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开枝散叶

第183章 开枝散叶

剑桥大学莱恩图书馆一楼的弥尔纳讲堂。

二十多天前,卢灿曾经在这里做过一次《中国简史人物故事集》的讲座。

今天,站在讲台上的是他爷爷,卢嘉锡。

卢灿长这么大,听爷爷讲授过人生经验,听他讲解过古董文物鉴定,听他讲述过家族历史,唯独没听过爷爷讲课。

看着台上比划着手势,语气平缓,口齿清晰、一口流利英语的爷爷,他忽然明白,奶奶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爷爷。虽然从未表达也从未表现,可他心底其实一直觉得爷爷卢嘉锡性格有点“蔫”,也就是不够“man”不够爽利。今天一见,自己对爷爷了解还是太浅——举手投足中很有大师风范,身形言语中也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才气纵横。

一口流利的英语,儒雅的气质,神秘的东方哲学......

奶奶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份吸引力?

爷爷今天的公开课,主题是《东方哲学神韵之中庸之道》,是他最擅长,也是他在港中大教授的科目——中国哲学。

“......一般矛盾在对立双方中一方为‘是’,一方为‘非’,如:善恶、真伪、美丑,等等。但是,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先贤孔子,他的中庸之道认为,矛盾中对立的双方,均为‘非’,如‘过’与‘不及’,‘狂’与‘狷’,以及最常见的‘极左’和‘极右’等等。”

“中庸不是对错搞折衷,而是两非取一是。”

“中庸要解决的是极端问题,它解决的不是一般矛盾,而是特殊矛盾。”

“无独有偶。比孔子晚一个多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在他的《伦理学》中,也提出了与中庸类同的概念,希腊文是mesotes,指不偏不颇,处于两个极端的中间。”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的一切道德行为都可分为过度、不及和适中三种状态,有人称为‘三分法’。例如‘勇敢’的过度是‘血气之勇’,不足是‘怯懦’;‘慷慨的过度是‘奢侈’,不足是‘吝啬’;‘诚信’的过度是‘浮夸’,不足是‘虚伪’;‘友爱’的过度是‘怠慢’,不足是‘阿谀’等等。”

“亚里士多德与孔子都认为,过度和不足是恶行的特征,只有适中才是美德——中庸之德......”

讲真,爷爷的课题偏深奥——有关中庸的正确解读,一直是东方哲学中的难点,即便是放在港大和港中大文学系中,也未必有几个学生真正理解。

爷爷的讲述也很平实,甚至都没有那天自己讲故事方式生动。

不过,老爷子很有授课技巧。

他拿来亚里士多德的三分法理论,与孔子提到的中庸之道进行类比,在东西方哲学中架起一道桥梁,从而让欧美人也能很容易了解,什么是东方哲学的中庸。

台下的听众,一部分是学生,一部分是观摩的汉学研究学者,还有一部分是来参加观礼的香江教育体系朋友。没有自己那天讲课时台下时而哄堂大笑的气氛,也没有掌声,但是,也没有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所有听课者,表情都很肃穆,认真地在听,在思考。

爷爷的授课,平实而易于理解。

这才是真正的授课方法,自己那种讲故事的方式,更接近投机取巧。

卢嘉锡的讲课时长为一百二十分钟,中间无停歇,无人退场。

中间,卢灿上台给他添了两次水,让老爷子借喝水机会歇歇。

进入二十分钟现场问答时间,讲堂内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不少学生和听课的讲师,都在举手。坐在卢灿身边的威尔玛教授,单手撑在下巴上,脑袋向卢灿这边侧侧,轻声笑道,“维文,有关东方古哲学,一直是东方研究院所欠缺的,你爷爷......有没有可能接受我们的聘请。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荣誉教授,而是授课讲师。”

“可能性不大。”卢灿看看他,笑着摇摇头。

这个结果能想到,威尔玛院长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还是可惜的摇摇头。

“勋爵,你想要重振东方研究院......为什么不走一趟香江?也许,港中大和港大,很愿意与你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教学与交流合作。”

威尔玛院长挑了挑眉,手掌摊了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虽然没有说话,可卢灿读懂了他的表情——没钱。

这次来英伦,与剑桥大学打的交道很多,卢灿渐渐摸清楚剑桥的窘境。剑桥大学并不缺捐献者,但是各家学院之间并不相同,像国王学院、三一学院这类知名的院系,很少为款项发愁,可是,没什么影响力甚至日趋衰落的东方研究院,想要拿到捐赠,那就真的很困难!

