河之中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神使都获得了极强的能力,唯有他,所获得的能力仅仅是微弱地操控水流。威力之小,甚至不足以切开纸张。

然而皇帝得知了这个结果,却十分的平静。他只对古拉丘说了一句话。

“厨子也有厨子的才能。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善于运用,也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尔后,在他的恩准下,贤者之刺被位列光之六使徒中的最后一名。他被当做杂兵使唤,甚至被排斥在核心之外。而皇帝也再没有召见他。

可是,他却凭借着自己对能力的操控,完成了许多不可能完成的谍报任务,让帝国的征伐之路变得异常的顺利。

他的顺位也逐渐地升到了太阳十二使徒的第三名,仅次于愚者之刺和隐者之刺。

但是,在剿灭了鲁鲁斯维因以后,皇帝陛下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他问过宰相卡洛斯大人原因为何。后者给予了他这样的答复:

“陛下对待小人物是十分冷漠的。当他认为你有才能可以为他所用时,他会像慈父一样引导着你。而当他觉得你没有了作用,他甚至不愿意同你多说一句话。”

贤者之刺默然。他知道,帝国再不是那个弱小的帝国,在吞并了利马联盟以后,它已经有能力从正面战胜弗多联邦了。所以皇帝才会觉得他的谍报工作再无作用。

他开始成了一个乐子人,游走于弗多的战场上。既然无法为帝国所用,那就随心所欲的摸鱼好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贤者之刺心灰意冷地在弗多的战场上游荡的时候,他接到了任务。

隐者之刺死在了一个青年手里。他的任务是接替隐者之刺,把他弄死。

贤者之刺立刻来了精神。

伙同从帝都赶来的嫉恨之魔,计划好了在黑夜里伏击风星河。为此他特地查阅了与风星河有关的诸多资料,并选定了梁峰这个人,伪装成他的样子在车站偶遇。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风星河并没有守在抛锚的列车上等待两路汇合,而是前去富尔玛镇收集列车零件,而感觉敏锐的洛玲珑凭借着直觉强令他跟到了富尔玛镇,从而使嫉恨之魔落单踩中了陷阱被擒。

之后的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贤者之刺凭借着自己一人把风星河逼到了这样的地步,仅差一击,他就可以功成名就,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惜,当他跃入水池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注定了要落得和隐者之刺一样的下场。

——

蓄水池中,风星河退无可退,不得不背靠住了水池。此时他的气流法已经因为生命力的衰减而变得微弱。而他依然无法睁开眼睛看见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贤者之刺古拉丘动用了最强的能力,顺着水流的律动,打出了他最为强壮的一击!

“死吧,风星河!在这水中你无法睁开眼睛,你甚至无法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同将死之人一样靠在池壁的风星河,骤然睁开了眼睛。

不顾眼睛传来的阵阵痛感,他握紧了拳头,傲然迎向了贤者之刺!

“贤者之刺,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可是你大错特错了。”

“什么?!”

贤者之刺看见他竟然能够在充满漂白粉的水中睁开眼睛,不由得吃了一惊。但他没有停手,力道和速度再加三分。

“看到我了又如何,你来不及反应的!”他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加快了出拳的速度,以免夜长梦多!

“错!”风星河瞪着眼睛说道。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瞳孔也十分的灰暗。“睁开眼睛不是为了看见你。在这满是漂白粉的水里,就算是睁开了眼睛我也看不见。我之所以睁开眼睛,是因为兴奋啊!我风星河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这样兴奋过!这是只有在历经磨难以后初见曙光时候的兴奋!就像在咀嚼黑巧克力夹心糖的时候好不容易咬到了其中甜甜的花生一样!”

“什么?!”贤者之刺突然发现,自己的拳变慢了。

“怎么回事?水流的阻力忽然变大了!”

他用力地向前推送,却不料手臂如同陷进泥浆里一样,再难寸进。他急忙向后撤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然陷进了这片水中,拔不出来。

“不,不是水的阻力变大了,我已经感受不到水流的波动了,是水凝固了么?!难道说,你把水流变成冰了!?”

但是他感受不到寒冷,拳端反而传来了一阵炎热感!

“结冰了,怎么还会感到热?这到底是是什么?!”

对面的风星河,紧握着拳头,缓慢地向他走来。

“多亏了你,将我逼入绝境,我才能有所提升。”

风星河抹了抹嘴角刚刚溢出的一丝浓血,在漂白粉的作用下,它迅速地凝固成了一团胶状物。

“我的‘气流法’能够操控质量大概在两千克左右的物体。在十米的范围内,无论操控它怎样移动,都几乎不会有限制。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贤者之刺急忙定睛细看,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何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包裹在了沉重的冰块里。

“就在刚刚,我把一缕代表着生命的元气注入了我面前的水中,然后操控着它由四面八方向中部挤压,迫使它的密度增大。在这样的高压下,水被强行变成冰,而放出的热量。”

“这不可能!曲曲两千克的力量,只能举起十枚鸡蛋而已!而要想把水压成冰,那压力必须要达到……难道说,你的‘气流法’?!”

