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傍晚的景色很是宜人,光是远处那几片映着暮光的云朵,便足以让诗人称赞几句。
周若兮头顶着一顶带着薄纱的帽子,躲过了来来往往的宫女和侍卫,翻墙离开了皇宫。
帝都建在中洲南方,故离中市并不是很远。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周若兮便到了中市的万食堂里。
“小二,金卡七号,老规矩。”周若兮将小二唤了出来,又作了些事宜后便到了靠门的位置等了下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周若兮望着远方不断落下的太阳,心中不禁想道:“若太阳不再升起,我们凡人又将去往何处呢?”
万食堂内的火晶已经换新,温暖的灯光照在每一位食客身上。
接过了小二备好的饭菜之后周若兮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路旁的灯光逐渐明亮,驱散黑暗以供路人前行。
“说到底这光晶可是爷爷的杰作,只是可惜爷爷未能看到这一刻……”周若兮眼神有些黯然,只是暗自感叹着。
周若兮走到了一处民房前,把帽子别在了腰间,而后将手放在了门前:“不知道那家伙到家了没有……”
还未说完,门便打开了。
“哟,娘子回来啦?”迎面的是一位露着上半身的年轻小伙子。
“呀!”周若兮佯怒轻拍了下年轻人的肩膀:“秦邺!你怎么又没去洗澡?”
“诶?没事的,哈哈。”秦邺挠了挠头,伸手便要去抱:“来,一天没见了,抱抱。”
“不要!”周若兮嘟着嘴躲开,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了桌上:“快去擦擦身子,然后快来吃饭。”
“哦哦。”秦邺笑着点了点头,趁着周若兮不注意,在亲了周若兮额头一口后笑着去了浴室。
被秦邺突袭的周若兮愣了一下,而后微笑着将从万食堂打包出来的饭菜摆在桌上。
夹一块鲜笋到秦邺碗里,周若兮也坐了下来,静静地待着秦邺收拾好。
“哇!”秦邺看着眼前的佳肴:“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整这么多好吃的!”
“今日帝都里的一位宰相生辰,所以多剩了些饭菜。”周若兮捋了捋白色的发丝:“味道怎么样?”
“好吃!嘿嘿。”秦邺夹了一块肉块到了周若兮嘴边:“娘子你也尝尝吧,毕竟你在御厨里所做的都是给那些官员吃的,自己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
“嗯。”周若兮身子微微前伸,将秦邺筷子中的肉块咬在了嘴里。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周若兮看着正埋头大吃的秦邺,又看了看屋子角落里还有些发红的铁锤,问道。
“唉,别提了。”秦邺摆了摆手:“今天铺子里来了个先生模样的人,给了我二十块上品黑濯石和一块从来没见过的金属,要我打几把武器。”
秦邺咽下口中的食物:“二十块黑濯石啊!我可是第一次遇见出手这么阔绰的老爷。不过那块精铁也是够硬的,铺子里好几个伙计灌着灵气砸了一下午才把那玩意给锤变了形。”
“嗯?二十块?这么多?”周若兮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皱眉问:“此人有留下收据吗?”
“有的!”秦邺摸了摸腰间的布囊,拿出来一张纸递给了周若兮。
“二十上品黑濯石,一块上品精铁。需打造两柄柳叶,一把厚格剑以及两把西域制式短剑……报酬五千金币以及剩下的材料……”
“唔……”周若兮想了想:“相公,这笔单子剩下的那块精铁能带回来吗?”
秦邺听了,估算了一会儿:“应该能剩下些,只是黑濯石照那老爷的要求可能只剩下一两块。”
“没事。”周若兮坐在了秦邺身边:“我只是想看看那东西。”
“你不是对打铁不感兴趣吗?”秦邺猛然抬头,看着周若兮问道。
“诶,相公,这不是我们相遇快三年了嘛……我这不是想……”周若兮脸色微红,挽住了秦邺的手臂。
“两年十一个月三天。”秦邺将周若兮揽住,说道:“若兮,记着呢。我会带回来的。”
“嗯。”周若兮将头埋入秦邺的胸膛,些许汗味进入了周若兮的鼻子,让她感到很是心安。
“相公,要是哪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你会怎么做啊?”
秦邺笑着紧紧握住了周若兮的手,静静看着她:“我们不会分开的。”
“嗯。”
月亮已经到了半空,秦邺看着身旁熟睡的周若兮,将被子往上盖了盖,而后把周若兮放在床头的发簪系在了床尾的外衣上。
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地板之上,秦邺轻轻起身走到了屋外。
“月光的力量更加纯粹了。”秦邺正吸取着月光中的能量以修补自己那破损的经脉。
“呼……”深吸了一口气,秦邺默默地坐在屋外,脑中周若兮的那句话不断回响着。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你会怎么做?”
