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华和秦芳两个人面对青山离开的事实,心情都感到很沉重很压抑,但是他们也只道这个既定的事实无从改变,秦芳毕竟年长她虽然不想和雪华这个小孩儿产生什么交集,但是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临别之际她叫住了雪华,扶着他的肩膀说到:“好了,这件事就此翻篇吧,与其纠结于离别的不舍,倒不如祝福他离开时一帆风顺,有些人和事终究是挽留不住,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如果一直追赶下去只会让你累的身心俱疲,倒不如放轻松些,任凭风筝飞向何处,总是要有个落地的地方,如果不经意间再捡到它,反倒会为此感到惊喜不是吗。”雪华年纪尚小,不是很明白秦芳的这番比喻,只感觉她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他也试着去忘记这件事,至少让自己在以后重逢时能够收获那份小小的惊喜。

果然没过两天,正如青山所说,舅舅来接他们母子两个离开了,家里的畜生也被青山的奶奶赶回了自己的院子,毕竟那原本就是她交给青山母亲喂养的,尽管她并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上了年纪再想上山割草喂猪什么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谭。青山和舅舅先把母亲安顿好了才回来拿自己的行李,这次他把一切都带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在这一样。duqi.org 南瓜小说网

临走前他不止一次的在雪华家门前驻足,手里拿着的信封也渐渐被汗水沁湿,他想向雪华道歉,但是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干脆就写了封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对他说句对不起,可是他无数次的徘徊,一次又一次的把信塞进门缝,一次又一次的将信从中取出,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想让雪华彻底忘记自己,忘干净了因他而来的烦恼也就消失了,他在最后一次将信封取出然后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青山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再见面,但至少现在就让雪华这个小老弟过得轻松一吧。

青山这一走雪华竟突然有点不适应,每天放学还是会鬼使神差的去三年级教室等着,走到门前才想起青山已经离开,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落寞之后就自顾自地回家了。从那天开始,雪华再也没见过青山,也无人再提起他王春阳他们几个倒是偶尔会在路上拦住他,随便编些理由刁难他一番,但对于青山的事也是闭口不提,毕竟他们欺负的人太多了,少他一个也无所谓,又或者几天不见,他们早就忘了这个家伙,反正有的是人给他们欺负。雪华面对他们的刁难时只装做没看见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走,王春阳几人只道没趣,也就悻悻的离开了。

青山原本以为只要没人再提起他,那么很快所有人就会忘记他,王春阳他们是这样,秦芳雪华也一样,他们都将彻底忘记自己,自己也会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展开全新的生活。但是很明显他低估了这个小孩子,虽然雪华并不怎么记得住事情,但是唯独对每个人做过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直到多年以后雪华早已忘记了青山的样貌,青山的名字,但他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个大哥哥带他找到了那间办公室,替他澄清了母亲的误会······那个记忆里的身影既模糊又清晰。

再说会现在,因为之前班上的那起谣言,雪华和王雨晴虽然解开了误会,但是彼此之间已经出现了隔阂——雪华认为是自己给王雨晴添了麻烦,所以不再像以前一样事事都和王雨晴分享倾诉,王雨晴却觉得是自己那几天的冷落还没得到原谅,自此两个人虽偶尔聊天,但却越走越远。自从青山离开之后,雪华和王雨晴几乎没有了交流,也再没有一个人分享他的快乐,倾听他的苦恼,雪华本以为自己会重新回到孤独的阴影,但是有人并不想让他过的这么安逸。

不知不觉青山已经离开了一年,雪华和王雨晴两个最初的好友也彻底不再交集,就在雪华即将接受那早已习惯过的孤独时,王春阳带头的四根搅屎棍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不得安宁。他们时不时的会在放学路上拦住雪华,虽然不像对待别人那样动手动脚的,却也是各种找茬非得好好折腾他一番才好。直到有一天,王春阳他们四个又被初中部的校霸欺负了一顿,肚子里都憋了一团无名火无处发泄,于是就在学校附近蹲人,想要欺负欺负别人找找乐子。