忽然之间,贤者之刺回想起了在列车上时,风星河向他扔出的匕首。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威力,绝不是提起两千克物体的力气能做到的。

“好好想清楚质量与重量的区别吧。我的气流法,并不是能够发挥出相当于两千克物体所受重力同等程度的力,而是能够完全地支配这两千克的物质,让他们在空间中几近任意地进行运动。”

波光粼粼闪动,水纹不断地触击着蓄水池的池壁。贤者之刺被封在冰块里,随着冻结的趋势不断向上蔓延,他的脖子很快被末过了。

面前的这位青年的棘手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本以为自己跳进来能够轻松地给予他最后一击,却不料他自己却被缠住了。

阳光下彻,落在蓄水池的表面,然后迅速地被池水分流散射了。被水层隔断的阳光,无法照射进深暗的池底。

贤者之刺抬头看了一眼水面,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能到达水面,那么我就死不了。”

他的右拳紧紧地握住,目光变得果断而坚毅。同一时间,他操纵着水波袭向风星河。

四道水波如同利箭一般,袭向风星河。而就在这时候,最后的一口气被风星河呼出了。

水分顺着压力随时想要灌入他的鼻腔。他现在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把气流法分成四份,然后抵挡这一次攻击了。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虽然贤者之刺被冰封到了水底,但这还不能够算是消灭了他。阳光虽然透不到水底,但是身为水之使徒的他总有办法能够破开这些坚冰,逃到外面去!

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前面的坚持与努力,就全部没有意义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风星河想起了父亲,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活下去!”

风灵在临死的时候这样对他喊道。

她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如同一根定海神针般,迫使他维持着最后程度的清醒。

而就在迷离的一瞬间,他想起了父亲风青山常说的一句话。

“善用势者以十破一,善用术者以一围一。”!

分割战场之时,善于运用威势的人用十倍兵力击破敌人,而自己的损失微乎其微。而善于用兵术的人以一倍的兵力就能牵制敌人行动,但是其中的牺牲就不可以计量。

现在的状况,只有以势破敌,才能解开死局!

所以,当面对贤者之刺从不同方向打来的四道水纹律动拳的时候,风星河没有选择分散自己的气流法,而是选择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

他并没有防御,反而将全身的破绽都暴露了出来。

他的心脏在颤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毛孔都是张开,生命的元气随着精神的高涨而达到了顶点。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那种崇高的力量,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

如同火石点燃了纸张一般,他的双手迸发着火红色的光芒,就像烙铁一般灼烫!

“接下我全部的流法吧,贤者之刺啊!”

那一刻,生命的元气切开了水波透射而出,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劈开波浪前行。那遵循水纹律动的四道拳劲,于一瞬间被切断,其后首当其中的,是贤者之刺那惊愕的脸。

“不……不可能!”

咆哮着的元气聚合着水波形成了刀刃,将他彻底地割开。

但也就在这时候,那困住他的坚冰碎裂了。

剧痛环绕着贤者之刺的身体,但是他现在变得无比的清醒。

蓄水池的最深处,是接收不到直射的阳光的。而淤泥体制的愈合需要阳光。只要游到水面上,一切的伤势就能快速愈合了!

他挣扎着两半片的身子,拼命地向水面游过去。

“可恶,只差一点点,游到水面上去啊……”

然而失去了手脚的他,终究是慢了一步,被随后扑上来的风星河一把抱住。

“喂,风星河,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啊!我保证不追杀你了,行不行?!你要去np市,一定没有路费了吧?!我银行卡上有两万元,全部给你,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直至这一刻,贤者之刺终于不复平静,惊慌失措地祈求着风星河的饶恕,然而后者一直到最后,手上的力道都没有变小分毫。

“求你了,快放开我!我答应你,倘若我能活着出去,待得我们踏平弗多,我一定乞求陛下,让他封你为一城之主,好不好?!”

风星河一言不发。

他拖着贤者之刺的身体,悲壮、而又沉稳地游向池底。

“可悲的家伙,你永远都见不到太阳了。”青年缓慢地、竭尽全力地把贤者之刺的两片身躯,按到了池底。

用尽最后的力气操控气流法,将他压进了蓄水池底与池壁的除污槽缝隙里。

这样,他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水厂使用多少年,他就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夹缝中待多少年,等到他的寿命耗尽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时候。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形状,但依稀还能看到他的一双阴冷的眼珠,透过清澈的池水,憎恨地盯着风星河。

青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他只是自顾自地说:

“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可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贤者之刺眯缝着两只眼睛,艰难地看着风星河。“你到底想要什么?!”

风星河嘴角的微笑,刹那间全部化作了苦涩,“我不想要荣华富贵,我只想要我的妹妹。她的性命,你们能用什么来偿还?”

贤者之刺哑口无言。话已至此,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眼前的这位青年,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饶恕过他!

满口的哀求,刹那间变成了怨毒的咒骂。贤者之刺死死地盯着风星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一定会死在十二使徒手中,就像你的妹妹!”

“或许吧。但你恐怕是见不到那一天了。”青年说完,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无力再动哪怕一下了。

水开始沿着鼻孔往里倒灌,他无力地坐倒在了池底。

“想不到,拼尽全力战胜了敌人,我却没有力气再上去了。唉……对不起,父亲,张叔……还有星辰。我没能活着走到np市啊……”

他脸上痛苦的神色逐渐地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释然,以及欣慰。

“我去天堂找你了,风灵。希望你在天堂的新家里给我留了一个房间。”

他摊开了手,平静地等待着,迎接临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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