若是放在平时,他或许没有这般担心……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恍惚间,秦邺瞥见了今日的那位出手阔绰之人。
“萧老板?”秦邺眯着眼睛缓缓起身,心中一股不安的感觉升起。
毕竟秦邺可没有告诉萧行自己的住处,若是对方怀有恶意,那么现在的自己便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并且这样一来,周若兮也有风险。
“萧老板来此有何多的吩吗?”
“还是叫我先生罢了。”萧行站在巷子口,“要去见见一位朋友吗?”
“朋友?”秦邺冷哼一声,“我不过是极北的孤苦之人,在中州可没有什么朋友。”
萧行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笑着将手一挥。
霎时,秦邺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都颤抖了几下。
再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竟然已到了极北境内。
“你是何人?”秦邺只觉得心头一冷,体内的灵气飞速流转。
“还记得这里吧?”萧行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擦拭这二人面前的石碑,“封魔碑之内的,你的老友。”
“记得。”秦邺愣了一下,没有隐瞒,“我是那古魔最后的善念所化,不过你将我带到此处是何意?”
“你放心,我还等着你的武器呢。”
萧行笑道:“世界变了,你发觉了吧?”
“所以呢?”
“魔道的圣人,需要你来做。”萧行也选择开门见山,并未有过多掩饰。
“魔道?”秦邺笑着摇了摇头,“我没心思做圣人,而且以你的本事,恐怕知道我心有牵挂吧?”
“我……可不想成为那些人。”秦邺冷声说道。
“那如果你们一起成为魔道的圣人呢?”萧行微笑着,“届时周若兮不仅有更多的时间,你们也能够在新世界彻底成形后保护自己……”
“但那可是魔道……”秦邺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望向了极北的天空:“魔道啊……”
“魔道又如何?”萧行从石碑抠下了一块,递给了秦邺,“道不过是生灵的路,都是被天道所认可,有何不可为呢?”
秦邺看了看萧行,接过了萧行的石头。
在握住它的一瞬间,秦邺脑中残缺的记忆与破损的实力瞬间被补全。
“这……”秦邺有些难以相信,感受着这股久违的气息,“这就是……魔道吗?”
“嗯。”萧行点头回应。
“与我记忆中的不一样。”秦邺摸了摸下巴,“这魔道没有那种戾气,或许……”
“那……该如何让她也成为……”秦邺心中念道,许久并未开口。
萧行看出了秦邺心中的疑惑,轻声道:“不必疑惑。魔道的合铸就在你的记忆中……”
“记忆中?”秦邺心声疑惑,想要去问,却发觉自己竟已经回到了家中。
“喂!相公!床已经暖好了,早些睡吧,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周若兮微笑着摘下别在头发的发簪,轻轻地放在了床头。
秦邺看着周若兮散开的长发,许久没有说话。他想起萧行那似的表情和那记忆中模糊的记载,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好奇怪!”秦邺心中叹道。
“你在想什么?”周若兮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秦邺,小脸微红,“再不来自己睡客房去!”
“来了来了!”秦邺惊醒,连忙上了床,暖暖的。
不一会儿,周若兮感觉两只手自后将她抱住了。
“嗯?怎么了?”周若兮轻声问道。
秦邺将头放在了周若兮脖颈间:“娘子,你好香啊……”
秦邺靠的更近了。
“登徒子!都老夫老妻了,还整这些?”周若兮小声嗔怒,脸却红到了耳根。
……
清晨,夜晚的露水仍倒挂在屋檐上,气候已有些寒冷。秦邺紧紧抱着周若兮,周若兮的脸仍是红着埋秦邺的怀中。
“咿呀,快松开……”周若兮轻声道:“我还要去膳房呢……”
“不必去了。”秦邺感受着周若兮体内与自己那股相同的气息:“今天就休息一下吧?”
“啊?那不行啊……”
还未等周若兮说完,秦邺便将周若兮的嘴用手指抵住了:“我们今天去中市逛一圈吧?”
“嗯哼”周若兮只是觉得有些乏力,挣扎了一下:“好吧,早晨在家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去吧?”
“嘿嘿。”秦邺笑了笑:“行,都依娘子的!”
……
帝都皇宫的正殿之内,一众大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被石板所反射的影子,心中愈渐感觉不安——帝王未早朝,只有过两次,而每一次都是帝都内官员的大清洗的前兆。
正殿内寂静的可怕,许多官员的额头都布满了冷汗。
“看来那陨星未寻齐之事惹得帝上发怒了……”一位老臣叹道,其铿锵的语气让众人心头一颤。
“都是镇命司那群家伙,出发前我还看见有人去万食堂的总堂喝酒呢!”
“对啊对啊,看来这次镇命司得吃出次血了……”
……
众人议论纷纷,并没有人注意到一股黑气飘过,缓缓地落在了周若兮平时所坐的王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