这天雪华放了学就屁颠屁颠的往家走,因为爸爸廖铁峰终于完成了工作回家了,雪华越想越兴奋,幼儿园那天被爸爸驼在肩上的回忆让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快点回家,好巧不巧撞上了王春阳几人。他们看见是这个小屁孩儿,互相使了个眼色就朝雪华走过来,雪华也对这四个人见怪不怪了,权当作没看见继续赶路,这可惹恼了杜青虎和刘彪,这两个本来就是大山炮,有一点不爽就要动手,更何况现在憋了一肚子火,随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雪华被突然袭来的拳头打了个措手不及,吃了几拳之后站稳身形恶狠狠的盯着几人,尽管平时也少不了他们的骚扰,但是雪华觉得这次对方做的实在是过分,原本上次和青山一起挨的揍都还没还回去,这次又是一顿群殴,他耸了耸肩,知道空着手谁都打不过,干脆把拎到手上当作武器,刚要朝着杜青虎砸过去就被王春阳一把抱住被抱到了一边,王耀兵把杜青虎拉到一旁劝说,王春阳也在这边连哄带骗地忽悠雪华,但是他很明显不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挣脱了王春阳就朝着刘彪砸下了,可是还没等他将挥动起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雪华不禁气得咬牙切齿,转头看向抓住的人,没成想竟然是妈妈方晓蓝,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没了,雪华仿若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方晓蓝眼里冒着无名火也不管王春阳四人,揪着雪华耳朵就把他牵回了家。

“行啊你,还学会在外面打架了?要不是我今天出去买菜都不知道你这么出息了。”饭桌上方晓蓝还是没忍住教训起了雪华,雪华想要解释,但是母亲压根不给他插话的机会,雪华只能心里暗自叫苦。廖铁峰坐在桌上对妻子的话语视若罔闻,只是静静的喝酒吃菜,并没有说一句话支持妻子或者为儿子争取解释的机会。整整一顿饭的时间,方晓蓝饭没吃多少,说话费的唾沫倒是能淹死个人。也许是说的嘴干了,她去倒了杯水,雪华也终于逮到机会说到:“什么打架?我哪打架了?再说了就算真的打我一个人干得过他们四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逮住我一顿数落,你可真是我亲妈,生怕别人说你不管教我是吧?”原本已经教训完了儿子的方晓蓝有被这句话引上来了脾气,直接饭都不吃了就继续数落起了雪华。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廖铁峰许是被妻子吵得烦了,就说到:“行了,你别说了,我来问。”“行,唠叨半天我都还没吃呢,气都快让他给我气饱了。”方晓蓝也觉得累了就简单吃了点东西去收拾餐桌了。雪华见母亲并不听他解释也就不打算再和她辩解,转而向父亲这边告状:”爸,真不是我妈说的那样,是那四个人欺负我。“”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廖铁峰点着一根烟,坐在沙发上询问道,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雪华这边根本连瞅都不瞅一眼,”你说他们欺负你,那总要有个理由吧,再说了你就站在那让他们欺负?真是个怂包蛋,一点都不像我。”说完就掐灭了烟头准备回屋睡觉,”不是,我是被欺负了,怎么搞得好像我把人家给揍了一样?“雪华看着父亲的反应很明显觉得有些委屈,“要不说你是怂包呢,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就知道捂着脑袋回来告状,有哪个别招惹别人别挨欺负啊,回来哭丧着脸给谁看?”廖铁峰头也不回,只撇下一句话就回去睡觉了,这反倒引起了方晓蓝的不满:”我让你教训他是让你教唆他打架?你就是个搅屎棍儿······“

雪华原本以为父亲会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到竟然只得到一个怂包的评价,这让他感到无比失望,至于母亲对父亲的唠叨他可没心思去听那些,长期孤僻的性格让他看起来透露出一股和他这个年纪不相称的成熟,他不喜欢总找别人帮忙,尽管遇到处理不来的事还是会向别人求助的,但是当他寻求帮助被拒绝之后,他就会依靠本能去完成理智做不到的事,当然,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效果往往很显著,但是处理的结果并不能让人满意。