要不是东方研究院的经费着实紧张,他怎么能从李约瑟教授那拿到《象雄大藏经》?又怎么能让杜希德教授“为三斗米而折腰”?

想到这,卢灿微微一笑,“勋爵,你可以试着拟定一个合作项目,去香江走一趟看看......”

威尔玛一怔,因为他发现卢灿的

笑容,有点邪魅。

有些话,卢灿没法和威尔玛院长说得太透。

整个八十年代,香江的资本阶层和文化阶层,几乎都在焦虑、彷徨和反复横跳中度过。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基于华人传统文化之根和血脉归属感,与英国统治香江一百四十年的现实影响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之间产生的矛盾冲突。

基于这种情绪,香江的资本阶层一边在国内大规模做慈善,一边在英国大规模投资转移资产,而文化阶层一边为回归唱赞歌,一边又提出各种各样的能保障自己的条件和建议......

卢家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想想卢家在国内、北市以及这次的英伦投资,就是基于这种焦虑而产生的非自愿性但必须自愿的投资行为。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港资大规模奔赴国内投资做投名状才稍稍降温。

这会儿,如果港岛的那些资本家和文人,听说剑桥大学的院长带着一个合作项目来香江,你猜他们会如何表现?呵呵,还用猜?该项目绝对被他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甚至连项目资金都给准备好!

卢灿知道,但不能明说。

这会显得香江资本阶层和文化阶层有点“贱”,也显得卢家有些“贱”!

这事,卢嘉锡在台上鞠躬,讲堂响起热烈的掌声,今天的演讲结束。

威尔玛院长随着众人起立鼓掌,又侧侧头轻声问道,“那......我试试?”

他不了解香江的情况,但是,他多少了解卢灿和卢家,这个家族在香江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只要卢家支持,可能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卢灿扭头朝他微笑点头,做了邀请上台的手势。

接下来的环节,是由副校监艾博瑞男爵为卢嘉锡披上代表剑桥大学荣誉教授的“礼服”、“巾绶”,由威尔玛院长颁发“荣誉教授证书”和“胸牌”。

黑红色的教授礼服,如同长款燕尾服,倒是很适合穿着出席明天的女王授封典礼。

第三个环节,由卢嘉锡出面,双方签订正式的捐赠协议。

最后,又是一场宴会。

在此期间,卢嘉锡抱着小石头,左右站着卢灿和田乐群,又有温碧璃和孙瑞欣,一家六口,在三一学院门前,合影一张。

把旁观的一众英国教授、学生看呆了,这都什么样的家庭组成?

卢家靠实力演绎了一次真正的“反正我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的场面。

重新修整过的林顿小镇诺顿庄园,这次派上大用场,当晚,卢家的宴会,就安排在这里。

宴会,自然是中式的,辛婶和田婶自然接过筹备宴会的工作。

下午四点,太阳没那么强烈,无所事事的田乐群,带着孙瑞欣和温碧璃,还有躺在在手推车中的小石头,沿着庄园的林荫道散步。

夏季的诺顿庄园,草绿天蓝,纯正的英伦乡村风味,确实很迷人,她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至于卢灿说过的发现什么窃听器,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田坤哥都带人仔细检查过一遍,不可能还有问题,既然没问题,那为什么不能住?

不过,她已经知道,温碧璃落户英伦,这栋庄园挂在温碧璃名下,张口要回来肯定不合适,心下有些懊恼卢灿在处置这栋庄园时,没和自己说清楚——如果知道这么漂亮,一定不会落到温碧璃的名下。不过,这难不倒她,她要的不是所有权,而是女主人的存在感。

扭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温碧璃,田乐群笑道,“阿璃,阿灿和剑桥大学的合作项目不少,老爷子又被授予剑桥荣誉教授,以后啊,老爷子和阿灿肯定会经常过来。这栋庄园距离剑桥不远,以后就作为我们卢家在英国的主宅,你没意见吧?”

主宅和私宅不同,主宅是家族的大宅!

有主宅的名分,这里的女主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田乐群!

温碧璃一怔,还没等她回答,又听田乐群说道,“我和阿灿聊过,爷爷也同意了。等以后你们开枝散叶,把阿欣的户籍迁到北美,那边给她置办一套产业;让阿玉的户籍落到澳洲......这件事,你们知道就行,先别告诉阿玉,那丫头嘴巴碎,怕她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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