第二天还是放学的时候,还是那条熟悉的路,刘彪独自拦住了放学回家的雪华,因为雪华昨天要对他动手,这让他很生气,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儿。雪华一如往常走在路上,刚刚路过拐角就被刘彪逮个正着,刘彪也不废话上去就是一拳,狠狠的砸在雪华的侧肋上,雪华被打这一拳疼得直不起腰,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就被一脚踹翻。”小子,你昨天很不服气啊,还想还手?我看是太给你脸了,之前看你小不方便动手,现在看起来你还挺硬哈,这么禁打干脆就让爷爷我好好活动活动筋骨。“雪华听着盛气凌人的话语就知道是刘彪,本就因为昨天的事生了一肚子的气,在听见这么挑衅的话语,雪华再也忍不住了,刘彪走过来对他拳打脚踢却不想遭到了激烈的反抗,比至今他们欺负过的所有人的反抗都要激烈得多,尽管雪华个头不大,也没多大力气,可是这激烈的反抗暂时震慑住了刘彪。

过了好一会,刘彪才回过神来:“嘿?臭小子长本事了是吧,还敢还手?今天就揍得你亲妈都认不出来!”说罢就从一边的柴火垛里拽出一根胳膊粗的棍子,那棍子立起来就比雪华高出一头还多,雪华看见对方找了家伙不免有些胆颤,但是一想到没人会帮自己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不出所料,几番互殴之后,雪华身上就伤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头上还起了个大包,而刘彪倒是也吃痛,可要论伤势根本比不上雪华身上的一半。雪华见自己吃亏,索性把也扔在了一遍,顺手捡起地上的半截砖头拿在手里,刘彪自持木棍在手里气势汹汹地走来,举起棍子狠狠的砸下,雪华也不躲闪,任凭棍子砸在肩膀上,倒是反手抓住了棍子,不论刘彪怎么拖拽就是不松手,刘彪见状更是生气,向后用力一扯要夺回木棍,雪华见机撒手,刘彪用力过猛又没的支撑,重重的摔在地上,可还没等他爬起来雪华就拿着砖头骑在了他身上。

幼兽失去庇护之后就会凭借本能用牙齿,用爪子来保护自己,雪华就像一头小野兽一般,挥动着手臂把砖头狠狠的砸在刘彪头上,他也求助过,也害怕过,但是别人只当是没看见,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把罪责归咎到他的头上!雪华越想越气,手上也越来越用力,刘彪被压在身下只能双手护住脑袋,没有手臂支撑站不起来,也就只能躺在地上被动挨打。只没几下刘彪的胳膊就满是淤青,疼的他缩了回去,这下可把脑袋露了出来,很快雪华就打得没了力气,扔了砖头捡起就要回家,再看刘彪早就被打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好不容易缓过些劲儿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六年级的刘彪反倒流出了眼泪,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二年级的小孩按在地上暴打,又委屈又生气。别人看来他哭了会觉得可笑,但是他耍起无赖可是不择手段。

再说鼻青脸肿的雪华回到家之后,肯定少不老妈一顿数落,果不其然,方晓蓝看见他满身的淤青连饭都不让他吃了,“你又打架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别老惹事,以前是翻墙爬树,现在是动手打架,你说你从小到大身上有不受伤的时候吗······“雪华站在墙角并没有反驳,因为这次母亲的判断是对的,但是面对母亲的责备他好像没听见一样,因为今天他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的,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知道这样做很痛快,至于结果他可从来没考虑过。”不怪你妈说你,我一年到头不在家,你妈辛辛苦苦带你们姐弟两个得多操心?你还在外面惹事,说你你就听,我们不可能说想害你,但是你得让我们省心。”父亲廖铁峰也在一边附和着妻子,两人一唱一和的配合倒是挺默契。雪华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轻抚着身上的伤,但是此时他并不知道这将是他成长路上最大苦难的开端,他的人生路标也将因此彻底改变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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